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妃嫔一边指着她议论纷纷，一边缓缓散去，殷妃握着手绢的力度越来越大，最后仿佛任命一样地叹了一声，无力地闭上双眼。
“人人都说，这个云国唯一的公主，狂傲、纨绔、桀骜、任性、疯狂、爱面子、愚蠢……”殷妃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思，但却似是在讽刺自己，“原来，真的不是啊！公主只是比其他人聪明，知道怎么自保而已。”
夜雨碎闻言，手指暗暗颤了颤，并没有太过明显，继续静静地听殷妃说下去。
近看，突然觉得殷妃的容貌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记不起来了。
殷妃依旧闭着双眼，仿佛在回忆着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声音中带着苦涩：“犹记得，夜国还在的时候，本宫只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小婢女，曾经家道中落，被家人视为累赘还卖入烟花之地。太子妃在路上遇见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拔刀相助，还让我入太子府伺候她，靠着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
夜雨碎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自己会觉得熟悉，敢情这还是她老娘府中的人呢！
惊华殿中的各位都默默地听着，唯独夜贵妃听得落下了泪水，以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英殷，嫂嫂的贴身侍女……”
“我与太子府中的婢女打成一片，那段时期是我从来未体会过的快乐。太子很和善，太子妃也对我们很好，对于奖赏从来不会吝啬，出去采买时百姓听见我们是太子府的人，脸上总会多一些笑容，整个夜国的人都很喜欢太子和太子妃。可是……”
殷妃蓦地睁开了双眸，瞥向国主的那一瞬间充满了仇恨与不甘，一开始的声音甚至有些愤怒得颤抖：“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父亲联合周边的几个小国，发兵想要夺走整个夜国！我不希望夜国会就此覆灭，再加上听说那个男人膝下无子，只要他死了城外的军队必定大乱，于是就特地出了夜国，装扮成舞女假装要献舞，男人在那种时候总是很好说话，我就哄他喝下放了砒霜的毒酒……”
国主听见自己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没有发怒，没有伤悲，完全一副风淡云清的模样。
夜雨碎和陌倾城听故事似的洗耳恭听，而此时的夜贵妃已经擦干了眼泪，等待着殷妃再度开口。
“出乎我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来那个男人有一个被藏起来的私生子！私生子被他的母亲带了出来，不过刚满二十岁的私生子，居然就戴着大军攻入夜国！可是，当时夜国的城门紧闭，只要不开门，云国的兵队就攻不进来。但是！你知道是哪个叛国人打开了城门，让云国大军彻彻底底地占领偌大的夜国吗？”殷妃眼中的怨恨加深了，仿佛被夺走孩子的母亲。
夜雨碎挑眉，饶有兴趣地道：“哦？叛国人？”
没想到当初夜国被歼灭，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事情，真心觉得好复杂！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我。”夜贵妃的语气中带着痛苦，但却丝毫没有后悔，“我亲手推开了那扇城门，亲眼看着云国的军队踏入夜国，当时那专属兵荒马乱的声音，有时还会在梦里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后悔，我为心爱的人夺下了他心心念着的东西，真的不后悔。”
这时，国主才微微动容，紧抿的双唇动了动，“朕心心念着的，不是扩大云国的面积，也不是云国国主的王位，而是……”
夜雨碎虽然和他有一段距离，但却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爱恋，还有看向她时的一种眷恋。
当然，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国主是不会对才四岁的她有任何兴趣的，所以他心系的，是她老娘——曾经的夜国太子妃。
“之后，太子和太子妃因为不能好好守住夜国，惭愧得自刎谢罪，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个可恨的男人居然颁下了一道圣旨，升太子为云国丞相，纳太子的亲生妹妹为贵妃，封太子唯一的女儿为云国公主！何等耻辱！我以为，你们会愧疚，会想要复国报仇，但原来不是，你们已经沉浸在了这个男人所给的荣华富贵之中，已经将夜国抛在了脑后……”
夜雨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心中腹诽：敢情她们复不复国报不报仇，这个殷妃也想插一手？吃饱了撑？还是脑袋掉进屎坑了？
莫名其妙。
“我说，这惊华殿怎么这么热闹？刚走了一大波美艳群芳，居然还有剩下的留在这里没走？”惊华殿门口传来了一把轻佻随意的男性声音。
众人的目光皆转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美得惊天动地，充满妖媚之气的容貌居然比殷妃的还精致漂亮，或者是和夜雨碎不相上下。
夜雨碎见状默默地自卑了一下，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漂亮得这么过分的男人，自己作为难得的超级大美女，却无法将他比下去，惭愧啊惭愧……
于是，她不小心就嘴贱了起来，“欸？穿青衣的？难道说……是南风馆的哪个小青倌吗？”
秦无殇一听差点吐血，凶狠的目光瞅向夜雨碎，“我是秦国丞相的第三个儿子，也是秦国国君的亲侄子！”
夜雨碎闻言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道：“更是我云国南风馆的花魁，哦不，头号青倌！掌声鼓励鼓励……”
说着，还真的自顾自地拍起了手。
“秦国使者不用太介意雨碎说的话，虽然青色在秦国是最高贵的颜色，唯有皇亲贵族才有资格穿，但放在云国就是下作的颜色，只有青楼女子才会穿的。”陌倾城也陪着夜雨碎毒舌。
秦无殇的脸气得差点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青，“我就是穿青了！谁不满意我的直接丢去喂老虎！”
夜雨碎闻言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这就是活生生的草菅人命啊！
一定要喂老虎吗？喂老鼠不行吗？老鼠也很可怜的有木有！
于是乎，三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在云国国主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殷妃的脸白了白，无语之中有些无力，无力之中有些无奈，无奈之中还有些无语，这三个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
“咳咳……言归正传。”夜雨碎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就转移了注意力，“总之现在殷妃承认了这件事是她主使的，有什么事情找她就对了。天色不早，本公主先回去睡觉了！”
“等等！”殷妃叫住了夜雨碎，然后慢慢地接近她。
陌倾城眼尖，看见了她藏在衣袖之中的银光，毫不犹豫地趋前夺走那把刀。
岂料，她另一只手还有一把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