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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19无韵之音,震颤俗尘

久等天外无信,对壁苦囚无门,雪梅愁闷不尽,无奈乱指抚琴,传出震耳琴音,居然哀弦无韵!却最不曾想竟有一只大手突然按住琴弦,使得乱琴声断,正是让人恨之入骨的耶律俊,只听他此时明知故问:“你既然无心弹琴,又何必勾起无韵之音?”雪梅视而不见且僵坐不动:“在我们大宋,不经允许,男子不得踏入女子房中,给我出去。”耶律俊却是微微一笑:“你是我见过的宋人当中,最为无礼的一个,贵国礼仪之邦的名望,可全都毁在你的身上了。”雪梅更显漠然不屑:“我曾听人讲过,辽人的蛮横无耻,无与伦比,没有想到,竟然在阁下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满怀的哀怨虽被打断,可这一腔忧烦却是刚刚展现。

听此侮辱之言,耶律俊随后似责似劝:“别把自己的偏知偏见当成真知灼见,你带着如此负担,永远都无法对彼此做出公平的判断。”雪梅听到此处,暴怒而起地直言痛斥:“你们辽国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为了成全自己贪得无厌的狼子野心,你们用乘人之危的诱骗诡计,巧夺燕云十六州,把中国逼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严重地伤害了历代中原的君民之心。你们的残忍恶毒,有目共睹,你们不以文化去训导人们的思想,只以暴政去威吓民众的心灵,你们用武力争抢这天地之间的多少土地,必然就会失去这片土地之中的所有人心,你们妄想掠夺这不属于你们创造的一切价值,但你们永远征服不了我们的内在精神。”此种夙怨敌意,在两国之间世代延续,加负得后辈子孙,全都无从回避!

听此咄咄鄙人之语,耶律俊不禁护国争理:“我们辽国所做的一切,虽然为了自己能够至高无尚地统治天下,但我们也同样为了国家的安定和百姓的安康,我们的男子和女子全都彼此平等、相互尊重,而且人人劳动,大家分享,可你们的国家,居然还有专门读书和专门做官这种差事。如今,你们这些步步升高的资深元老,个个如同活泥菩萨,在你们的子民当中,只图居高临下地让人敬重供奉,可在国家危难之时,却除了空口白话就是纸上谈兵,一旦遇到识破他们的有识之士,便只会不约而同地群起而攻。”他略略停顿,又以子之矛而攻子之盾:“不过这样一来,最为受益的自然是邻国他邦,因为贵国的肱股群臣,搬走了王安石这块绊脚石,却恰好填满了邻国的坑,又铺平了他邦的路。”听此昭然若揭之心,雪梅更为愤恨,她赤火腾腾地指尽其非:“别人的不足之处,竟然勾起了你们的无耻图谋。一直以来,你们把抢夺别人的财富当成胜利,把占有别人的土地当成荣誉,把杀害别人的生命当成功绩,把毁坏别人的安定当成乐趣,你们自以为勇猛无敌,但却没有承认自己愚陋的勇气。”这传说之中的野蛮之国,不知夺走了大宋的多少安宁之日,对此无尽的慌恐,宋朝臣民只怕有始无终。

耶律俊听到此言,坦然无畏地以理相对:“锦绣山河,总是你争我夺,贵国也是有此心而无此力罢了,大宋如今的久患难医都是你们自己一手造成。你们的国君犹豫不定,你们的大臣有无尽纷争,你们的士兵贪生怕死,你们的人民愚弱无知,你们辽阔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只被少数贵族贪欲无穷地享乐且理所当然地占据。能让你们抬举和崇尚的那些舞文弄墨之士,就只会目空一切地争相清谈,你们全国上下都在虚伪当中苟且沉沦,还谈得什么为国为民?”听此知己知彼,让人自感危矣!雪梅此时却似显镇定而言不由衷:“我们大宋的治国之道,你们蛮夷之邦岂能领教?我倒听说,辽人一向喜欢以武服人,阁下可有胆量和我比个上下高低?”雪梅说话之时,自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气势。

面对公然挑战,耶律俊先是轻狂一笑,随后从容而言:“公主有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请您任选武器。”雪梅傲语回应:“阁下来者是客,今日既然短兵相接,自然由你先选武器。”听完之后,耶律俊却是淡然含笑:“战场之上,岂分宾主,不过,为表敬意,在下不用武器。”听此轻敌之语,雪梅怒激无比,她带着国恨家仇的一腔恩怨,奋勇无畏的拔出利剑,不由分说便飞身刺去。来者看似势不可挡,耶律俊却是不慌不忙,他左躲右闪,身轻如燕,倒让雪梅的掌中之剑,无处用武,随着她剑亮寒光的刺往袭来,那些金玉满堂的皇家御物,皆无幸免地破毁粉碎。在一片狼藉之中,耶律俊本想手下留情,奈何雪梅执意打斗,绝不罢休,她惊知艺不如人,依然不甘示弱,时候不多,屏风、垂帘、薄纱、罗锦,便成了东飘西荡的千丝万缕。耶律俊怒无可忍,所以不再退让,就在那把利剑再次迅猛刺来之时,他旋身躲闪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夺剑而出掌袭人。难以招架的雪梅猛然翻滚于地却显得誓死不服,她刚欲挣扎便被剑指咽喉。

看着半卧于地而傲目盛怒的雪梅,耶律俊举剑不放且语出昂扬:“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虽然失败,却并不屈服,你鄙视我们辽人的粗陋野蛮,自视中原正统,感觉任何邻邦的文化思想都必定在你们之下,对吧?”经此挫败的雪梅青丝散乱、狼狈不堪,只有那晶莹双眼、恨光闪闪。耶律俊随后又言:“而且我敢断定,这是你平生的首次失败。”看着不发片语的雪梅,耶律俊冷冷而问:“是不是还想自我包庇?为自己护短就是承认自己的缺点,你早应领教失败,否则没有自知之明。可贵国那些被你们崇敬到登峰造极的飘浮元老却更加没有自知之明,他们善于掩盖过失,总是逃避责任,更习惯于在不讲公平的情况之下获利最多,却把不仁不义让别人承担,而且就连他们的自私自利,都可以成为对外宣扬的功绩。”经过以武拼比和各争其理的双项交锋之后,这不得否认的句句实情,让心如明镜之敌由衷生鄙,更让心如明镜之己,忧天忧地。

难以隐忍的雪梅不禁悲从中来,她戚戚无奈而切切含哀:“就算我们的国家再衰弱,就算我们的臣民再自私,做为本国子民,在国有危难之际,我依然要尽力去保卫,我也同样为大宋的国民困顿而感到忧虑痛恨,我也同样憎恶那些表里不一的目光短浅之臣。但在我无能改变又无力拯救之时,我依然爱我的国,爱我的家,爱我们无辜无助的平凡百姓,你没有听过,子不嫌母丑吗?”耶律俊放下宝剑而一声长叹:“我们生在不同的国家,长在不同的地域,我们有不同的母亲,有不同的文化,可我们的责任却是如此相同,就是守卫各自的祖国,保全各自的家园。因为只有自强不息,才能千秋屹立,那又何必互唾互鄙呢?其实,早在你跟随宋军攻打河湟之时,我就曾听过你的名讳,也知道有个什么秦观,让你痴心不悔。我特意去见了那个书生,还曾劝他珍惜痴情。”雪梅支撑起身,随后含泪质问:“可你现在,却来横刀夺爱。”事到如今,雪梅心虽依旧,却只怕身不由己。

想起那个迷沌自困之人,耶律俊显得漠然不屑:“依我看,你们朝中的这群资深老臣,当年大概就是他现在的这副德行,除了那套凌云壮志,让人难以忍受之外,这些胸有点墨的书生写上几句什么狗屁诗词,竟会让一个姑娘对他神魂颠倒以至不能自拔。看他如此执迷,真是让我为你不值,所以特来取而代之。”雪梅却是爱灌心间而情意不变:“你若有过真心相爱,又怎会容人取代,所谓取代,只能是取而难代罢了。”听此直言相告,耶律俊似乎热情成灰,所以知难而退:“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强求?”雪梅听到弦外之音,不敢置信而问:“你,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情愿放弃?”耶律俊虽觉憾然可惜,却是言含深意:“你们既然两情相悦,我又何苦自讨没趣。但我堂堂一个大辽皇子,虽然没能娶到仰慕已久的大宋媳妇,可也不能空手而回呀。赵雪梅,今生今世,不思后会,告辞。”耶律俊说完之后,便断然无悔地踏出了错杂零乱的琼楼深闺。

难以揣测的雪梅喜忧参半之时,不知这夺魂之梦,是刚刚结束或者还未开始?最让她不堪设想的就是,自己的爱国之情和爱恋之情,竟会发生如此难料的巨大冲突,在百无头绪之中,她唯有静静地祈求上苍的保佑,但愿国无忧而情永久!

送走了辽皇子,震彻了宋朝廷,就在一个常朝之日,百官群臣立于金鸾宝殿当中,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的爱国狂潮。顽固旧臣吕公著,首先痛裂肝胆地向上奏言:“皇上,当年太zu太宗,铁马金戈战中原,抛洒热血数十年,方才打下了大宋王朝的万里江山!可辽国那乳臭未干的小小皇子只是动动嘴,抬抬腿,便在顷刻之间,让我大宋失地七百余里,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必然难以安宁。如今,民不悦,世不盛,军不强,国不兴,老臣愧对大宋,愧对祖宗呀。”看着满朝文武,一片哀叹起伏之声,赵顼已是心志衰丧而泪眼茫茫:“辽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失国土七百里,又不知会失去什么呀?”因为割让土地,赵顼此次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竟不成想忧虑还在延续。

立于金殿的吕公著却似乎一心为公地以理相争:“不过失去一个寿康公主。如今辽人凯旋而回,我大宋却留下屈辱,陛下,身为大宋臣民,为了国家的长久安定,万死何惧?可寿康公主流着皇室血脉,身系天下重任,她的临阵退缩之举,不光丢尽了皇室宗族的颜面,更伤害了神州子民的情感。”这些常把祖宗挂在口中的元老重臣,习惯于别人奉献,他们求功,谁为他们享受和平做出牺牲,不过得到虚伪的赞颂,可一旦拒绝摆弄,则被冠以恶名。就见另一朝臣也同样显得义愤填膺:“陛下,如此轻重不分,真是丧失国魂,丧尽爱国之心,必然将被世人所指,千秋唾弃。”再有朝臣竟然捶胸顿足:“陛下,在这为国家尽忠,为祖宗尽孝的大好时机,竟然缩头退后,使国家百姓来承担如此痛辱恶果,这般不顾国运兴衰、国事成败,不知天良何在呀?”又一大臣已经痛哭流涕:“陛下的一世英明毁在旦夕,大宋的一刻惨败将会远传海外,国痛国耻使得民愤难平,皇上有何颜面告慰祖宗呀。”满殿群臣此时个个面红耳赤,誓死一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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