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周训练中有一个测试,就是游骑兵定向训练。简单地说,就是带着一张地图和指南针,寻找各个标志点。每个地点都有一个密码,你需要把它记录下来,好向教官证明我们,你确实定向成功。每个标志点还将告诉你下一个标志点的方位距离,因此你一次只能获得关于一个标志点的信息。教官把这种测试设定为困难课程,只给我们配备一个指南针和粗略地图。我们要穿越茂密的草丛、深洼的沼泽地和危险的游牧部落。如果失败了,就要在8小时的休息时间里重新测试,而此时,同伴却可以到城里购买食物和剩余训练阶段的必需品。如果再次失败,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再次测试或者淘汰退伍。每个人都深深知道野外定向课程的风险,都决心竭尽全力,争取第一次就通过测试。
对于野外定向,我知之甚少,几乎没有实际经验。西点军校第二学年也有这门课程,当时我十分悲惨地失败了。当我精神恍惚返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了,是最后回来的几个人之一,比规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我在那个周六不得不重新测试。希望悲剧不要再次上演。
在丛林中望去,地平线上的每座山都那么相像。甚至每条小溪之间都难以区分。野外定向的标志点,就是开发你的识别能力,训练你在地图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在这门课上,从一个标志点到另一个标志点,你花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么你就得考虑自己是否定向正确,特别是开始的时候,你就对自己的识图能力没有把握。
我们到达了出发点,从卡车上跳下来。刚一落地,我们就开始伸展自己的身体。站在蔚蓝的天空下,感觉这会是不错的一天。没有了军包的负担,我轻松了许多,感到整堂课都可以跑步前进。我并没有特别着急。有8个小时的时间呢!只要找到7个标志点中的4个就行了。找到全部7个标志点虽然能获得表扬,但我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还不如把找到另外三个标志点的力气花到其他的地方上。
站在高地上,我能够看到森林的大半部分。我很快就要到那里去冒险了。我在地图上标出我的第一个标志点,然后站起来看看是否能够看到那个地区的大概位置。但是看不到。于是,我开始了冒险之旅。当时是十一月份,大部分树上的叶子已经掉落,森林中的可见度还是比较好的。
我在地图上数了数,在我到达标志点之前,需要经过多少个下坡和上坡。当走过相应特征的地带时,我默记下来。我觉得在找到标志点的大概位置之前,都毫无必要参看地图了。其实,以我过去的纪录来说,这种做法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但是,有时候记忆力可以掩饰一些我以前的短处。
很快,我就到达了一个地点,我以为标志点就在附近。可是,我在这个区域搜寻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标志点。反复核对过地图之后,我确认已经迷路了。不过,幸运的是,远处传来了队友的声音。对于迷路的游骑兵而言,那不啻为救星出现。我快速赶往那个方向,和几个已经到达那里的队友会合。“不错,相当不错,”我心里叨咕着,但这还是花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在寻找第二个标志点的时候,我采取了安全战略。每跑几百米,就核对一下指南针。我强迫自己快速前进,所以还是经常搞错方向。有时候,我都来不及把指南针放回小盒子里。它从系绳那里自由垂下,不停摆动着,在跑步的时候,经常撞到我的腿上。用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我终于找到了第二个标志点。
现在,我开始感觉时间不够用了——就剩几个小时了,可还有两个标志点呢!我迅速定位,冲进树林,这时,指南针开始松动了。我跑跑停停,看看周围,然后再跑。到了一块平地,我觉得刚才好像经过那里。于是,我停下来检查路线。我拽出地图,去拿指南针——“啊?哦,他妈的!我的指南针哪儿去了?”系绳从我的负重装备上掉下来了。完蛋了,我对自己说。我就像根木桩一样,原地不动地待在树林中央。一个小时过去了,人影都没见到过。太阳开始西沉,我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要是我完不成这个训练,就得在8小时的休息时间里重来一次。噢,简直不敢想像!
我无路可退,只能全力以赴了。我拿出地图,根据地形和太阳的方向,大概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我只能假定自己是正确的,假定下一个标志点就在太阳那个方向。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碰到难走的地带,我也不可能再绕路而行了。于是,我戴上了皮手套和太阳镜,全副武装起来。
我朝着太阳的方向直线前进,途中穿过了一些训练凹地。那些地方总是长满了过于茂盛的藤刺,有时甚至宽到30米。这些障碍物太恐怖了,它们长有各种各样的武器,每次穿过这些藤刺的时候,我就像在齐腰的水里与洪流对抗,我的决心近乎发疯。有时,我看起来就像在爬过敌军的铁丝网,还是失败了一样——被敌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抓住,几乎动弹不得。不过,幸好我参加的不是暑期班。夏天的时候,树木枝繁叶茂,这些障碍物是不可能逾越的。
太阳落山之前,我终于找到了第三个标志点。虽然身心疲惫不堪,但心脏和脑袋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我再次冲上征途,朝着我的第四个标志点出发。太阳照着我的左肩,我一直保持这个方向,一直向前行进。这一段的地形很清晰,因为大部分地段都在山上。在前进的时候,时间一滴滴地在减少,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终于,我到达了最后一个标志点所在的区域。我无法确切判断,但第六感告诉我,就是这个地方。“一定在这儿。”我想。但是,标志点在哪儿呢?“教官提供的交叉点是假的!”我尖叫出来。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容易挑别人的错儿。
我已经看了太长时间。不行,必须扩大搜索区域,看看标志点是不是在我的视力范围之外。我在路上来回奔跑,就像一位母亲在寻找走丢的孩子。然后,我绕着原来那个地方,就是自以为标志点所在的地方,把搜索半径逐渐扩大。没有结果,我的希望在一点点儿地失去。突然,我看远处隐约有人影晃动,我刚才觉得那里不可能是标志点。但是,现在那个地方可能是我的幸运所在了!所以,我开始朝那里移动。当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我找到了标志点,并在卡上记下了密码。我立刻跳上路,开始往回跑。我已经几乎没有时间了,可是还要赶两公里的路。
尽管我很疲倦,也很不自信,但是当我跑到坡上,看到远处的营地帐篷时,我的心仍然狂跳不已。我在列队点的帆布包中间左右穿梭,最后,到达了终点处,把卡片交给了一位教官。这时,大部分游骑兵已经从训练场地返回,坐在那里,休息聊天。然而,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还有许多队员没有返回。我本以为会是最后一个呢!那位教官接过我的卡片,与他手里的图例作了作比较,在上面写下“通过”,然后告诉我在出发前去歇一会儿。
在返回军营前的“半场休息”阶段,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我感到莫大的轻松。
为了完成我们的目标,其实我们需要动用的资源,比至理名言所建议的要少得多。你惟一不能缺少的就是决心。要想败中取胜,你必须投入全部,永不放弃。
山顶上的肯
我们开始了达比营阶段的训练。甄选到此的每名学员,都经过了城市周的严格训练,并且是整个训练过程中的佼佼者。达比营这一阶段的训练以班为单位,采取课堂教课与入门巡逻相结合。我的巡逻技巧知识和相关经验几乎为零,每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因此对于教官们讲述的知识,我更多地是从学术上加以理解,就像过去的习惯一样。我打算在全部任务中,确保检查所有的任务框。对于教官的指示,我并没有进行分析,没有思考每个技巧或者策略背后的目的,只是简单地把教官说的记录下来。我真的一点也没有从总体把握全局。我仅仅记下了一些零碎的信息,还把它们一次塞进口袋,都不知道能不能拼凑完整。当我把这些零碎的纸条从口袋里取出的时候,一个一个地取出也好,一次一把地取出也好,我发现自己实在是糟糕透了。
在第一次任务中,刚刚过了计划阶段,我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我要在执行阶段做巡逻队长。虽然带领的只是一个班,11个小伙子,完成一次简单的巡逻,但是对我来讲,实在是勉为其难。就像以每小时80英里的速度,在漆黑的夜里,驶车行驶在结冰的路面上,偏偏玻璃还蒙上了一层雾水。
“出发”,我命令道。
第一部分很简单。我还是知道怎样引导队伍前进的。这部分真的很容易;因为可以参考现成的任务清单。我和部队长官相互配合,他扮演看守障碍的敌军长官,我们则需要突破敌人的工事。当我们通过障碍的时候,如果敌人选择射击,那么障碍物里的士兵会朝着我们或者我们上方开火。
游骑兵手册上有关于分工的详细指导:一个班有多少人,谁负责引导大家突破前方工事,谁负责掩护以及使用多强的火力。如果敌军在我们突破障碍的时候向我们开火,应当采取什么行动。每件事情都明明白白地写在手册上。
“其他人上,突破,”我命令道。我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一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肯,那个230磅重,拿着M60机关枪的家伙,走在队伍的最后。当他走过去以后,我跟在队伍最末。
我们在心里真把自己当成了游骑兵。我们打算悄无声息地穿过树林,在敌人看到我们之前发现敌人,然后布置伏击或者突袭,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消灭他们,或者扰乱他们的阵脚。现在,所有人都上了小路,路的两侧都缠有铁丝网,埋着假地雷。这时,从我们前方的山后响起了枪声。我愣了一下,从口袋里随便掏出一张纸条,希望是正确的那张。然后大声喊道:“正北方600米!”
整班人马开始在小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也许才跑了50米,我们前方就出现了一面10英尺高的墙壁。墙是用泥巴和石头砌成的,陡直陡直的。还没开始爬墙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很疲惫了。我们看起来就像在玩“山寨大王”游戏的孩子,爬上去一点,掉下来,然后再爬,再掉下来。我们企图抓住墙上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好把我们的身体、身上80磅重的军包和武器拽上去。
敌人还在开火,我们的处境更加悲惨。如果子弹是真的,可能几秒钟之内,我们就被全部消灭了。我知道自己搞砸了。大家爬过了墙壁,继续前进。你本来在一个必死无疑的处境中,但是你又获得了生存的机会,可以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得很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棒!我们继续前进,爬过布满松树的群山。
整个下午我们都行进得很顺利,直到大炮模拟器出现在巡逻队的侧方。我再次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正北方600米!”我又一次大声命令道。妈的,这张纸条跟上次的一样。班里的队员肯定想杀了我!上次的600米大家仅仅跑了三分之一左右,但是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时,教官采取了行动。在我们还没起跑之前,他命令我们停止行动,并且假设肯——就是绰号是“脚蹼”的家伙——突然负伤。也不知道教官的这个行动命令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
教官说:“他受伤了,走不动。队长,你打算怎么办?”
“噢,长官”,我想,“我可一点线索也没有。”给他一枪,然后继续执行任务,这是最简单的做法了。但我知道那是行不通的。班里有几名队员看出我很窘迫,给我提了几条建议。
“我们得呼叫救伤直升机,让直升机把他运走。把他抬到开阔地,这样直升机可以降落。”
教官显然不以为然。接着问道:“谁愿意给战友做人工呼吸?”
哦,废话!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急救?
班里的一个队员想到给肯嘴对嘴地人工呼吸,就在那里吃吃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却没闲着。我查看了一下地图,找找离我们最近的开阔地在哪儿。按照地图,最近的在一公里以外,但实际上谁也知道到底会有多远。我利用无线电呼叫了一架直升机,这是我能从手册中查到的另一条备忘信息。可是,接下来我们又陷入了困境,怎么移动一个体重230磅又不能走路的人呢?我只有140磅,太瘦弱了!而别的队员也都不行。“好吧,来两个队员,一人抬一只胳膊”,我命令道。
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个队员开始拉他的胳膊。他们蹲下,把自己的脑袋放到肯胳膊的下面,但是,在站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扭伤了。这个办法不行!他们就像在搬一个重重的箱子,可是箱子太大了,胳膊都绕不过去。
我们已经呆坐在那里足有15分钟了。我感觉就像在迷宫里走了几个小时,可最后走进了死胡同。我一筹莫展。这时候,教官出面了。他真的是个好人!他把我从巡逻队长的位置上撤了下来。我们的训练又驶上了正轨。我感到一丝解脱,又是一个健康的班级了!但是我也清楚,自己没有达到测试要求,因此内心还是隐隐作痛。
领导者们是训练出来的。虽然有些人天生就具有领导素质,但是好在只要你愿意在这方面接受训练,并接受实践过程中必然产生的风险,那么你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在这本书的开头部分,我曾经说过,我是从步兵的角度阐释领导力这个主题,而不是学术角度。我非常感激这次机会——军队是在训练我成为一名领导者。要是军队考虑我的内在能力的话,那我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不论你现在的技能怎样,你都有成为领导者的潜能。研究这个主题,接触你身边的领导者,勇敢向前带领大家,一步一步,你就能成为一名领导者!
绕过沼泽的人
对于参加冬季训练的游骑兵来讲,温暖是极其宝贵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感觉不到温暖。即使有时候暖和了一小会儿,也不能持久。阳光是我们的上帝,而水则是撒旦。因此,根据游骑兵系的设计,溪流总会出现在巡逻路上。我们碰到溪流的时候,在趟水之前,会派小队寻找绕行道路。光是策划道路的时间,就跟完成剩余任务花费的时间一样多。
在达比营的一次特别任务中,为了保持干燥,我们费尽了周折。Hollis是一条又长、又错综复杂的河流,覆盖着训练区的大部分面积。我们在这个区域曾经徘徊过好几个小时。硬地上布满了泥泞的地块,而这些地块是我们永远需要绕行经过的。我们希望——虽然没有任何理性推断——能够找到一条穿越Hollis河的道路,能够让我们保持干燥。
保持脚部干燥,对巡逻队来说与完成任务同样重要。越野向导或者巡逻队长负责带领大家前进,绕过潮湿地区。跟其他巡逻队员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在水坑旁边绕行,必要的时候,还得从一棵树上跳到另外一棵树上。我知道,一个不小心,踩进沼泽或者水坑,水就会从作战靴两侧的通气孔中灌进来。一旦脚弄湿了,那接下来的路变得漫长而又痛苦,特别是在冬日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