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命人将一桌菜肴全撤了下去,又命人煮了点素菜小粥送了来。
他亲自将一勺一勺素粥喂到她嘴边,忻儿虽是极不情愿,但却也不好拒绝,只得巴巴的望着他将那碗粥一口一口的送到嘴边。
门外脚步声临近,便听张德忠道,“皇上,李御医已到门外…”
玄烨放下碗来,又拿着巾帕细细将她擦了嘴,才起身道,“宣李御医进来罢…”
李御医入室叩头请安后,便快步上前替忻儿把起了脉,良久起身却是一脸喜色。
“恭喜皇上,娘娘已有近两个月喜脉了,只是近日来未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才会出现严重的害喜现象,待老臣替娘娘开几幅方子,娘娘的害喜症状便会有所减轻…”
玄烨一听,脸上忧色尽去,眼中亦全是流露出喜悦之色。
“嗯,李御医,萱嫔既是有了皇子,你定要好好调理萱嫔的身子…”
“张德忠,此地不比宫里,以后你将朕的膳食都送到萱嫔这里来,萱嫔现在不比以往,以后日常饮食朕要你亲力亲为…”
“皇上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办…”
“嗯…”
待众人都退下,玄烨才近身榻前,满脸尽是欢愉之色。
“忻儿,这次你真是太任性了,我现在都有些后怕,若是途中你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忻儿俏皮的吐吐舌,斜靠在宽阔的肩上,眼底满满的甜蜜。
“烨,对不起,这次是我未考虑周全,但是现在能在你身边,一切我都不后悔,与其在那冰冷的皇宫,富足安乐而活,我更愿在你身边与你甘苦与共,因为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至玄烨知道忻儿有孕后,便尽量腾出时间来陪伴她,怕她无聊,也总是迁就她,带她到附近走走转转。
三日后,与三藩本是僵持近半月的缓和阶段,却在吴三桂暗自发兵入驻衡阳之后,有史以来最激烈的镇压三藩战乱再次拉开帷幕。
这日,已是临近深夜,忻儿仍是未见到玄烨,近两日来,玄烨几乎未出过主阁,夜里也总是三更过后才回房歇下,眼看天边已显青灰色,黎明将近,忻儿虽然知道前方战况紧急,但她却更担忧玄烨。
前几日,因她心血来潮,想去城外转转,至这次她孤身前来,他更是对她迁就至极,不想她扫兴,前方战况如此僵持之下,他还是应了她。
只是不想回来路上遇上急雨,她因有他的庇护,自是无碍,可他却因全身净湿,回来后,便染上了轻微的风寒,李御医虽也说并无大碍,但他现在这样不眠不休,就算再好的身体也会垮下,而至玄烨知道她怀有身孕后,更是将从不离身的张德忠也拨到了自己身边伺候,此刻他通宵达旦,身边却无贴己之人,这让她如何放心得下。
起身出门,吩咐张德忠备好莲子粥,便向主阁行去。
一路行来,院里不知何时已升起了白雾,远山近树,楼榭回廊,都陷入极不真实的梦境中,正如她近来的日子,这份帝王冠宠一身的爱,让她的心却无比的沉重,终是挥去心底突来的不安,快步向主阁走去。
回廊尽头,主阁白纱窗上,仍灯火通明。
“皇上,吴三桂此次发兵,来势汹汹,短短三日,便已占据衡阳,离岳州紧只有一城之隔,末将恳请皇上撤离岳州,退守夷陵…”
“哼,退守夷陵?萨布素,你觉得朕还会怕吴三桂等人?”
“皇上,末将惶恐,您是九五之尊,是大清根本,怎会怕了那乱臣贼子,但衡阳一失守,岳州便岌岌可危,您的安危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恳请皇上撤离岳州…”萨布素携屋内众将拼死恳求。
玄烨看了看屋内一众的武将,起身负手立于窗前,良久终是一声轻叹。
“难道众将一夜未眠,便是换来如此谋略?”回身望着俯首的大清重臣,字字坚定。
“众爱卿,你们可知道,朕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大清子民,若朕退一步,那视百姓于何地?视军中将士于何地?无论何时,朕都不会往后退一步,吴三桂此举是想攻占岳州,只要岳州大门一打开,我大清若再想抵御他的前进,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朕为何近三个月来一直镇守岳州的缘故…”
“眼下局势,朕岂可轻易撤离?鼓舞军中士气,安定民心才是解决我军当务之急…”
“皇上…”立于萨布素旁的赵良栋开口道。
“皇上,岳州城外五百里处乃岳山,此地峰峦叠嶂,地势险要,更是易守难攻,臣请旨带兵三万,前往此处,利用此地设下天然屏障,拖住吴三桂,减弱他的兵力,击退他的士气,不日之内,他必人马俱疲,那时臣再倾兵前往衡阳,势必将他赶出衡阳之外,以解眼下岳州之危…”
“岳州之危要解,而阻挡他挥军北上亦是同等重要…”
玄烨踱步走到作战沙盘前,看着那蜿蜒的河流、连绵的山峰、大清的一山一水都尽在眼前,而就在弹指间,他便失了近五座城池,霎时眼底冷意渐生,面目凌然。
“图海…”
“末将在…”
“你带兵十万,连夜出城,绕过夷陵,到达郧阳后便大张旗鼓的直捣汉中,朕要你在半月之内,便击退吴三桂北上的兵马…”
图海至皇上登基以来,便一直追随左右,抬眼看着皇上眼底的寒意,心底默然,为朝多年,这眼神也只有在捉拿鳌拜前夕,他才见过,而今天却又再次出现,心底霎时信心再起。
“赵良栋,朕准你所奏,只是朕再额外拨你五万兵马,总共八万,十日之内,朕要你将吴三桂的兵马赶出衡阳…”
“可是,皇上,如此一来留守在岳州的兵马便只有仅仅两万人,尚之信等人早已蠢蠢欲动,而此时若耿精忠再起兵前往吉安,那皇上您的安危怎么办?”一旁的文臣马齐上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