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医院,财务办公室。
整理好最后一张财务报表,苏臻看了一眼窗外,已经临近下班时间,夏日的阳光却依旧炽热。
苏臻打消了马上离去的念头,一边捏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在网上随意打开网页看新闻。
“哈,台湾又有YAN照门……”苏臻好奇地点开一个视频。
“续香港‘YAN照门’事件之后,台湾网络再爆政府高管之**。据台湾新闻网报道,高雄市XX局副局长,近日被人在网上曝光其与情人的亲密**,其妻羞愤之下,趁其在睡梦中,将其用绳索捆绑,再用水果刀将其刺死……”
“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
苏臻喃喃自语地关掉视频,拿起电话打给老公何途。
“老公啊,你到新加坡吧,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报呢……嗯,是啊,忙死我了,刚弄完这个月的报表,像山那么高的一堆……哦,没事,你忙你的吧,完事就早点回来啊……”
放下电话,苏臻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夹,一会儿送去总财务室交差,积压了几个星期的工作,就总算完成了。
前段时间,老公何途的车与一部冲红灯的轿车相撞,对方司机与女乘客受了重伤,何途也伤得不轻,需要住院治疗。
苏臻跟单位请了长假,上成了这个工作狂老公的手手脚脚,一天24小时,12小时在公司,6小时在原本上班的医院陪老公,顺便睡大觉,另外6小时,则奔波在医院与公司之间,忙得连去骂一下两个肇事者的时间都没有。
一向对老公的公司保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臻,总算体会到,三年前,连房租都付不起的老公,短短数年,奇迹一般累积了数百万资产,真的是“累”,“积”出来的。
住了几个星期医院后,何途左脚踏出医院大门,右脚就上了到新加坡的航班,而刚刚回到医院财务科上班的苏臻,也马上被堆积如山的报表埋得不见天日。
表面上,这次车祸仅仅是在苏臻的生活中,增加了一点点记忆的花絮,两人都浑然不觉,他们平淡的生活,他们命运的车轮,已经因为这一次小小的碰撞,改变了方向……
与苏臻办公室隔着半个医院的整形科,主任室里,一个有点秃头的医生,正斜举着手上的X光片仔细研究,不时点点头,露出“悲天悯人”的慈祥微笑,仿佛他不是医生,是圣母玛利亚!
“从照片上看,您康复得十分理想,骨折的鼻骨愈合状况相当不错……可以说,这次康复整形手术十分成功,完全足以让您恢复到受伤前的外貌,鼻子也比以前更高挺了。按照这样看来,您下午就可以出院。”
医生边说边点头,瞄瞄照片,又瞅瞅坐在自己对面的女病人,表情介乎满意与得意之间。
隔着办公台,与医生相对而坐的,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人,微微垂着头,一片白纱蒙住了鼻子以上半边脸,身子娇弱,体态轻盈。
只可惜,这女的明显瘦过了头,说好听点,是“蒲柳之姿”,说刻薄点,就是刚从戒毒所里保外就医的“厌食症”病人了。
但也许因为皮肤白皙,骨架娇小的缘故,虽然前后全没半点看头,却让人觉得瘦得情有可原,很有些韵味,总的来说,属于虽然没啥肉,却有一身媚骨的类型。
“谢谢你了,医生……我昨天说的事,真的没办法吗?”
女人安静地抬起头。
“嗯……您要求的进一步整形手术啊,涉及到面部下颌骨的局部削除,虽然这样的手术能让您的脸型更加完美,但按照目前的整容技术,这需要二期手术,依照您目前头面部的健康状态,还不太适合,起码等半年吧。”
“要半年啊……那,可不可以提前一点,四个月行不行?我想赶在元旦之前做好。”
白纱女人话里有些紧张与期盼,抬手轻拂一下披肩的长发——那是一只极其白皙的手,肌肤彷如婴儿般细腻无暇,秃头医生的眼神忍不住就跟了上去。
“这个么,那要看您具体的恢复情况了,如果您注意休息与锻炼,加强营养,吃一些针对性的补品,像蛋白粉钙粉什么的,可能这样就好得快一点了,建议您三个月后来做一次复查。”
“哦……好吧。”
白纱女人若有所思。
“还有就是,关于您的医疗费,事故车的保险公司将会支付其中绝大部分,但为了达到您要求的整形效果,有些进口药物以及植入物,是不属于报销范围的,这部分费用大约一万元,您看……”
“哦……我正想跟您请教一下,保险公司对报销的具体规定,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到我家去坐坐,我想拿一些资料向您请教。”
“呃,这个……”秃头眼睛转了两下,好像在考虑应该怎么回答。
“对了,我还想对您表示感谢……”女人放低了嗓音,娇滴滴地说:“您每次查病房的时候都给我把脉,每次给您把过之后,我都觉得舒服多了,就是浑身软酥酥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真是神奇啊……”
“哦?呵呵,是真的吗?”
女人的话让秃头眉开眼笑,看着活像捡到喜洋洋的灰太狼——活见鬼了,秃头背后的医生简介,分明写着德国XX大学医学硕士,学西医的人还会把脉,这果然是一件……嘿嘿,十分了不起的事!
“是的,您的医术真是神奇,如果以后您能经常上我哪儿去坐坐就好了,我多想跟您学习一下哇……我就住在医院后面那个小区,一个人住。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您今晚还值班的吗?”
“哦,哈哈,我今晚要值班,不过,我可以早点下班的……”
“那太好了,正好我也没那么早睡。那……关于报销的事……”
“哦,这个,我晚点帮你仔细看看,说不定有些同事做事不认真,有些项目漏报也是可能的,我再研究研究……”
“那,太谢谢您了,我就先走了,这是我家地址,晚上见!”
白纱女人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片递给秃头,秃头急忙伸手去接,有意无意间,握住的却是女人纤细的手掌。
“嗯……”女人仿佛被触碰了全身,发出一声极轻,极颤抖的鼻音,顿了一下之后,才用极缓慢的动作抽回手掌,白皙得犹如骨瓷一般细腻的肌肤,慢慢从秃头手中滑过。
秃头一脸心醉神迷,色授魂与,目光追随手臂一路而上……
啪的一声,打断了秃头脑中的幻想。
白纱女人的皮夹子里,掉出个杯口大小的圆形徽章,表面似乎浮雕凸印着一个“执扇仕女”的图案,金灿灿的一片,晃得秃子眯起了双眼。
女人有些慌张地用脚踩住,挣开秃头的手掌,迅速捡起地上的东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办公室……
与办公室一墙之隔的走廊上,苏臻匆匆而至,与离去的白纱女子不期而遇。
擦肩而过的瞬间,苏臻被白纱女子轻轻碰了一下,捧在怀里,叠得比珠穆朗玛峰还高的文件夹,“哗啦”一声全垮到地上。
白纱女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进,临到转角处,才回过头来惊鸿一瞥。
苏臻手忙脚乱捡着文件,不经意抬头,眼神恰好撞见白纱女子嘴角不屑的冷笑,一时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是病人的份上,说不得要把人拽下来理论理论。
人跟人之间很奇妙,有些人一见就投缘,有些人一看就不对眼,比如,苏臻与白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