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返回昨晚会合点的路上,虽然背着那个无线电,我整晚感觉都极其不爽,但我还是做到了,我仍然是一名遵章守纪的游骑兵。不幸的是,我用光了所有储备的体力。甚至摘掉笨重的帆布军包,我的腿仍然发软,只能缓慢移动。巡逻结束之后,右肩和右臂的感觉好了一点点。我并没担心会形成永久损伤,只是我的右手暂时提不起任何东西了。
精神上的疲惫在撕扯着我的决心,我只想找到一种简单的方式赶快结束。“我甚至都抬不起头,怎样才能度过剩余的时间呢?”我扪心自问。但是,我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爬向下一级台阶,似乎知道尽管困难重重,但我绝不能放弃。我想到了在我之前进入游骑兵学院的人,所有带着游骑兵飘带的人。其中有许多看起来比我还要瘦弱呢!“如果他们能够做到,那我也能。”我不止一次地这样告诉自己。那个时候,这是一个颇具鼓舞力的想法。不过现在,它几乎不能感动我了。
由于巡逻的性质,我经常独自思考,但是这次不同。我不能与班里其他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因此当人群散开后,我才到达食堂。在夜晚,甚至连通往食堂的路都是一片平静。没有指导员在,所以我可以安闲地领取食物,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我特意选了一张空桌子,把LBE放在椅子上,武器靠在桌子旁,然后坐了下来。此刻的温暖与安静,与今天的其余22小时宛若两个世界。
食物就摆在我的面前。多少个寒冷之夜,我都梦到过这个景象。但是在吃饭之前,我低下了头。我很疲惫,但我低着头、闭上眼睛不是为了休息;我这样做是为了反省。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想到了家人和朋友以及他们给予的支持。我知道自己在祈祷。奇怪的是,当抬起头的时候,我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在只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我拥有了力量和信念,是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无法产生的。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不仅是精神上,身体上也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洗礼——我更加强大了。
我坚信精神的力量,我们极少去挑战它的极限。当激活我们潜伏的精神力量的时候,强烈的感情能够产生什么力量?信念能够产生什么力量?那个夜晚,当我站在意志和体力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时候,我很幸运。我直面了个人的失败,并且拒绝了它。
你是否也能够培养自己的这种习惯呢?要成功应付放弃的念头!能的,跟其他习惯一样,你肯定能!除了克服巨大压力的能力与保持洞察力之外,精神力量还包括什么呢?答案是永不放弃的习惯。它与不找任何借口的习惯是孪生双胞胎。如果你养成了其中一种,也就同时养成了另外一种习惯。
睡觉之时
虽然感觉很累,但我们还是起身迎接作为领导者的挑战。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是为军队效力的行为,也是顺利从游骑兵学院毕业的努力。
“好,下面这些游骑兵,”教官叫道:“史密斯、洛佩茨、纳尔逊、米切尔还有巴勃。”
尽管我知道自己应当担当某个领导职位,但心脏还是有点儿加速跳动。我抓起武器,跟着教官到队列之外。他让我们坐下,记录任务细节。“好,情况是这样的,”他开始讲,然后大体介绍了我们的伏击任务。
我们总是关心真正的任务何时到来。任务的时间越晚,游骑兵们越可能懈怠,或者对周围的环境只能保持半警觉状态。我们是不是傍晚出发?是不是天一黑就开始埋伏?还是清早的什么时候?清早总是坏事儿。因为一整夜都不能合眼,完成任务之后,我们还得前往巡逻基地,要走5到10公里的路。
巡逻队长是个高大消瘦的学员。即使当选为队长,也还是一幅冷漠的表情。当他没被选上的时候,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移动起来;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还是那个样子。曾有传言说,他把巡逻队搞散了,结果得到一个“不成功”的评语。但这也可以鼓舞每一位领导者。所以,像许多公平计划一样,当那个下午行军之时,我们把传言留在了巡逻基地。
我担任的是武器班班长,在伏击行动中具有重要作用,因为我负责的机关枪队埋伏在两端,并且是开火的标志。计划、勘测、安全、控制,是巡逻的四条准则。我决心超越常规,采取最后一条准则——控制。对于整个巡逻队来说,我就像是主场观战的裁判,比赛紧张而又激烈。
为了在凌晨两点抵达埋伏地点,我们傍晚开始行动。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因为没有月光,所以我们行进的速度很慢,而我们的行进路线,也与往常一样,是令人质疑的。有几次,巡逻队停驻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些。我跑到队伍前面,去看看怎么回事。队长很容易辨认出来,因为披着雨披,还打着手电筒。
在巡逻时迷路,或者至少不能确定具体方位是家常便饭。今晚巡逻队队长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当我走过去,看看为什么停止前进的时候,我听到巡逻队队长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和教官说:“我们就在这里。”
他是仅有的几个曾经提供过一些帮助的教官之一。他问道:“你确定你们现在在这儿?”
“嗯,我想是的。计步器显示我们已经走了三公里,朝着这个方向,因此我猜,这里就是应该所在的位置。”他的回答有些犹豫不决。
教官继续引导:“你记不记得翻过那个山谷,然后走上高地?”
“啊,是啊!”巡逻队长喊叫道。
我就在一边听着、看着,直到他们全部搞定。这比我走回队伍中的位置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继续前进要好。我看着手电筒的灯光在巡逻队长雨披下又晃动了几分钟。对于教官的帮助,我一点儿也不反感。第一次就能找到我们前往的地点,要比整个晚上寻找伏击地点要好得多。
“那你觉得现在的位置在哪儿?”他继续提示。
“我想,应该到了这个区域。”队长以一种询问的口气说。
教官最后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设定方位角,让巡逻队前进吧。你有两分钟的时间。”教官从临时掩体下爬了出去,走到了另一边。
我也返回到巡逻队中的位置。
我们继续前进,队伍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本能地躲过树枝,跟着队友往前走。佛罗里达的地形不是沼泽地,就是轻微起伏的山地,上面覆盖着一层非常松软的沙土。树木很细,也很稀疏,背着大大的帆布军包在树林中行军,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挑战。雨滴开始稀稀拉拉地滴落,马上就要下雨了。尽管有点凉,但雨不大。接着,雨越下越大,我们立定,戴上湿湿的顶篷。在傍晚时分就被淋湿,然后整晚坐在散兵坑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又行进了几公里,然后开始巡逻的埋伏和装备阶段。一旦队伍停下来,寒冷就成为一个现实问题。因为身体不再释放热量,所以渗进衣服里的汗水和雨水开始变冷。在这种非能量集中型巡逻之前,这个过程就像剧烈的齿轮转动。当主轮的转速突然降低的时候,大多数人只能留守在集结点,由小型的勘察队查看伏击地点。
我坐在黑暗中,雨衣尽可能地遮住头和腿。还好,没被淋湿,但是雨水击打着我的雨衣和背包。我一动也不敢动,怕雨衣上的水流进衣服下面干燥的地方。我在进行最后的防御战,如果雨水流进去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儿,那么我也是被打败了。雨越来越猛,但是我的盾牌防御住了。虽然越来越冷,但身体起码还是干燥的。突然,我感觉到,雨水从脖子上面雨披细小的裂口处,顺着后背流了下来,流进内衣里面,就好像是混杂进我沮丧的情绪里,然后溢了出来。我还是不想动,因为那样会愈来愈糟。我极其痛苦地僵坐在原地,就像被刀割一样,又不能作声。勘察队终于回来了,该到我们出发去伏击地点的时候了。
行动起来,感觉就暖和了一些儿。雨越来越小,变成了毛毛雨,而空气温度却在继续下降。在伏击地的准备过程中,我把机关枪架在战线的两端。巡逻队长自己待在伏击地点的正后方,跟往常一样披着雨披。我在机关枪架设点之间检查,并时常跑去与他协商。他极少离开战地指挥所。我也从没见他检查巡逻队的伏击放列位置。我仍然向他报告最新情况,直到我发现他根本就漠不关心。教官四处察看,检查我们的工作。我负责的伏击地点已经掘好壕坑,弹药和掩体也已准备好了。
离准备结束就剩几分钟,我最后一次检查了机关枪的两个架设地点。回到机关枪那里时,我感到精疲力竭。这挺机关枪负责发出攻击信号,已经准备就绪。“好的,可以坐下来等了。”我想。我爬进送弹兵后面的洞里,把雨披扯过来遮住头。我们两个看上去就像马夫,只是我们是膝盖着地。我把头倚在送弹兵的背上,想要休息一会,并感受一点儿他的体温。
嗒嗒嗒嗒……“机关枪开火了!”我的脑袋从送弹兵的背上滑掉下来,抬头一看,整个队伍都从散兵坑跑了出来。“回来!你们他妈的回来!”我大叫道:“马上给我回来,你们这些婊子养的!”他们把整个计划推动了起来,而我呢?我会得到“不合格”的评语!我被激怒了。
这时,那名送弹兵——我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回过头来对我说:“攻击行动已经开始了!”
我从散兵坑爬出来,跟着他们穿过公路,搭建防御工事。这时,我还是一头雾水。
一等工事在伏击地远端搭建好,我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我们一起跳进洞以后,不到20分钟,敌人就出现在公路上了。”他解释说:“我们在最佳的时机开了火。两挺机关枪都打得不错。然后整个攻击行动展开了。我们消灭了敌人,然后横扫了目标,与计划完全吻合。有什么问题啊?”
“哈哈,没问题,”我大笑了起来:“跟你们一起进洞的时候,我一定是摔倒了。直到你们开始袭击目标时,我才醒过来。整个儿伏击行动的枪战过程,我都错过去了!”
我很高兴,在坐下之前,完成了装备工作。
那个巡逻队队长真得了一个“不合格”,而所有班长都合格了。这还是很公正的。
在游骑兵学院训练接近尾声的时候,即便仍在应付疲劳、饥饿、寒冷和经验的缺乏,我还是获得了领导者所应具备的能力。为期几周的训练中,我从把整个任务当成零散的拼图块块儿,发展到统揽全局。这种作为领导者的新能力,让我能够为完成任务设定框架,带领小队取得成功,虽然我不合时宜地小睡了一下。一个成功、自立、运行良好的团队,难道不是每一名领导者的目标吗?
坚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