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倒有些糊涂起来了,昨日听闻三少提起忠叔,难得这事与忠叔他们前往赵州有关?”
经过那日之事,玄烨不想事事再对她有隐瞒,一声轻叹道,“嗯.我派张德忠前往赵州,算是顺了遏必隆的意,他即不想我知道这一切,我便派微服人马绕过冀州,但我要他知道,去的是张德忠,而前日我们到往冀州时,你的无意之举,却是达到了敲山震鼓之效,如此也算是让他们知道我已来了冀州城,想想,我即明知晓了这一切,却不对他加以惩戒,他是朝廷重臣,知道见好就收,而我刚亲政不久,朝政还不算太稳固,如今时候还不是朝廷大动干戈之时.”
“三少,那这开仓放粮之事,也是你预料之中的?”
“不禁如此,我还要百姓称颂他的廉明慈善.”
“三少果真厉害,如此一来,不禁能不动一兵一卒便可让遏必隆甘心做慈善,而且若是朝廷放粮不够,恐怕还要他自掏腰包吧.”
“既然已将他捧上善人的高位,他又岂能不尽心尽力,也不妨如此盛名.”
“三少可有什么需要我代劳的?”此刻忻儿才仿佛恍然大悟,眉间竟是不言而喻的敬意。
“嗯,你既已知我意,此举还真要你代劳才行,而我知,你也一定不负众望.”
忻儿低眉莞尔一笑,眼中流溢着皎洁的光,“嗯,三少放心,忻儿定不负所托.”
“嗯.”看着已快步跑开的她,玄烨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她如此自在,他竟有些不舍再召她回宫,她就如那林中的小鸟,草原的鸣鹤,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间,才能放射出她那耀眼夺目的光。
不出一日,冀州城百姓们都在赞颂着冀州县令的廉明,百姓们纷纷前往县令府门口叩拜谢恩,躲在暗处,看着姚县令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忻儿就觉得好不痛快。
回到客栈,已是渐至黄昏,天边的暮色吞并了最后一丝残霞,青灰色的烟雾弥漫在冀州城上空,渐起的风吹起那垂挂在树上的残叶,旋转而下,飘入一池静水中。
忻儿轻轻扣了扣门扉,里面并没有人应声,忻儿不禁侧头将耳轻轻附于门扉上,不料门却一下打开,一个措手不及,忻儿的身子便失去重心的向里靠去,迎面撞上那宽厚温暖的胸膛,起伏有序的心跳声让她在一阵慌乱之下,又不觉心安。
抬头对上头顶那深邃却柔情的目光,不觉俏皮的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三少,对不起.”
玄烨望着一脸囧样的她,有些无奈的扬起唇角,轻轻推开身前的她,“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用了晚膳就早些歇息吧.”
“三少,你怎么不问问我今日事情办得如何了?难道你对我这么放心?”
“忻儿,今日街上都在传,百姓已经将结局告诉我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你也不要再想其他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今日我们在此暂且歇下,估计明日张德忠一行人马便会来冀州城会合,借此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沿途来,算是累坏你了.”
“嗯,也好,那既然如此,我们便下楼用膳吧,今日跑了太多路,肚子早饿了.”
“好.”玄烨轻轻点了点她仍有些薄汗的鼻尖,“走吧,小馋猫.”
用了膳,忻儿与玄烨便各自回了房,想起玄烨一向有膳后饮茶的习惯,便又退出房去,正欲下楼,迎面却走上一伙计,道“小姐,要添茶水吗?”
“嗯?”
忻儿抬头瞧着那有些眼生的店小二,有着短暂的迟疑。
“小姐,我家掌柜说,看你们行头,准是有脸的大户人家,非富即贵,所以事事都要尽上一百二十的心,掌柜不敢怠慢,瞧着两位用了膳,便急急催促着小的我送来茶水。”
忻儿点了点头,因为她一向知道,沿途走来,只要是见着玄烨的人,凡事都会毕敬三分,料想就他那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涵养也是非比常人所能模拟的,想来掌柜事事考虑周到,也是应当的,顺手便接过水壶来,道了谢。
转身之际,那伙计还不忘小心提醒道,”小姐,这水是刚烧的,小心烫.”
轻轻敲门进入房内,玄烨正凝神望着案桌后的那一幅字画,一束粗壮的梅枝上有着几朵零散的梅花,那数朵花由下至上一朵一朵均处于不同阶段的绽放,直到枝头顶上露出那寒风而立的花骨朵。
如此意境的字画,宫中并不少见,只是眼前的他站在那梅花枝前背负而立,虽只是瞧了侧面,但她却能看到他那样凝神而认真,背影却是那般的孤寂苍凉,此刻他虽就在眼前,为何忻儿却觉得他仿佛离自己好遥远,他周身那弥漫着的寒意,就像是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孤岛之上,虽是高高至上,却又无限寂寥。
不知为何,忻儿却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心上仿佛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不禁陡然一酸,垂下头去,压抑住心中蔓延的酸楚,慢慢走上前去,轻轻放下手中的水壶。
心中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仿佛在牵制着她,就这样手便很自然的轻轻握上他负于背后的双手,忻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般,但她却不愿再看到他将自己封闭起来,至少,在众人恭敬屏退之下,还有她在身旁,无论喜怒哀伤,她都愿与他共同承担。
当忻儿握上他那修长厚实的手掌时,明细能感觉到他身子一震,随即便反手将她的柔夷紧紧握在手中,虽未转身,但忻儿却感觉到了他无声的回应,只要他能敞开心扉,她一定不会再让他孤单,再也不会.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眸,眼中蔓延的情愫似比在定州的早晨更加炽烈。
“忻儿,我很庆幸,一路走来都有你始终相伴,原来这便是我期盼已久,心中渴望已久的安定,忻儿,现在我终于不再羡慕百姓所拥有的,那最平常却是我最不敢奢望的幸福了,忻儿你可愿意,在此后无论多艰险的日子里,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相依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