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之间,暗藏着一股气息,那是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在这大雨中,就算藏似乎也藏不住。
他是万人之上的赤水大将军,在平常里他总是一副严肃不羁的样子,谁又知道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中他却是另一幅模样。
他的双眼放着寒光,如一柄随时可以划破苍穹的宝剑,他的双眼突破层层遮挡,重重障碍,望到了此刻远处破庙中的那两个天真无邪的身影。
他有些震惊,不是因为穆子羽,而是因为穆子羽身旁的那个人,更甚者是因为那个男子身旁的那块石碑,但是他似乎更加震惊,震惊之中含有一丝无法掩藏的恼怒,那是因为穆子羽此刻竟然跟那个男子坐在一起,甚至还有说有笑,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荒唐,甚至不可思议,所有不该发生,预料之中的事情似乎都发生了,一切都在这个赤水大将军的预料之中!
这场雨肯定会下的有点久,大将军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
此刻穆府大厅门外,那个俊美的男子站在屋檐下观雨,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那名叫做洛天娇的女子身旁那名老婆子似乎在唠叨着什么,脸色极其难看,然而叫做洛天娇的女子却腼腆笑道,心想自己心中埋藏了什么秘密,她没有告诉这次出游还带了她来,更是不敢告诉身旁的老婆子。
大厅内坐着一位贵妇人,这位贵妇人不知道看过多少人,见过多少市面,她不是一个只懂得朝九晚五等待自己男人回来的女子,在她的手中有一个天下。
她的脸上有些从容,她抬起碧玉的茶杯,冷静淡雅地品着上等的紫乌茶,她的脸上,她的举止神态没有显露出半点的慌张。
大将军不在,她便是整个赤水穆府的老大,面对着远道而来的西凉皇族,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措手不及,只好先招呼着府里的丫头好些伺候着。
夜色即将来临,然而却不是最黑暗的时分,大圆桌上人已经到位,该来的都来了,没来的估计便是没来。
大圆桌上,一方是李氏,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老嬷嬷,老嬷嬷一直表现的很安静,从所有人进入穆府的时候,她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对方一眼,总是低着头站在李氏身后。
另一方便是那几名今早来到赤水的外疆人士,其中一个女子穿戴虽然简单,却也绫罗绸缎,气质高贵。身后站着一个无时无刻不是怒目的老婆子,似乎天底下所有人都跟她过不去般,谁见到她似乎都想要跟她吵架。
另一位便是那名俊美男子,此刻他在桌上独自品着茶,十分惬意,丝毫对于圆桌上的气氛没有任何关注,显得十分自在,但是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气质在其中。
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只是通过一封传书,便是说外疆来了高层人士想要参观一下赤水,穆府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也是唯一一个收到消息的人,这几位高层说的便是西凉皇族,来到赤水并不为政事,也不是因为国家的任何重要事情,仅仅是参观,然而内情只有懂得人才知道,也看得更加清楚。
一桌三人,便是凑成了一桌,一个晚宴。
穆府的厨房此刻已然十分忙碌,虽然只来得两人,但是却足够他们如此忙碌,他们便要操动穆府上上下下来为这两个人准备一桌好吃好菜。
谁都知道,西凉乃是大唐几百年以来的盟友,每一次魔族妖族大战中,西凉都是出力的那一方,如果没了西凉这个盟友,那不知大唐还有没有如今的鼎盛。
所以他们需要好好款待,不敢有任何一丝怠慢。
“府上能够迎来诸位光临,实属本府荣幸,妾身代将军敬你们一杯!”
将军夫人李氏抬起手中的杯子,轻轻茗了一口。
喝的是茶不是酒,显示的是对待宾客的一种尊敬,以茶代酒看出李氏的个性独立刚烈,她并没有起身,她有些骄傲,不起身不是不能起身,而是不想。
此刻,站在那名叫做洛天娇女子身旁的老婆子似乎有些不高兴,面对着皇族,难道不应该起身敬茶?你不过仅仅是一个将军夫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你哪里还有坐着敬茶的道理?!她站在一旁,巫毒的双眼看得出她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一旁的洛天娇朝着她使了一个眼神,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于是对李氏报以微笑,李氏似乎领情,回以淡淡的一笑。虽然受到了此番礼节,女子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愤怒,这倒让那名高高在上的李氏大开眼界。
“竟然还笑的出来,这女子果然不简单。”李氏心中暗暗称道,一瞬间双眼便闪过一色幽光,紧接着和气地问道,“妾身胆敢乱猜下,敢问这位可是西凉皇族二公主殿下,洛天娇!”
“夫人好眼力!”洛天娇端起茶杯自饮,并没有任何回敬的意思,然而身旁的老婆子以及那位俊美男子都显得有些震惊,“没想到夫人竟然可以一眼认出我来!”
对方不过一位将军夫人,直呼皇族中人姓名,似乎不太好。
又或者这是在给这两位皇族脸色看看?
“相传西凉皇族有三个天之骄女,大公主洛天衡,二公主洛天娇,少公主洛天雪,各个天赋异禀,惊才艳艳,琴棋书画更是超凡脱俗,二公主三岁开灵,四岁开府,五岁幽玄,短短几年时间便是直逼幽玄瓶颈,站在了化殿之入口,这般惊才艳艳的实力在三公主乃至整个西凉都是实属罕见的天才,敢问妾身所说有误没?”李氏微微笑道,对着洛天娇便是一口道来,所说更是直逼在座另外二人,给了对方不小的惊讶。
面对着眼前这位妇人,洛天娇显得有些吃惊,对方竟然把自己的底细探查的如此清楚,给了自己不小的惊讶,“能够这般说出我的实力,不,应该是经历,她怎么可以这般详细的说出我的经历,难不成他们在暗中调查我们皇族,岂不知这可是大大冒犯,是死罪!”
“都说赤水有穆府,更是有一位能够预知过去未来的李氏夫人,五十年来,赤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战争,每一场战争都在敌人还未发起攻击的时候赤水便已经将敌人打的落花流水遍体鳞伤,现在看来,夫人果然名不虚传!”洛天娇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愤怒,然而不管对方有没有在调查皇族,她此刻都不能失态,她也不会失态。
“公主见笑,妾身可没有多大的能耐,没有将军,一切都将是徒劳。”李氏道,手中缓缓摆弄着那套白玉茶杯。
“其实我们此次来不仅仅是来赤水游玩的!”洛天娇礼貌地说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身旁的那名男子敲了敲。
李氏似乎明白了洛天娇的动作之中的意味,装糊涂地说道,她的手不知道为何不自在得抖动了一下。
“难道诸位此刻来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成?”李氏问道,她没有去看男子,似乎不敢去看他,为什么不敢,恐怕跟男子的传言有所关系。
他姓金,是金玉满堂,也是金口玉言,他是西凉最有钱的人,也是西凉最帅的人,他是西凉之一的顶梁柱,他有着超凡的实力,更加有着可以抵抗一个国家的财富。
“我们此次来,其实是想看看府中的一位故友,她姓金,叫做簌簌。想必夫人应该知道!”洛天娇说道。
听到洛天娇所说,李氏不知为何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眉头更是紧锁,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那个贱人而来!”
而此刻,那名男子的注意力似乎也转到了话桌上,目光注视着李氏。心中似乎有所期待。
“二公主,不好意思,妹妹早在五年前便已经去世,生下一子在我们府上生活,你们如果想见穆子羽我可以为你们传达,但是如果想见妹妹的话估计我也是回天乏术了!”李氏开口,便是使得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男子终于站了起来,似乎安奈不住此刻的心情,“五年前?还请夫人如实告诉我们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在这张桌上,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甚至比大将军,甚至比大唐深宫的某些人物,还要不好惹,惹着了他,甚至会牵连整个大唐与西凉之间的盟友关系,甚至可以让整个赤水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然而,此刻穆府应该是惹着了他,彻底惹着了他。
十年前,西凉有一位公主嫁到大唐赤水,这曾经是一段佳话,然而佳话仅仅是世俗人口中的佳话,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五年后那位曾经西凉的传奇会死在一场大火中。
然而谁也猜不到,今天饭桌上的这名男子便是那场大火中那个女子的亲生弟弟!
男子发火了,不管是此刻坐在饭桌上的李氏,还是她身后那名嬷嬷都吓了一跳,就算是大将军在此,似乎也应该有一点情绪表现,也应该惧怕。
大厅中并没有奇怪的气息,这位男子也没有暴露他的实力,似乎是因为没有任何必要,他没有必要利用自己的实力去让眼前的这个贵妇人感到畏惧,他真的没有必要,但是他确实听到了足够让他发威的消息。
十年前,有一个曾经站出来反对这段姻缘,这个男子便是饭桌上的他,然而谁知过了十年,那位远嫁他乡的至亲已然魂断九幽,更加令他气愤的是,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鼎鼎大名的赤水穆府竟然将亲生姐姐的死讯深深隐藏了五年!
如果说有一个人胆敢在将军府的大厅甚至饭桌上闹事,那么这个人肯定是闲活得太久了,但是偏偏这个人是金玉满堂,他还有一个称号,每当君临之时,天下之人都要臣服!
他姓金,他有很多钱,他甚至实力超群,他叫做金玉满堂,但是他还有一个名字,那便是君临!
一股极其可怕磅礴的气势从那个男子的身上涌出,那张百年古木桌裂出了深深的一道裂纹,不可恢复的裂纹,整个大厅地面也深深地龟裂了,不管是此刻大厅上那位一直隐藏实力的贵妇人,还是那位一直站在贵妇人身后那个深藏不露的老嬷嬷,还是洛天娇,所有人都被那股气势震慑到了。
甚至于大厅内所有丫鬟全部瘫倒在地,浑身乏力,满脸恐惧之感。
“还请您息怒!”此刻李氏站起了身,朝后退了几步,平时的李氏不管是谁都不会惧怕一分一毫,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就算再精明的她都会被吓到,她很清楚西凉有二君,一为君临,二为军破,听说君临有把龙吟,剑出峰时没有人能够活过一秒,军破有块黑铁,巨大的如巨石的黑铁可以摧毁世间所有的神兵,但是没有人知道,君临之所以叫做君临,是因为他是下一代西凉最有可能的继承人,继位者,今天这场饭桌不是为西凉二公主摆的,而是为他摆的,因为他是君临,但是现在他很生气,甚至很愤怒!
“我看这顿饭不用继续吃了,希望你们可以将事情原委告诉我!”
男子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便离开了大厅,然后是洛天娇,然后是那位老婆子。
整个大厅看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是那位贵妇人可以看到,整个大厅此刻就像是被无数把剑袭击了一般,到处都是肉眼不可见的剑痕,以及还有那个被男子用可怕的内劲按进了百年古木桌上的那个白玉夜光杯!
她很庆幸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身旁的老嬷嬷似乎想要说什么,这么些年来她都跟随在李氏身旁,出了任何事她都会有所主见,那一刻她想要安排杀手去追杀那两个人,但是被李氏阻止了。
因为从饭桌开始的时候,李氏就十分紧张,她不仅仅害怕男子,更加害怕男子身旁的那柄金灿灿的五尺短剑,
短剑并没有出鞘,但是迟早会出鞘,所要杀的人自然是那个应该被短剑所杀掉的人,她还心有余悸,她一直在担心,那把剑会出鞘。
但是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因为那把剑至今没有发出传说中那令人吓破胆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