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宣队和校领导明天就要上山来视察开门办学的成果。下午,柳云飞安排大家整理内务,打扫卫生。
李虹她们完成了任务,便领着一些同学去转山玩了。
说真的,上山一个多月了,李虹还没有对笔架山美丽的风光真正地欣赏过。除了上山时从山下看山上,就是在山上看山下,每天工地、宿舍两点一线,一直没有抽出空来去观赏笔架山的无限风光。尽管同学们都去过了,而且回来绘声绘色地向她描绘着,勾起她无限的遐想,但她还是没有时间。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李虹从宿舍到寺庙的院子里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看看的确没有什么了,才招呼大家:“走,我们到仙人口去转转。”
同学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写日记,有的在收拾自己的床铺,没有一个人答话,吴梅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说:“你自己去吧,我们都去过了。”
李虹看大家不怎么积极,有些扫兴。便走到写日记的万芳芳面前:“芳芳,你看今天下午的天气多好,我们一起带同学出去玩玩嘛。”
万芳芳抬头看看李虹,脸上没有表情地道:“你都有闲心来关心祖国的大好河山啊?”说着,又埋头写自己的了。
李虹没有理会万芳芳的嘲讽,伸手把她的笔拿下继续道:“哎呀,要写回来写嘛。你看外面是‘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出去玩,多可惜啊!”
万芳芳听李虹不由自主地背诵着毛主席的诗,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她和杨林组织的毛主席诗歌朗诵看来已经深入人心了。她收起笔,合上日记本,对屋子里的同学们道:“李班长说得对,天气这样好,不出去还真的对不起老天爷。走,同学们,难得李班长有这样的雅兴,我们就陪陪她吧!”说着,带头走出了门。
李虹和万芳芳在前面走,刚出寺庙的门便碰见了柳云飞,李虹招呼道:“柳老师,我们带同学到上山去转转,你去吗?”
柳城民看了万芳芳一眼,见她的脸望着别的地方,知道她对自己有看法,便笑了笑道:“你们去吧,我还要准备明天的汇报材料。要注意安全哈。”
“知道了。”李虹答应着。等柳云飞走后,李虹问道:“你怎么不给柳老师打招呼?”
万芳芳道:“只想自己往上爬,一点也不为同学们作想。”
李虹惊奇万芳芳如此说柳云飞:“你怎么这样说柳老师啊?”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我们上山来不要说星期天,连国庆节也不让我们休息一下。不就是想当副校长吗?”万芳芳嘴不饶人,并接着说道:“李虹,我知道柳老师相信你。你也听不进我的话,可是我不怕你把话传给柳老师。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也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说着,只顾自己往前走了。
仙人口在前山,从寺庙大门出来,往左沿着寺庙的屋檐走廊过去,上一个一二十级的石梯,便来到大樟树下。然后继续往左平着走过去,那就是去仙人口的路。
李虹的心情本来很好,可是听了万芳芳的一席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相信柳老师是这样的人,柳老师是坚定地执行毛主席的“五.七”指示的,不就是没有休息吗?没有休息怎么了?如果我们休息,山上那一片土地我们能开垦出来吗?能种上药材和粮食、蔬菜吗?还有,你万芳芳把我李虹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打小报告的人吗?李虹知道万芳芳就是那直来直去的脾气,平时都没有计较她,可是她今天这样说自己,李虹真的有些生气。她的脚步放慢了,后面的同学都追上来了,李虹还在后面。王秀莲跑上来拉了她一下,她才加快了步伐。
太阳快西斜了,但阳光仍然充足。明亮的阳光透过茂密的香樟叶,洒在同学们的身上,星星点点,仍有一些热气。万芳芳作了一个深呼吸,由衷地说道:“这山上的空气真新鲜!”吴梅也赞美道:“还是香的呢!”
“这三棵树是笔架山的风水树,保佑着笔架山万古长青!”王秀莲接着说道。
李虹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接着道:“什么风水树,你还有封建迷信的思想。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像这三棵香樟树一样,把根牢牢地扎在笔架山上,经历风雨,茁壮成长。”
万芳芳瞪了李虹一眼:“你就一辈子扎在这里吧,我们可没有你觉悟高。”说着,跳着又跑到前面去了。
因笔架山是道教名山,这山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故事,只不过现在批判封、资、修,大家都不敢去议论,只有那个头脑简单的王秀莲走过一块形似卧牛的石头还敢大声地介绍道:“这个石牛,听说是当年这笔架山上的刘真人骑的。那边还有一块晒丹石,是他老人家修炼成功后腾云驾雾成仙的地方......”
“王秀莲!你在什么地方捡些来说,不知道这是封建迷信吗?”李虹听王秀莲说得津津有味,便打断她。王秀莲伸了伸舌头,做了个怪脸,不开腔了。
空气一下紧张起来。还是万芳芳打破了沉默:“我们唱歌怎么样?”
“要得,要得。”同学们都附和。
“我新学了一首歌,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唱给大家听。”说着便唱了起来:“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同学中有几个会唱的也跟着哼起来了。
李虹没有听过,虽然觉得好听,但软绵绵的,而且还有什么姑娘小伙什么的。李虹打断了她们的歌声,并嚷道:“什么歌呀,一点也不提精神,我们唱些豪迈的歌曲怎么样?”
“唱不到长城非好汉,怎么样?”一个同学建议道。
“好!”同学们全都叫起来。
“没品味。”万芳芳小声咕隆了一句。
李虹没听清:“你说什么?”
万芳芳道:“没什么。”并起了个音:“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大家都唱起来。清脆的歌声飘荡在山上。
一路青春一路歌。同学们就这样唱着歌一路小跑来到了仙人口。
真是无限风光在险峰。仙人口,顾名思义,就是仙人巍然屹立的山口。说仙人,其实就是一块形似老人的巨石奇迹般地耸立在山口东侧的一边。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看,上边是一块小石头,形似一个人的头。中间大,好似一个老人穿的长袍。下边小,就像长袍遮住的脚一样。这个像太上老君的“神仙”,千百年来不知疲倦地历经着大自然和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依然精神抖擞地傲立苍穹,见证着世间的沧桑。李虹仰望着巨石,奇怪在山下看到像火柴棍一样的仙人,竟然这般高大,七八个李虹加在一起未必有它高。在山下面看起来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小口子的笔架,竟有几十米长,而宽仅有两三米,最窄的地方只有一米左右。当年的笔架山,因为树木不怎么茂密,站在这里,前山后山的风景都能一览无余。山下的两边都是层层的梯田,只不过不是一层层梯田一层层绿,而是一层层黄。田里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杨林那天讲的仙人一样的脚板田,李虹亲眼看到了,她激动得跳了起来:“看,看,真的像仙人的脚板一样,一边一块,好神气哟!”
“大家看,县城看得好清楚喔。前几次来看都是雾蒙蒙的,看不出去。你们看,好像那边就是我家的房子。”王秀莲大叫起来。
的确,三江县城此刻就在同学们面前一样。上山这么久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天气。李虹忘情地叫了起来:“我也看见机械厂的新村了!哎呀,原来我们的家乡这么美呀!”
万芳芳先指着左边后指着右边道“是呀,你们看那边是长江,这边是之溪河,之溪河的上游,你们看,看到没有,还有一条小河叫高洞河,她们像三条玉带一样,环绕着三江县城,县城像个半岛一样!”
吴梅也兴奋地说道:“就像飞机上看一样!好壮观啊!”
“你坐过飞机呀?”王秀莲羡慕地问。
“当然,我的舅舅在北京,我和妈妈一起坐过一次。”吴梅自豪地回答。
正说着,一架飞机从远处飞过来,越过笔架山顶,飞机的声音把大家的眼睛吸引了过去。飞机太高了,阳光也很强烈,大家眯缝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像平时大家玩的纸飞机一样。
王秀莲看见飞机逐渐远去,不由得念起了童谣:“飞机飞机,飞到北京,吃碗稀饭,不要粮票。”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说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说这些。
李虹此刻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她想起一句口号: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让祖国的江山坚如磐石,千秋万代永不变色。想到上山来开门办学,肩上的责任重大。她要回去好好写一篇日记,把自己的这种感受写出来,随时鞭策自己好好锻炼,在战斗中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