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保管室热闹非凡,村民大多表示了愿意入股的意愿,有些在外面还有未了的事情,也留下话处理去了。
村里几个老资格坐在一起吵了几天架,终于达成一致,张家村渔业水产公司正式挂牌成立了。
管理人员由张家院子5人,蒋家院子4人组成,蒋兆海负责全面工作,张士奎和蒋兆海的堂弟蒋兆木负责财务,技术方面已经派出蒋必成学习去了,其他的股份问题和外村入股事宜还要等数据统计完成再定。大家都很尊重张澜的意见,张澜推辞不过也说了几点,一是困难家庭入股的资金问题,二是污染问题,祥H县城的河边污染让他触目惊心,没有梧桐树盼不来金凤凰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如果张家水库为了挣钱搞得乌烟瘴气的话,后面的旅游开发就无从谈起了。三是公司管理不能搞一个人说了算,以前红本本时代的规矩行不通了,必须完全按公司章程办。四是护渔队的成立,不能为了几条鱼伤了乡里乡亲的感情。等等,张澜毕竟年级太轻,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提出的问题大多也出于人情,几个老资格却纷纷表示认同。
这几天县里旅游局,民政局,渔业局,农村合作基金会先后有人到村委会接洽,张澜大笔一挥写了两个牌匾:“张家村村委会“和”张家村渔业水产公司“挂在保管室门口。其他事情就该蒋兆海几个筹委会成员去办了。
顾林却还没有露面,张澜有点着急,他把养老院的事情看的比水库重要,毕竟是齐九龄交代的事情。张家村又恢复了繁忙热闹的景象,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大家都知道张澜也就是带个路,其他事情也不来烦他。
这天一个脸上蒙着纱巾的高挑女子来到保管室,看到门上的招牌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想走看见张澜走过来,满脸惊喜想迎上去,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
张澜马上就看见了她,只觉得熟悉,却又不敢肯定。
“这位大姐,找村委会有事吗?”
“我…。我想找下齐大夫。”
“齐大夫不在,你看病是吗?”张澜越看越觉得熟悉:“大姐我们认识的吧?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高挑女子抬起头慢慢取下纱巾,一条骇人的红色刀疤映入张澜的双眼。张澜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突起:“赵淑芬?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他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恨自己,也恨那个老警察,更恨黄殊朗。这条刀疤对一个年轻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时间过了很久,张澜一直在悔恨的情绪中折腾,赵淑芬眼里装满泪水怔怔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齐大夫不在,你在这里等我。“张澜说完转身往家里跑去,片刻提着一个药箱又跑了回来。
“我跟着齐大夫学过几年医,你脸上的疤痕我能治,这里有齐大夫留下的药膏…。。“张澜急冲冲的说,语无伦次。
赵淑芬眼睛一亮:“我脸上的疤不用看,还有个病人在车上“说完指着停在远处的出租车。
“你去把病人叫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过了很久,赵淑芬推着轮椅慢慢走了过来,张澜终于看清楚了轮椅上那人。
“廖山?“张澜惊呼
廖山坐在轮椅上,满脸胡茬子,眼窝深陷,四肢扭曲,骨瘦如柴,才几个月时间,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廖山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张澜怔怔的呆立在原地,双眼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个比一个更触动他,他完全不知所措。
廖山看着这个带着子弹项链的年轻人平静的说:“雪儿,我们走吧,齐大夫不在!”
赵淑芬不动,只是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张澜,看张澜无动于衷,“嘭”的一声跪在张澜面前开始不停磕头。
“他的伤我不能治,你另找高明吧。”张澜侧身不受她跪拜。
“雪儿起来!”廖山大喊,挣扎着想去扶她却一跟斗摔在雪儿面前。
此时蒋兆海等人听见叫声连忙跑了出来,把二人扶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平时和颜悦色的张澜今天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
“海叔,这两个人交给你,你好好看着,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说完跑到出租车面前给司机交代了几句上车走了。
上车后张澜慢慢冷静下来,赵淑芬在夜市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坚韧,倔强,坚贞。他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和廖山在一起。
在祥和电影院等了很久没有看见虎哥,张澜又到夜市去找,快到河边的时候却看见邓子刚一个人穿着便服走了过来。
“邓哥,今天休息?”
邓子刚马上就认出了张澜:“呵,张澜,想不到还遇得到你啊,你上次一闹我们现在还在学习呢。”
“邓哥说笑了,我想打听个事,不耽误你吧?”
“问嘛,今天我休假,时间多的是。”邓子刚对张澜印象很好,也许是因为张澜做了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赵淑芬是做什么的?你们那天晚上不是做了笔录吗?”
邓子刚面露尴尬,这个笔录不是他做的,他只知道雪儿和赵老二是认识的,不然不会放得那么快。那天晚上他甚至认为是两人给张澜设的一个局,所以才和老警察吵了一架。
“嗨,还问这些做什么?反正不是正经人就是了。“
邓子刚一句话更让张澜摸不着头脑,你是怎么知道人家就不是正经人呢?
“那和你一起出警那个老警察呢?“
“你说的老李?快退休了,都没怎么去所上了。“
张澜看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要告辞,心想你当个警察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地皮子都没有踩热。
“给你个卡片,以后有事找警察,别逞能。“说完给了张澜一张警民联系卡。
在夜市很快就找到了虎哥,看来他的战略重心已经转移,学校他是真的没有去了。
“虎哥,跟你打听个人。“虎哥心里一阵狂晕,张澜一打听就是高端人士,都是他惹不起的人,他有点怕一个不小心把那路神仙得罪了。
“赵淑芬,你听说过吗?“
“赵淑芬?“虎哥一听,这是个良家妇女的名字嘛,心里一松摇摇头。
“不知道,没听说过。“
“雪儿呢?“
“雪儿?“虎哥一脸猥亵,心想原来你也好这杯,想要说几句活跃气氛的话,看张澜脸色不对,忙正色说道
“碧海蓝天洗浴城的,168号,张哥你……“
“没事,帮朋友问的,那廖山这个人怎么样?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山哥?山哥不错啊,人很仗义,就这河边的人,他爸妈死得早,很早就自己找饭吃,刚开始也在这河坝里当搬运,后来实在混不下去就跟着黑四了。“
张澜脑袋嗡的一下,只觉得全身鲜血都涌到了头上。
“跟了黑四还有好人?上面河坝的脊椎是谁打断的?“
“那个跟山哥没有关系,动手的是朱老三,上次已经抓了,只是还没有供出来,其实跟着黑四的也有好人,山哥没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多就是火拼,打点架,你要出来混这些是肯定免不了的,可惜的是……“
张澜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虎哥这个胆子都敢说几句廖山的好话,廖山这个人怎么可能坏到哪里去。
张澜脑袋一片空白,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处乱走,他恨自己的肤浅,恨自己自以为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回到张家村很晚了,初秋的凉风吹得人发凉,忙碌了一天的人都睡了,张澜坐在和齐九龄一起钓鱼的石头上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蒋兆海把雪儿和廖山安顿在村委会隔壁,没有去打扰张澜,这个事情他不好插手,只是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第二天早上,张澜早早得等在村委会门口,雪儿推着廖山走了出来,三人都不说话,慢慢的走到堤坝上停了下来。
“早饭吃了吗?”张澜说了一句最愚蠢的话。
雪儿和廖山不说话,太阳升起来了,水库上波光荡漾。张澜终于还是走到廖山对面看着他说:“山哥,对不起………”廖山的眼前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