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校长和魏师傅他们上山来检查了。这次检查的目的是总结验收,推广经验。
他们一行来到寺庙门口,见门口贴着一幅对联,上联是:开门办学就是好,下联是:广阔天地育新苗。横批是:大有作为。魏师傅一边看,一边点头。门的两边墙上,分别办有板报,左边的一块主要是同学们写的心得体会,右边一块主要是好人好事和同学们写的劳动诗篇。两块板报分别都设有刊头画和刊头标语,左右两边的顶端分别用红底黄色的美术黑体写着“五.七”指示放光芒,开门办学结硕果。一看就知道是杨林的杰作。这次的板报,杨林确实费了不少的心思。他想尽量使柳老师满意,以抵消柳老师对他的成见。你看,他在左边的那幅刊头画上,上面是一面放着光芒飘扬的红旗,红旗上有毛主席穿军装微笑的头像,下面是几个红卫兵,紧握毛主席语录的红宝书,仰望着毛主席,寓意着红心永向毛主席。右边一幅是光芒四射的红太阳下面,同学们头戴草帽,手拿金色的谷穗和镰刀,面带喜悦向着红太阳。杨林每次把办板报都当成学习锻炼的机会,所以一般都很认真,这次就更不用说了。柳云飞看后表示满意,表扬他能够领悟当前的形势。
魏师傅和冯校长先去看同学们的心得。每个同学的心得都被整齐地码在一起,贴在了专栏上,放在第一篇的,自然是班长李虹的。魏师傅翻开李虹的心得看得很起劲,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我的手满是被钢钎和铁锤磨破的血泡,被水一沾,钻心似的痛。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自己虽然是劳动人民家庭出身,但是离毛主席要求的无产阶级接班人的标准,还有很大的差距,劳动虽然苦,比起红军长征过雪山草地,吃草根树皮来,就算不得什么。劳动能够洗刷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能够与劳动人民拉近距离。所以,我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终于战胜了困难。如今我甩铁锤挥洒自如,我扶钢钎一点不晃。在开门办学中,我体会到:你把困难举多高,困难就有多大。你把困难踩在脚下,困难就一点也不可怕。....”魏师傅念到这里,不住地连声叫“好”:“这个同学说的多好啊,你把困难举多高,困难就有多大。你把困难踩在脚下,困难就一点也不可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写不出来的。好,看来开门办学就是好啊!”
“这个李虹就是我们机械厂李师傅的女儿。”小胡师傅补充说道。
“是吗?”魏师傅若有所思地道:“他女儿倒不像她老子。听说要不是李师傅死保那个技术员,这次工人宣传队可就没你的份了。”
“是啊,是啊,李师傅是我们机械厂德高望重的人,就是思想有些保守。”小胡师傅解释说。
“听说这次上山,她爸爸也不怎么支持她。好像还和她爸爸吵了架。是吧,柳老师?”冯校长补充地问道。
“是的。”柳老师回答。
“这样的话,这丫头太不简单了,是棵好苗子,要好好培养一下。”魏师傅一边说,一边进了寺庙。
他们一行人参观了院子里的教室、寝室、食堂和喂猪的猪圈,然后到了同学们开垦的土地前,看着栽满一大片药材和土豆的土地,魏师傅说:“这些娃娃们真不简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开垦了这么多的土地,要好好表扬一下。柳老师也值得表扬,这些小青年你是如何管好的,让他们那么听话。说实话,我在厂里面,最怕的就是管年轻人,一天到晚只晓得耍嘴皮子,不好好干活。你管他他就嬉皮笑脸,弄得你哭笑不得。柳老师,回头你教教我,我也回去收拾收拾我那些徒弟。”
“柳老师哪里有什么方法,他不过就是用毛主席的指示来武装了同学们的头脑,让大家自觉地沿着毛主席指引的道路前进罢了。是吧,柳老师?”冯校长听魏师傅扯得有点远,便有意把话回转来。
“是的。同学们在毛主席‘五.七’指示指引下,都能够自觉改造自己的世界观。”柳云飞对魏师傅的话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魏师傅还是表扬了李虹,也表扬了自己。
小胡师傅看话有些不投机,赶紧打圆场:“魏师傅真谦虚,你在化工厂带徒弟是出了名的,大家都怕你呢。”
魏师傅自觉说话有些不妥,听小胡这么一说,就顺着他话下台阶:“你就别出脱我了,我那两下你是知道的。我是说我们大家要相互交流,冯校长,柳老师,你们不要保守喔,我是很真诚的。”
冯校长和柳老师异口同声地道:“哪里,哪里,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我们要向你学习!”说完,相互对看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视察完了,魏师傅和小胡师傅一起同冯校长、柳老师交换了意见,准备与同学们见见面,把感受给大家讲一下,鼓励鼓励同学们。
柳云飞把同学们召集到教室。待冯校长和魏师傅他们出现在教室里时,李虹带头拍起了巴掌。他们一行走到讲台上,冯校长示意大家不再鼓掌,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冯校长满脸笑容地对大家说:“同学们,我们今天上山来,是检验学校开门办学教育成果的。上午,我们参观了同学们在山上战天斗地的成果,也看了大家的学习心得和战斗诗篇,还有同学们所做的好人好事,我们感到十分的高兴。大家所做出的成绩,有力地说明了校办农场的成功。下面,我们请学校工宣队的魏师傅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魏师傅在化工厂算得上是个有文化的人。这次县里安排他当工宣队的队长也有这样的考虑,还有就是他在化工厂威望高。本来他也不想来,可是经不住领导说他觉悟高,有文化,好给知识分子打交道。说的他晕乎乎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就答应。来到南山中学前,他也关起门认真学习了毛主席关于教育方面的指示,尤其是“五.七”指示。所以他在开学典礼上能够铿锵有力地说出那番话。他也觉得现在的学生娃娃就是应该到工厂、到农村去劳动锻炼。他随时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不过,他还是不习惯,觉得说话做事没有在工厂那样畅快,在工厂他想说什么不用转弯抹角,在这里给老师们打交道,给学生们讲话还得咬文嚼字,特不爽。只见他正儿八经地清清喉咙,:“同学们,今天我们看了你们在山上的开门办学的成果,感到非常的好。从同学们写的心得体会可以看出,你们的收获是很大的。这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接着,他表扬了李虹,说她这个班长的头带得好。表扬他不顾家里的反对,坚决捍卫毛主席的教育路线,受伤了仍然坚持参加劳动。他也表扬了杨林,说他的板报办的好,能鼓舞大家的斗志和热情,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仍然能够正确对待,使自己的心灵得到升华。他还表扬了钟涛,说他是浪子回头,希望他今后继续好好在劳动中改造自己的思想。他一个一个地点出了好多同学的名字。魏师傅的记性真好,虽然他还认不完2班的同学,可是,他把读过心得同学的名字基本上都记住了。万芳芳、王秀莲、吴梅、穆小兵、周清华等等,他全记住了。最后他说:“对于开门办学的问题,社会上有不同的看法。同学们的实践再一次证明了这条路是走对了,尽管我们前进道路上还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和问题,但这是我们教育战线上的新生事物,大方向是对的。正如李虹同学写的一首诗:手中笔作武器,革命路上扫顽敌。新生事物唱不尽,颂歌献给毛主席。同学们,我们就是要用实际行动,扫除前进上的障碍,去夺取新的更大的胜利!”魏师傅的大手一挥,又博得了同学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冯校长邀请小胡师傅讲话,他客气了一番说道:“同学们,刚才魏师傅肯定了大家所做的成绩,大家要加油啊。你们班的人我多数不认识,但李虹我是很熟悉的。他父亲是我师傅,技术虽然过硬,思想却很保守。我知道他一直反对李虹上山搞开门办学。可是李虹同学坚决与他父亲作思想斗争。而且在山上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了不起啊,是大家学习的好榜样!我们工宣队到学校的目的,就是要支持你们开门办学的革命行动,批判那些阻碍教育革命的落后思想,并且要把你们的好经验好做法推广出去,让大家都来学习你们。你们做好了,我们进驻南山中学的工宣队脸上都有光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冯校长听两位师傅把该说的都说了,便没有说什么了,他抬腕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希望同学们按照两位师傅的要求,更加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他转过头对柳云飞道:“柳老师,回头你们认真地搞个材料,报给学校。学校要集中各个班级和年级好的做法,将总结出的经验报到县里去。”
李虹听了魏师傅的话,浑身的血仿佛又沸腾了起来,可是小胡师傅的话却让她脸红,虽然是表扬她,她却恨不得钻进地下去。现在她对杨林不愿意听人家说他出生有点感受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本来就不喜欢父亲的这位徒弟,此时更讨厌他了。只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她有些惭愧和不安的感觉,便把头低下了。
柳云飞代表全班向他们表了决心:“请两位师傅和校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会议完以后,两位师傅和校长还和同学们一起共进了午餐。看到桌上的回锅肉,魏师傅笑了,吩咐食堂的王师傅:“这些娃娃现在正是吃长饭的时候,你一定要把伙食办好一点,不要让他们的肚子受委屈。”
王师傅笑着答应道:“你们放心,我一定把伙食办好。林场的工人也很支持我们,把他们种的南瓜冬瓜和好些的菜都无偿地拿来支持我们。等明年我们自己种的菜、喂的猪长大后,伙食就有条件搞得更好了!”
魏师傅不住地点头,连连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