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忻儿一等人便出了岳州城,哒哒的马车声终是沿着官道,渐渐消磨在绿道林荫中。
天边漫出一片火红的朝霞,映得大地都笼罩在一片异常的红光里。
忻儿歪着身子斜坐在软垫之上,马车虽是飞快的奔跑着,但忻儿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颠簸之感,至她怀孕后,玄烨总是事无巨细,体贴关怀着她,此时窗外天气正好,一缕耀眼的朝阳通过缝隙投射在马车一角,照的车内一片通亮,忻儿那心底的失落和阴霾也被一扫而空,透过半启的窗霏望进大好的河山,忆起昨夜与他的依依道别,心底漫出无边的思念。
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至那晚听到他调遣人马,心底便莫名的担忧,现在他身边只有近2万人马,他处境是否安全?耿精忠真的会发兵攻打岳州?脑中闪过那张清俊的脸,心底一时却没有答案。
“主子…”张德忠的话在门外响起。
“主子,前面有个歇息的茶站,您要不要下来歇歇?”
忻儿抚了抚仍是平坦的小腹,眼中溢出无限柔情。
“也好…”
马车平稳的停在了茶站旁,张德忠仔细的扶着忻儿下了马车,选了个较为清幽僻静的角落坐下。
小二很快过来参好茶,上了三碟茶点便知趣的退了开去。
握住有些温热的茶杯,送入唇边,略一小酌,一股难咽的苦涩漫在喉间久久不散,眉心微蹙,缓缓放下粗糙的茶杯,环顾四周,空旷的茶站上,只设了五张茶桌,熙熙攘攘几人隔着他们近两桌之距,垂首道。
“忠叔,你在三少身边多年,可曾与靖南王有过接触?”
“主子,您认识靖南王?”张德忠抬头眼中略带疑惑,下刻脑海中闪过几年前靖南王拂袖离去的情景,心下顿时分明。
“我与靖南王也算是相识于幼时吧,忠叔,你认为若对靖南王进行招安,我方能有多大胜算?”
“主子,有些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忠叔,你我相识多年,怎还会拘泥于这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主子…”张德忠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其实,早在几年前,靖南王在回封地前,曾向三少求了一道旨意,而此事却是与主子你有关。”
“与我有关?到底是什么样的旨意?”张德忠抬眼将忻儿的错愕收入眼底,重重点头道。
“嗯,那日皇上有意将奴才遣散到殿外,皇上如此谨慎,想来此事非同小可,奴才便留了点心,虽是站于殿外,但还是隐约听到了些…”
“其实早在之前,宫中便有一些关于您的流言四起,但仅仅一夜,奴才便已将流言肃清,皇上虽未尽信,但奴才知道,皇上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不想皇上疑心还未尽消,靖南王却堂而皇之前来请求皇上赐婚,而候选人竟然还是后宫中人,奴才当时虽未在皇上身旁,但也可想象皇上是如何的气恼…”
忻儿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张德忠,心底除了震惊还有太多的不解,她与耿精忠不过短短数面之缘,他怎会冒天下大不韪之险,去求这样一道圣旨。
古往今来,凡是有心亵渎皇上妃子的人,皆是遭到惨烈的结局收场,更何况他竟然如此大胆,不禁公然向皇上表明心迹,更意图请求皇上赐婚。
“他的条件是什么?”忻儿虽与耿精忠无深交,但她知道他心思深沉,绝不是鲁莽之人。
“靖南王的条件是永驻封底,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大清一步…”忻儿怎么也未曾想到,他居然拿出这样大的筹码,若是他真是无野心之人,倒也无妨,只是若随了吴三桂等人,便是太大的诱惑。
“那当时皇上是什么态度?”
“主子,皇上肯定是当场便断然拒绝了靖南王啊,您怎么在此时还在怀疑皇上的真心?”
忻儿怎么也没想到,玄烨居然在那时,便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将忻儿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张德忠心底也稍有安慰。
“主子,想来你是真不知道此事,但皇上心底恐怕却不如此想,你可能不知情,但奴才却清晰的记得,至靖南王走后,皇上一直是郁郁寡欢,这件事亦是皇上多年来心底打不开的死结,皇上不愿面对,奴才当差当得也是胆战心惊…”
“咴…”马突来的一惊,张德忠起身警惕的环顾四周,太过寂静的空气里隐藏着暗涌的躁动,一股不安漫上心头,低头道。
“主子,不好,我们恐怕泄露了行踪…”
张德忠话语刚落,官道两旁的绿林深处便窜起数十来个黑衣人,朝他们紧逼而来,还未近身,便能感受到浓浓的杀意。
眼看黑衣人已近在眼前,张德忠护着忻儿却是纹丝未动,望着镇静异常的张德忠,忻儿才意识到,玄烨怎会放心就让他一人护送回京。
果然,飞身而下的另一批紫衣人短短数秒便将他们紧紧围住。
“主子,皇上早已料准,您沿途回京不会这样顺利,依皇上言这批人极有可能是吴三桂派来的,恐怕是以此来要挟皇上,所以主子你千万不可落入他们手中,若是万般无奈之际,您一定要保全自己,尽快逃离。”
张德忠话语刚落,黑衣人已近身上前,紫衣人拔剑奋身抵抗。
茶站本是短暂歇脚的几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趁乱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