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华朗逸一直没有回来。
杰杰早已熟寐在五彩的童话中,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偶有梦呓“妈妈,玩。”“爸爸,纸飞机——”儿子的梦语是偶尔的铃鸣,漾漾荡微的涟漪在静祥夜晚的空气里,让閏怡琦感觉她的家还没有破碎,还是一个能画好的圆。但是,今天她和熊小鱼联袂出演砸坏了圆的完整,它要缺口了,而缺口两端是尖锐的,一端是她,一端是华朗逸。面对面的尖锐了。下午的一幕重重的伤到华朗逸,他像一匹烈马狂作而去。那时,他改变了车的方向,不去幼儿园了直接开车出去找秦君去,他手里本来有一个好的项目,可是资金不足,他蓦然决定找秦君借一笔资金好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唯有如此才能甩开眼前的一切繁琐。
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秦君会面了,他们都太忙,偶尔闲暇通通电话,秦君会问,怎样什么时候去‘风一格’茶楼,会面安可知啊,哈哈哈。华朗逸当然听的懂他会面安可知的含义,但是他不愿在电话里提到这个话题,他吱吱唔唔说到另外的话题上去了,秦君自然明白,也就不再提了。
华朗逸很久没有见到妞平了,他觉得她像他寂寞闲暇中的插曲,偶尔穿插是愉悦的甚至会有美妙的感受,但是她只能是插曲,主题曲还得由閏怡琦来唱。但是,今天閏怡琦却和熊小鱼在一起,那个最让他头脑发疯的人,她竟然不顾他的感受,公然和他在一起,至他们的夫妻情分不顾,这是他华朗逸的失败,失败的阴影黑幕一样,遮天闭幕,让他特别气馁……
正想着,电话铃声响了,是秦君。秦君没有和平日一样客套,直奔了话题:“朗逸,这一阵子,你知道的金融危机……大家都不好过,我想……你看,这个……”
华朗逸便明白了,他也不能再开口借钱的事,还得想着怎么还秦君这笔旧债。他不由得一阵烦闷。
似乎有人在车窗外喊他,是一个熟识的牌友,原来他不知不觉把车开到“风一格”茶楼来了。车窗外的人还在热烈的招手,华朗逸心一动,走下车去。
华朗逸好久不来啊。”茶楼老板娘的是个三四十岁丰润犹存的女人,这时热情迎上来。
“这不来了。”华朗逸哈哈笑着。
“也不晓得是那一阵风吹来的。”老板娘为了表达盛情之意,特意亲自端茶上来。
华朗逸心中一阵感喟:哎,还是有钱好啊,有钱就有人惦记着。他四下张望着问:“今天怎么没人打牌。”
老板娘嘻嘻笑道:“还不等着你来吗。小张,妞平,周茂你们都过来。”
华朗逸原本是一个人缘极好的人。何况他现在给人的表象是一个和平又有钱的人,更是受人前吹后捧。小张、周茂马上闹嚷嚷围拢过来:“朗逸哥来了,怎么得给面子。”
华朗逸的心绪变得莫名好起来。和他牌友小张周茂应酬吆喝着,只有一个人不理他似的,他知道那是妞平。她坐在室内的一角,正低头按着手机的键盘,滴哆滴哆的键盘声很有节奏,她纤纤十指涂了鲜红的指甲油,亮汪汪的一遍,鲜明齐整。她认真的在键盘上按来按去,一按一个血印子,那些血印子全打到朗逸心里去了。华朗逸心里不踏实,他故意大声说:“怎么,苹果,好久不见,就贵人似的不理人。”
妞平穿着极贵妇人气,这时也不抬头,语气淡淡的说:“你才贵人呢,倒有时间到这地方来。”
华朗逸知道她是生了他的气,她这样子倒让他喜欢,他大方的坐到妞平旁边的位子和她套近乎:“我贵人?我要和你坐在一起才能沾那么一点贵人气呢。”
妞平忍不住笑起来,露出她的娇气:“瞎说。就你最会贫嘴了。”
“来来,我们打几圈。”老板娘是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的。哗啦啦麻将桌已经打开了,小张周茂几个人围拢来,笑声,麻将声,打情骂俏各种声音混合着,屋子里满满都是声音,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一到牌桌,华朗逸原来那些难度的时光流水似的过去了。他看一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他站起身歉疚的说:“对不起,我得走了,各位失陪了。”他望一眼妞平起身走开。
妞平得到某种答案,跟着走了出来。华朗逸停在车旁问:“要不要我请你吃夜宵。”
妞平吃吃一笑:“我要吃你。”一闪身,上车了。
华朗逸心头撞一撞也上了车。在离家只有几步之遥的华朗逸带着妞平驾车驶向离家更远的地方。他的内心有一种狭窄的快乐,报复了的快乐,报复了他心中的那个不快,肿瘤似的割不尽,针锥似的锉得他血肉生庝。
华朗逸驾车行驶在无人的街道上,他有一种要涉险的无名的小的兴奋。妞平的眼神让他有一种为所欲为的冲动,但是,他终究只敢把她送到她家楼下就不干涉越了。
“上去吧。”妞平期望着他。
“哦,不去了,太晚了。”
妞平就不好再留他了。
华朗逸回家时閏怡琦并没有睡,还在等他。见他头上有晶莹的雪花,问:“下雪了吧,外面冷不冷。”华朗逸不理她,直往屋里走。
閏怡琦忍着气问:“你要怎样?”
“我能怎样,你是有人守护的人,我能怎样?我又敢怎样?”
“朗逸,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我们需要解决问题。”
华朗逸听了閏怡琦的话,冷笑起来,本来他是要向前走的,这时反过身来,夸张地做着手势说:“我还有能力解决你们的问题吗?我的任务是守着答案。”
閏怡琦沉默无声。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吧。”他冷哼一声,走向里面卧室,从房间里搬出被子枕头往沙发上一放,躺上去,不再理会閏怡琦。
閏怡琦知道,再去解释也是多余的,也只得随他怎样了。
第二天一清早,华朗逸早早的就起来了,他只是模糊的打了一个盹,他还得赶到他公司去,秦君已经催债几次了。他得想办法筹集资金,一边还债一边筹备他的新项目。但是事情办得并不顺利,一天的打磨求揖只是白忙乎一场,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华朗逸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觉得自己的失意破败,像一个灰色的生活里的跳梁小丑,滑稽可笑的在生活中上串下跳却毫无用处,他甚至不能管好自己的家。想到家,他有一种刻骨的痛楚,悲哀和愤恨。他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他的妻安静的坐在沙发中,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得失,这个家的得失。他忽然燃起无名的怒火,指着她的鼻子喊道:“我知道,你迟早是要到别人的公司里去的。因为你有了去处,所以你全不担心。”
閏怡琦并没有被他的失态的态度激怒,只是淡淡的说:“那是你的思想不代表我。”
“那你的思想是什么?”华朗逸见她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更加愤怒得像一只狮子,閏怡琦太沉得住气了,她这样子激怒了他。他几乎是捏紧了拳头,他要拿出一个做男人的尊严,狠狠的打到她身上,让她痛让她痛哭流涕,让她断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想。
“我真想不到你有一天也会这样贱。真贱!”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閏怡琦对他的话却无动于衷。
“怎么,不出声了,你不是最善于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是因为我说对了,太对了,你因此无言以对?”华朗逸嘚瑟看着他的妻子,他看到閏怡琦在她激烈的言语中全身颤抖着,流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被他击碎了,他感到满足又感到痛苦,他想撕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息,撕烂这密密麻麻痛苦的日子。他像一只受伤的猛兽有吞噬一切痛恨,忽然大喊着:“离婚吧,离婚吧。我要和你这个女人离婚。”
“我同意离婚。”閏怡琦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清晰晰。
“你是巴不得离婚的,我知道。”华朗逸连连冷笑。
“如果你心中有了人,而那个人也是心中有你的,我成全你,同意离婚这有错吗?”
“你同意离婚,还是为了成全我!嘿,閏怡琦你是早筹谋好了一切,逼着我说出这离婚二个字来,再把一切过错归结给我,你这样既可以达到目的又可以不担当破坏婚姻的罪名,你聪明,真是绝顶的聪明。”
“华朗逸,你总得让我活下去吧。”
“那我又怎样活下去呢?你是那么的自私,你不允许我有一点点的感情外溢,你又不肯拿出你的感情给我,因为你早已给了别人,没有了,我得像乞丐一样的向你乞讨,你高兴了给我一点,不高兴了我就一无所有。”
“ 我有吗?是你太夸张了吧。”
“我夸张?你要我贞洁的守着一所空房子,一个没有生气和希望的空房子,而你在另一处炊火生烟,你真是一个好女人……当然,我是最无用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侵占着我婚姻里的一切,而我只能守住一个婚姻的空壳子。”
华朗逸占据了最有利的战地优势,他以为在这一场战斗中閏怡琦彻底被他打败了。
“其实,我是知道有一个妞平的。”閏怡琦盯着华朗逸说。
“什么!你……”华朗逸本能的有些惊诧,他没想到閏怡琦会这样直接,他觉得在妞平这件事上他是有委屈的,顶多就是捕风捉影,算不得抓到事实,他也懒怠解释。他站起身来:“閏怡琦,算你厉害,我华朗逸服输了。好,好,我败了,你赢了,好吧。我让路,你是胜利者,你有权选择任何方式。”华朗逸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往门外走去。他知道他是打不过这场战争了,閏怡琦是那么强大,但是,他可以走,他有他的去处,可以有很多另外的快乐,他摔门而去。
妞平仿佛知道华朗逸会来似的,早在茶楼门口等着。一眼窥见到华朗逸魁梧的身体,她又赶紧躲了进去。华朗逸早看见了,他刚才被閏怡琦击打得粉碎的内心不由一阵热的感动:
“有人是在乎我的。”他以为。
华朗逸一上桌妞平就紧紧的挨着他坐下了,她偏着头看他打牌。她柔媚的发丝几乎触到他脸颊,让他的脸风飕飕的刮过一阵痒意,软绵绵的他避不开,他是决心要做一次情感的放浪了,舒适的快意的窃窃的怨恨的满足的,各种各样的兴奋交织着,他什么都有了,再也不是一个赤贫的人。他甚至故意回过头去,面对面的和她交融。她的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在这一晚都是新的,衬着他的快乐,妞平也是快乐的,他们的快乐汇合着,心明如镜。
玩到凌晨,华朗逸觉得内心焦躁,他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在路口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果然,妞平跟着出来了,她故意问:“怎么好好的不玩了。”
华朗逸笑:“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夜宵。”
妞平也笑:“这北风潇潇的,往哪儿去,不如到我家,我做夜宵给你吃。”
“到你家?这个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妞平偏头看着他,眼里是盛情邀请的样子。
“那好,走吧。”
妞平的家比他想象的还豪华。华朗逸知道妞平前夫是个有钱商人。他们离婚时她分到一笔很大财产。
“你家真够豪华的。”华朗逸四处张望,一边点头一边赞叹。
“这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离了婚,但是房间里的东西似乎原封未动,他们以前的婚纱照都还挂着。华朗逸饶有兴趣看起来,男人看上去还很帅气。妞平见他盯着他们的婚纱照看,自嘲笑道:“这样挂着自欺欺人,不然房间里空荡荡的会很怕人。其实也就是挂着而已,没意思的。”
华朗逸见妞平刻意解释起这件事情来,觉着自己好像是某种特权一般,有种奢侈的享受一般,这些在閏怡琦那里他根本得不到,这样想着格外感动。
室内很温暖,妞平进去就脱了大衣,显出苗条的身材,她对他说:“你先坐,我给你做夜宵。”她进到里间,换了一件白纺绸的裙子,那衣料服贴轻盈,每走一步都像迎在一阵风里,她白皙的皮肤和她的白裙是没有界限的,混在一遍白浪中,一波波白浪传递着,让她风情而轻盈。然而她又是丰满的,一钵一钵的纯净水,粼粼漾漾的全要泼出来了,那是她一浪一浪风情。华朗逸还觉得不自然,她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