许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踩脚出了马车,一跃而下也不管后面出来的雪棋。雪棋也不是谁家的小姐,自不需要人来服侍。她自己踩了板凳自己下去,落地后便找起顾长生来了。在人群中瞧见,便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捏了顾长生的袖子道:“姑娘,都还好么?”
“甚好,你又坐于谁的车上?”顾长生反手捏了雪棋的手。
雪棋转头再要找那佛时,人已经不见了。也因着没瞧见人,便转头对顾长生道:“我不认识来,可吓人,不知是谁家的爷,倒像那庙里要人供着的……。”
雪棋之所以话没说下去,不是因为没了话接,而是因为她口中那吓人的爷已经站在她和她家小姐面前。才刚不知去哪儿,话说到一半出来了,雪棋瞬间合了唇,把接下来的话都咽了下去。
顾长生也没注意到雪棋的举动,见来者是许璟,忙行礼道:“给三皇子请安。”
“出门在外,免了罢。”许璟说道,而一旁雪棋的脸早石化了,抿合的嘴这会儿也开了,下巴掉到了脖子下——这佛爷居然是三皇子?!这怎么是好,说坏话还被听到了,可要罚她?
而许璟也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并未注意一旁的雪棋,仍看着顾长生道:“外头不比国公府,凡事自己小心些。皆是不常见的人,好坏亦都不知,小心为妙。与人单独相见,还要留足了心眼才好。”
顾长生一时没意会得了许璟这话里头的意思,不过还是应下。许璟再无别的话,转身要走。却在转身之前又瞥了雪棋一眼,冷声道:“你下巴掉了。”
雪棋忙把下巴收起来,见得许璟走掉,这才实实在在扎扎实实松口气。顾长生这才见出她的奇怪来,便拉了她问:“你怎么了?”
雪棋表情略扭曲,小声道:“姑娘不知道,我刚才便是坐了三皇子的马车。说的那话……叫他听去了……。”
顾长生脑子稍微一动,没把心思往雪棋说的这事上放。三皇子若是怪罪,也不过丢下一句“你下巴掉了”而走。思想片刻,顾长生看着雪棋问:“你告诉他五皇子在我车上了?”
“嗯。”雪棋点头,“姑娘怎么知道?”
难怪他突然来自己面前嘱咐一番,说什么好坏认,又要小心的话。顾长生抬手戳了一下雪棋的额头,“怎么嘴巴没个把门的?”
雪棋摸住额头,“姑娘莫气,我原不是故意的。”
雪棋自觉那话说得有些不妥,自己当时不过是被那三皇子震慑住了,一时间也没想到别的谎话来。又怕自己说的谎话被拆穿,得罪了人,比说这真话还要倒霉呢。再者说了,五皇子找她家姑娘说话,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如今便是未订婚男女邀游,都是常事呢。
顾长生与雪棋又说了一番道理,便不再说这话,跟了众人往青州州府里去。青州乃是离上京最近的一个治州,皇上出行至此,自然知州相接。虽早前就得了信皇上会到青州,叫只做简便安排,不可铺张,这青州知州还是尽己所能,在这时间内尽可能地铺张了一回。
时间之短自来不及再建出落脚行宫来,不过是将旧屋全数翻新一番,再把摆饰挂画皆做换新。又挑了许多戏班戏子,防着皇上心闲要看戏解闷儿。只等皇上一行人一到,便接到这整翻一新的宅院中,一切妥当。庄穆帝也算是满意,且入了宅院住下,其他皇子大臣也都由这青州知州安排。
随行者只有顾长生一人为女子,知州便给顾长生单置了间小院子。院中有一三间正房,两侧皆是抄手游廊,并无左右厢房亦无耳房等小屋。这院子也无甚特别之处,便是那假山最特别。堆砌无序,孔洞横生,竟能从中穿行。
雪棋在院中随处瞧了瞧,便在这石头堆就的假山里多钻了几回,又去给顾长生端来饭菜。两人皆坐炕上,相对而食。雪棋好奇那五皇子在路上找了顾长生所为何事,稍提起来问了两句,便被顾长生用“食不言寝不语”给堵了回去。雪棋再不说话,便是哑巴陪哑巴吃了饭,又收了碗筷去了。
吃完饭稍留了时间消食,自是洗漱躺下睡觉。赶了一天的路,身体疲乏,倒下便是满头的重意。雪棋躺下后没到半刻钟便睡了过去,顾长生却还睁着眼睛,晃着眸子想了一会百白日里与许琰之间发生的事情。虽想也是不多,眼皮太重便合上睡了。
而与许璟同住一院的许琰躺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睡。实在夜不成眠,就去厨房找了酒来,于院中石桌边坐下,对月独饮起来。夜深又静,便只有他一人抬手举杯,斟壶倒酒,配着那一轮明月,闷酒竟也喝出了悠然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