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楼板下面的猪就开始“哼哼哼”地叫起来。许多同学还在睡梦之中。李虹昨晚回来，检查了周清华他们的值班情况。因为担心同学偷着下鱼塘洗澡，她安排周清华负责外围的值班工作。可能是饿了，猪圈里的猪全都叫了起来，有的还尖叫起来。这下好多同学都醒了，只有少数还在熟睡。
正在这时，穆小兵的起床号响了起来。同学们争先恐后地爬起来向屋外的鱼塘走去，一时间，鱼塘边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早饭安排的是油炸花生米和咸菜下白面馒头稀饭，同学们都说比家里的伙食还好，一个个吃得都很带劲，尤其是那些男同学，肚儿撑得溜圆还嫌不够。钟涛临走时还抓了一个在手上，被李虹批评了：“只能吃，不能包，更不能浪费。你这样，丢不丢人啊？”
钟涛做了个鬼脸，把馒头放了回去。跟着大家集合去了。
黄场长站在同学们面前，大声说道：“同学们，今天上午先跟大家讲讲农业方面的知识，然后开始编组劳动。你们可能都看到了，我们这里的一些田里，稻谷有些特别，一行高一行矮，这是为什么？考考大家，有人知道吗？”黄场长笑咪咪地看着同学们。
同学们议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答腔。
黄场长笑道：“答不上来吧？”
杨林举起手，声音有些怯地说道：“是不是制种啊？”
黄场长对着杨林点了点头：“杨林同学答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赖光明告诉你的？”
杨林见自己猜对了，心里也很高兴，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好像是这个样子。”
黄场长又道：“这里面的知识多着呢，今天我就安排赖光明给大家讲这方面的知识。别看赖光明是个初中生，可是他自学能力很强，做事又肯动脑筋，是我们农场的土专家，大家在这半个月里好好跟着他学一学，一定会有很大收获的。下面，就请赖专家跟大家讲话！”
赖光明被黄场长说得很不好意思，因为黄场长从来没有当面表扬过他。平时都是批评他的时候多，倒是他从黄场长的笑脸上看得出黄场长对他是喜爱有加的。所以在他面前也没大没小的，显得十分随便。刚才，黄场长的这番话，着实让他感到意外。他还没有习惯这种正规场合的表扬，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当同学们鼓掌欢迎他讲话时，他连连摆手：“别….别….挖苦我了，我哪是什么专家，黄场长太抬举我了。只不过跟黄场长学了这么几年，才…….”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拍马屁了，赶快把大家带到田间地头去，不要在这浪费时间！”黄场长扬起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挥了挥，走了。
赖光明知道黄场长的脾气，赶紧把同学们带走了。
李虹看到这样的情景，觉得很有意思。协助赖光明带着同学们一起朝田野里走去。
十来天的劳动时间过去了，柳云飞和陈久明一起，利用星期天的时间来到农场看望大家。
这次，柳云飞没有采取开会的方法，而是和陈久明分别找了些人了解情况。在没有见同学们之前，他们首先找的当然是黄场长。由于与柳云飞是战友，黄场长说话就有些随便。他在自己的宿舍里，要食堂给他准备了几个下酒菜，并把赖光明叫上，一起陪两位老师吃饭。
席间，黄场长不住地夸同学们。他端起酒杯说：“老柳啊，你这个班的学生吃得苦，不像以前来的那些学生，一个个娇滴滴的，难得伺候。他们这次来，还给我解决了些大问题。为了你的支持，我得好好敬你们两个老师一杯酒。”说着，与他们碰了一下杯，一口吞了下去。
柳云飞说：“学生们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要说做出了成绩，还不是你带的好，我还不了解你吗？要说谢，我得感谢你才对！”说着，与老战友又碰了一杯。
黄场长几杯酒下肚，本来就爱说话的他，这会儿话更多了：“我说的决不是客气话。你知道我这里的情况，领工资的不少，干活的看不到几个。如果个个都像赖光明这样的，我这个场长就省心多了。你的这些学生，把我老早就想干的事情都干了，还给我积了不少的肥料，要是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他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还有，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退了一个公子哥儿回去了，我得谢谢你的那个杨林。还有那个李虹，把同学们带得不错，工作很仔细，很…很仔细。”黄场长的酒量不是很大，每喝几杯，舌头就打不转了。
陈久明忙问：“是啥子事啊？”
赖光明解释道：“是这样，县上吴副书记的公子，初中毕业就被老爸弄到这里来上班了。他本人又不愿意，没有办法，只好来，但人又小，身子骨单薄，也不安心上班。是杨林他们帮他想办法，他老爸终于妥协了，让他回去上学了。”
陈久明知道那个吴副书记，是个工农干部。他听赖光明这样说，心里为杨林感到高兴。
柳云飞问赖光明：“刚才黄场长说李虹工作仔细，是什么意思啊？”
“哦，是这样。李虹为了大家的安全，每天都派人在鱼塘边值班。黄场长最担心的，就是同学们的安全。”赖光明继续做着解释。
“不止….不止…这…这些，还…还有…”黄场长还要说。赖光明赶紧叫人打饭来，把酒瓶把拿开了。
因为下午要找同学谈话，柳云飞也不敢多喝酒。陈久明的酒量本来就不大，自然也就不喝了。他们把黄场长扶到床上睡了，吃完饭就在赖光明的带领下，来到了学生们住的地方。
天气很热，又正当中午，学生们在午休。柳云飞找人把李虹叫出来，在鱼塘边的一颗大树下等她。李虹一看到柳云飞，一下高兴起来：“呀，柳老师，你来了？我们事前一点也不知道，我去叫同学们！”
柳云飞连连摆手：“不用，听说你们在这里的劳动强度很大，让大家都休息吧。”说着，指着树下的一块石头：“坐吧，我们谈谈就是了，我和陈老师晚上还要赶回去，参加明天的政治学习。”
接着，李虹按照柳老师的要求，兴奋地把一周来的劳动情况，向柳云飞作了汇报。最后她总结道：“我们在这里，学到了许多农业方面的知识，知道什么是母本，什么是父本。为农场翻了仓库，到城里的单位厕所去运肥。值得提的是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他们到了城里，没有一个跑回家的。有的女同学例假来了也没有休息。我们还学会了喂猪，学会了做大锅饭。同学们都感到思想和身体都得到了锻炼，生活得很愉快！都等着你来验收我们的劳动的情况，看是否符合我们这次来锻炼的要求。”
“这里的伙食很好吧？”柳老师显然很满意，笑着对李虹道。
“对，黄场长对我们照顾很周到，大家都说伙食比家里好，这样生活下去，都要长成胖墩了！”李虹说着也笑了起来。
柳云飞看了看腕上的表说：“快三点了，你看看同学们起来没有，我去看看大家。”
李虹道：“起来了，她们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极了！”说着，连跑带走地进屋去，，见到多数已经起来了，便高兴地大声道：“同学们，快起来，柳老师看大家来了！”
一听柳老师来了，那些还在睡的同学一翻身就起来了。有的喊着：“柳老师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柳老师就进来了，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同学们好，你们辛苦了！”
“柳老师好，柳老师辛苦！”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大声道。
柳老师的双手微微往下按，示意大家坐下来。待大家坐下后，柳老师亲切地问道：“同学们，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天，我看大家都晒黑了，大家有什么感想和体会啊？”
柳老师的话音刚落，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有的说我的手全都打起了泡，有的说在家里睡不着觉，在这里猪儿无论怎样闹都睡得着了，有的说原来在家时吃不了多少饭，在这里一顿要吃三碗多……李虹见场面有的闹哄哄的，便招呼大家：“一个一个的说嘛，你们这样乱麻麻的，柳老师都不晓得听哪个的了。”
“没关系，没关系。”柳老师笑着说。同学们静下以后，反而没有人说话了。柳老师便点着名了：“刘萍萍，你怎么样啊？”
“报告柳老师，我已经不怕臭了，城里运肥我都参加了。还有我还学会了宰猪草。”刘萍萍调皮地回答道。
“万芳芳呢？”柳老师想听一听这个有点带刺人的体会。
见柳老师点自己的名，万芳芳知道柳老师想听什么话，她笑了笑说道：“柳老师，我觉得到这里来过暑假很有意思，在这里，我不仅锻炼了思想，更锻炼了意志，更学到了一些农业方面的知识。通过过这样的集体生活，我们还增进了同学之间的友谊。”
有两个同学开了头，大家纷纷开始举手发言了。王秀莲说：“我原来很怕农村的虫虫蚂蚂，看到那些猪儿虫和毛毛虫，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通过这几天的锻炼，我再也不怕了！”
柳云飞一直是微笑着听同学们说。
这边男同学的寝室更是热闹。陈老师进门时，大家还睡得死死的，赖光明叫了一声：“喂，同学们，你们的陈老师来看你们了！”大家以为是赖光明开玩笑。一睁眼，见陈老师真的就在眼前，立马翻身就起来了。有的大叫了起来：“陈老师，陈老师！”钟涛甚至拉着陈老师的手说：“陈老师，好想你哟！你怎么事先没给我们打招呼啊？要不，我们就去接你了。”“是啊，是啊！”同学们附和着。杨林在在自己的铺位前，望着陈老师，憨笑着。陈老师也非常高兴，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他看同学们很兴奋，自己也受到了感染，他对同学们道：“同学们好！对不起，搞了你们的突然袭击，打搅你们午休了！”
杨林抢着说道：“我们都巴不得你来检查我们。”
陈老师笑道：“同学们在这里表现很好啊，黄场长和你们的赖大哥都把情况和我们说了。大家把衣服穿好，等会儿柳老师还要来看大家。”看着大家穿衣服，陈老师又说：“我和柳老师商量，我们来看望大家，就不准备开会了，等结束后再开一个总结会。”
同学们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陈老师招呼大家席地而坐。待大家都坐好后，陈老师又说道：“我是第一次来县农场这个地方，对这里的印象非常好。但是，我认为同学们应该明确到这里的目的，不能为劳动而劳动，做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而是应该在劳动中增长一些知识，在劳动中获得集体生活的愉悦。”他指着身边坐着的赖光明说：“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大家应该带着问题参加劳动，一边劳动一边请教，弄清楚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怎样才能干好。你们的赖大哥在这方面可是行家哟！”
别看赖光明平时大大咧咧的，听陈老师表扬他，立即就红了脸：“别…别，我…我这个初中生哪里够当老师啊，陈老师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赖大哥，你就别谦虚了，都说你肯学又肯干。是黄场长的得力助手，你肚子里那些农业方面的知识，我们也领教过了。”钟涛高声说道。
陈老师看赖光明已经脸红筋涨了，诚恳地说：“我没有开玩笑。”说着，转过脸对同学们说：“我看了你们办的板报了，不错。我建议再开一个农业知识栏目，就完善了。”
“对。我们应该在实践中学习，边干边学，边学边干！”杨林也激动起来，他还记得来农场前，陈老师对他说过的话。
陈老师站起来：“同学们，我建议今天晚上搞一个联欢活动，大家都高兴高兴，好不好？”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道。
“那我们现在到广阔天地里去感受大自然的美丽吧！”说着，带头朝屋外走去。说实话，陈久明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他想利用下午的时间到处走走。
他们出来时，正碰到柳云飞和李虹他们也出来了。陈久明迎上前去，把晚上开联欢会的想法说了，柳云飞也同意，他说：“我们明天赶早点，让黄场长派个船送我们，保证两头都误不了。”柳云飞和陈久明留下来的出发点虽然各有不同，但还是非常难得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今天是个阴天，是夏季难得的好天气。虽然没有太阳，但气温偏高，而且天黑得晚。待天边的一丝亮光终于落下时，同学们和农场的年轻职工们，在屋外的一块空坝上，围成一个大圈。赖光明砍了一根留有丫枝的楠竹，钉在中央，将一个大电灯吊在上面，开关一拉，霎时把坝子照得通亮。
万芳芳照例是主持人，她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首先邀请柳云飞给大家讲话。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柳云飞微笑着站了起来。他首先感谢了农场的黄场长给南山中学提供了这次创新开门办学的机会，接着表扬了同学们在劳动中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他说：“我和陈老师这次虽然没有跟着大家，但是实践证明，同学们在农场领导的统一指挥下，能和职工们打成一片。你们用实际行动，有力地证明了毛主席指引的‘五.七’光辉道路是正确的，批判了林彪一伙鼓吹‘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愚人’的剥削阶级的思想。我希望同学们继续在农场的领导下，在艰苦的劳动中磨练自己的意志，过一个有意义的暑假，使自己真正成为毛主席所期望的又红又专的接班人！”
接着，陈久明也讲了话。除了感谢和表扬的话以外，他说：“农场的领导和职工们都表扬大家，我希望同学们不要骄傲。毛主席教导我们，‘学生要以学为主’，我们到农场来学什么呢？就是学习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我们在劳动中，不仅要锻炼我们的意志，更要锻炼我们的大脑，利用青春美好的时光，在实践中增长知识，增长才干。不能做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这样的人就不是又红又专接班人。”也许是今天太高兴了，柳云飞对陈久明这番话也没有表示什么反感。
黄场长也讲了话，他的中心意思除了感谢同学们对他的支持以外，还对两位老师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们这里的条件虽然有限,但如果同学们在规定的劳动时间结束以后,愿意留下来的我们都欢迎。大白馒头，肥猪肉管够！”黄场长的话虽不长，但获得的掌声却是最长的。
讲话以后，节目便开始了。与往日的联欢活动不同，由于条件和时间的限制，现成的节目不多，主要是即兴表演。赖光明吹起了欢快的笛子，钟涛拉起了二胡，好些同学除了唱歌和过去表演过的一些小型节目以外，有的还边谈体会，边把当时的情节表演了出来。特别是那个吴冬冬，感谢大家对他的帮助，他终于说服了他的父亲，让他回去读高中了。节目虽然显得有些粗燥，但气氛很热烈，也很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