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达目的的蔡金丹此进宰相府,不但了无收获还增加了屈辱,使她的心头怨恨更加难以清除,恶俗之俗也更是堆积满腹!暗气暗憋的蔡金丹此时正带着自己的四名仆从,在王家家丁的指引下,穿过曲折回廊,欲意离开相府,谁知竟在一个幽香古色的弯月门前,听到了一声轻佻的赞叹:“这是哪位贵客,只怕玉环飞燕也会黯然失色呀。”未见其人而乍闻其言的蔡金丹,不由带着一腔恼火高声斥责:“谁敢出言轻薄,小心自尝恶果,本小姐与你家少夫人可是金兰之交的生死之好。”蔡金丹杏眼圆睁之时,却见翩然出现的这位公子,可谓人中俊才,简直风流绝代,又听他语出惊人地开口笑问:“你就是我家娘子的坐上之宾蔡小姐吗?果然名不虚传,的确貌如天仙呀,不知小姐此行是否得偿心愿啊?”听到此言,了解身份的蔡金丹双目痴妄地打量着美男之貌,顿时软体妖娆且又色相美妙:“竟然是王大少爷,您可真是转世的潘安,又另宋玉汗颜,奴家失礼之处,望您海涵。”随后傲语斥退家仆:“全都给我远处静候。”家仆卑然应声以后,恭恭敬敬地捧着宝箱翠盒,懦懦后退地远远等待。
在这清幽雅境,蔡金丹卓显风情万种,她带着轻姿妙态、妩媚艳柔,缓缓张开了樱桃小口:“少夫人真是好福气,总有许多才貌卓绝的贵族公子与她有缘相伴,这享用不完的柔情美意,真是让人荡尽春心呀。”王元泽听完此言,不由苦闷一叹:“我那娘子一向傻里傻气、呆头呆脑,与她相依相伴,还不如独守空房。”听得言外之音,如获意外之宝的蔡金丹暗处欢喜而心头快意,她更显眉飞色舞,又似情动意楚:“王大公子此言差矣,我听说亲尝芳泽的那些男人全都觉得尊夫人独俱狐媚,您难道就没有感觉?特别是在深更半夜,她最会招蜂引蝶。据说尊夫人的百媚千娇,总能使人神魂颠倒,那些男人与她欢度春宵,全都如漆似胶,大名鼎鼎的司马将军就曾对她的满身柔媚百般领教,不想最终,这个乡下丫头竟会投入您的怀中来奉献柔情,真让我这美貌千金也败在下风呀。”恶言层出的蔡金丹,有求于人则伪心恭敬,好事不成便是怨恨倍增,正好借机恶扬其名。
耳听此言的王元泽,不动声色且淡然自若:“她怎能和您相提并论,一个美如荷花,出泥不染,一个形似野草,随风飘摇,唉,她与阁下的不同之处,简直让人数不胜数。”暗自解气的蔡金丹,不禁美艳滴滴、娇羞嗒嗒地贴近跟前:“能让公子欣赏,金丹三生不忘,只是不知,除了我人见人爱的花容月貌和您随时可取的妙体妖娆,我与她不一样的地方,还请公子切实相告。”蔡金丹依依靠近而媚态恭听,岂知王元泽竟是利语直击且字字清晰:“你与她简直就有地别天差,因为论起红杏出墙和水性杨花,洁身自爱的我家娘子永远在你之下。”蔡金丹听在耳中,顿时突变花容,自取其辱之恨,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看着踉跄后退的蔡金丹,冷冷一笑的王元泽竟是悠然提醒:“门在后边。”蔡金丹不由气极败坏地颤颤转身,又咬牙切齿地狠狠踏步,不料她却突然两腿发抖而一声尖叫地猛扒在地,随后就见飞尘漫空而久久升腾,白衣飘仙的蔡金丹刹那污尘满衫而灰头土脸,她的娇声细喘已经渐粗渐急,她的手蹬脚刨却是更加奋力。半晌挣扎以后,站起身形的蔡金丹,竟然‘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晕头转向之时,她只感觉昏昏入瓮而平地落井,好似失足跌进了万丈灰坑,此时那全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狼狈,更有抖不尽的黑灰,美丽消失的瞬间,已经看不见仇容展现,只有那污浊染遍的身体还在瑟瑟发颤。
貌若天仙的蔡金丹,眨眼之间就落得个灰头土脸、衣衫斑斑,比那卖炭的老翁还要悲惨,比那路边的乞丐还要不堪。静观其变的王元泽随后不由骇然惊呼:“是哪个偷懒的家丁,竟然把烧柴火的锅底灰给倒在这了,平白无故竟让蔡大小姐这娇滴滴的金凤凰变成了黑漆漆的丑八怪,普天之下,还有比这神奇变腐朽的罪过更大的吗?”听到此言的蔡金丹头重脚轻又万般惶恐,她虽然别无所能,却更加珍爱尊容,但那一付娇音利嗓,竟被干燥的尘灰,呛得粗声哑气、竭斯底里。只听蔡金丹边咳边喘地乞求而言:“公子,别叫,别叫,千万,千万别让人,看到,看到我现在的,丑陋样子。”说话之时,她的筛糠之体还伴着灰尘四起。
对此恶有恶报,王元泽随后冷声相告:“蔡小姐,人间世事通常变化无度,金玉随时可以化作粪土,其实,令你现在感到羞耻的这副样子,早晚都会自然来临。自古至今,人间没有穷者永穷,更没有富者永恒,如果你想用金钱来显示自己的尊严,更想以容貌来炫耀自己的高贵,那你看这些身外之物,转瞬之间就会消失。”蔡金丹浊尘迷漫的双眼无法睁开,凄凄沙哑的嗓音也难以表达,她只能迅速点头,但见扬尘落土。又听王元泽正义凛然地再次奉劝:“还有几句良言相送,敬请笑纳,蔡小姐听清楚:如此高贵女风流,常以歹毒为智谋。害人害己难悔改,岸在身后早回头。”听完以后,蔡金丹呜咽着嘶泣且僵立着点头,这如同天塌的顷刻变化,使她似遭雷劈,似沉井底,一瞬之间就迈进了苦海地获。
以恶治恶的王元泽忽然一声令下:“来人。”刚刚的几个蔡府家丁迅速出现,不禁惊疑色变。却听王元泽淡然而然地开口吩咐:“赶快扶好你家小姐,把她送回蔡府,从今以后,休要打扰我的妻子。”家仆听后,连连点头,又转身上前,想要扶佐蔡金丹,却见这位小姐手舞足蹈地奋力嘶吼:“滚、滚,狗奴才,不知自贱的狗奴才,你们,全都不配,靠近,本大小姐。”死不悔改,让人最为无奈,王元泽不由一声长叹:“这哪里是自以为贵,分明就是自以为卑呀。”随后只好出此下策:“那就只能叫人找条绳子,就请各位把你家小姐牵出去吧。”家仆们不敢高声叫好,却在暗中窃笑,往日那嚣张跋扈的蔡大小姐,今日身陷浩劫,真是让人恶气大出、宿怨大解。只见几个家仆挤眉弄眼地欢快前走,精神抖擞地如同遛狗,他们对金丹说话之时,语气虽然小心翼翼,但相互之间却在无声无息地咬牙切齿,比比划划地拳击脚踢。见此情景的王元泽不禁哀然感叹:“媚俗无知的女人啊,天塌地陷也忘不了虚荣!”那迷沦自困之人,在咎由自取之时仍不清醒,想这无形无影的虚荣之荣,不知夺走了无知之辈的多少真诚之诚!
自此以后的一段时间,满怀心事的河湾在矛盾重重之中别无对策,她终于难忍沉默,在反复苦想了一天之后,刚见夫君回府进门,便急不可待地诉说无奈:“我每天总为这件事感到心神不宁,你快帮帮我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王元泽听后,一头雾水而问:“湾湾别急,不管什么事,都有相公解决,先过来坐下,再慢慢地告诉我。”说话之时,王元泽携手妻子一同坐在床边,却见河湾坐如针毡地自我埋怨:“也不知是为什么,我越是告诉芳儿不可轻信蔡家,她却越是不愿听话,以致这些天她都不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只有你才能帮我,你快帮我去哄哄妹妹吧。”原来如此之事,让王元泽淡然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呢,那个丫头呀,你看她天天无事生事地和我找碴碴逗嘴,你不理她,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你要真当回事被她缠上,那她可就没完没了了。”连连安慰的王元泽不禁轻抚她的头发,又来亲吻她的脸颊。
无心缠绵的河湾推脱站起,依然满怀焦虑:“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若是日常小事那就好了,这次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元泽,记得你曾说过,站在高处虽然看得高远,但置于低位却更能让人看得深刻,就是因为我曾是蔡家的人下之人,所以我最为了解、也最为担心,他们不达目的一向不会罢休,芳儿还小,如果轻信于人,只怕会落得悔恨终身呀。”看着妻子急切万分,王元泽起身走近,对她双手环抱地附耳出言:“等改日,我去向母亲说一说,那你现在拿什么回报我呀?”王元泽说着又要与人亲近,已经去解她的衣襟,面对郎君欲意求爱,无心贪欢的河湾连声催促地把他推向门外:“还改日什么呀?小人乘机,只在一时,你现在就去,快去说呀。”王元泽只好边哄边劝地应声而去,河湾却还依然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