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儿停下脚步来,回身拉着琅玛的手,展颜一笑,“嬷嬷,这些年来忻儿多亏有你照料,才有至今的日子,在这近两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虽并非我们所愿,但皆事都已成定局,嬷嬷放心,忻儿已学会了去承受世间给予的一切,所以嬷嬷不用太过担心我,现在我亦无所求,唯一希望的便是你们平安,能好好的呆在我的身边…”
“公主,莫要这样说,老奴知道,眼下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些时日,公主承受着太多人无法承受的苦楚,现在能这般,老奴皆是高兴,要是王还在,看到公主现在的样子,也会欣慰的,老奴只要公主知道,只要你好便是老奴好了…”
香凝看着越发不能自己的两人,环顾人潮拥挤的四周,拉过忻儿的襟袖,轻言道,“小姐,这里人多吵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能出宫便是好事,奴才进宫两年,若不是跟着小姐一起,便早已忘记繁华的京城了,小姐你看,前面便是京城最大的茶庄,在里面不光能用些茶水糕点,最重要的是还能听到好听的戏曲,要不我们便去瞧瞧吧…”
琅玛拭去脸上的泪,笑道,“公主,香凝说得对,在宫里的时日,你老是刻意压制着好动的性子,现在好不容易出宫,虽说时日无多,但也无比珍贵,你就好好享受这为时不多的日子吧…”
说着两人携着忻儿便进了京城第一茶庄,琴瑟之音渐起,谈笑生不断,三三两两的人群相拥而坐。
茶庄正前方便是一方大大的高台,两旁沿斜梯而上,围绕茶庄四周的环道均设为雅坐,忻儿三人在大厅一角落里找定位置坐下,小二添上一壶清茶,送上三小蝶茶糕,便退了开去…
“生生生,我虽生何所用…你再配了丹山凤,把白玉箫再弄,则怕你红啼绿怨,由来旧爱新欢两边也难容。祝君再结鸳鸯梦,我愿乞半穴坟,珊珊瘦骨归墓冢…”
“云罩月更迷蒙,是谁个误泄风声播传,瑶台未有奇逢。”
————越剧《霍小玉传》
台上戏曲咿呀高昂,台下皆听甚欢,偌大的茶庄内,只有那时而端起茶杯磕壁瓷杯之声,众人唏嘘凝神聚听,直到欢呼掌声渐起,茶庄内才渐渐吵杂起来。
曲毕,沉迷其中的香凝,才转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忘情喃语道,“嗯,真是好曲好茶,好久都没这么过过戏瘾了,今天真是痛快得很…”
抬头望着低垂浅尝的忻儿,欢喜道,“小姐你觉这曲如何…”
忻儿缓缓放下茶杯,轻轻摇头道,“嗯,这唱曲之人,声音倒是动听得很,只是我与嬷嬷从小并未听过此种曲,所以并未理解曲中半分意…”
“哦…”听忻儿如此一说,香凝才回过神来,俏皮吐舌道,“小姐不说,我倒真是忘记了,小姐莫怪,我此生唯一偏爱,便是听曲,每每因此都忘呼所以了…”
“无妨,你且说过,既已至此,又何来顾忌,我看众人听曲皆沉醉其中,你可道来这曲讲的是何?”忻儿难得看到如此率真的她,更不忍心扫她的兴。
“小姐,其实刚刚这曲讲的是陇西李益与□□霍小玉的爱情悲剧。李益初与霍小玉相恋,同居多日。得官后,便聘表妹卢氏,与小玉断绝。小玉日夜思念成疾,后得知李益负约,愤恨欲绝…”
“中原男子多是负心,若是一妻一制多好,为何要妻妾成群…”忻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听了香凝的言词还是因此想到了逝去的表姐,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愤然之气来。
“小姐!”一旁的不曾言语的琅玛伸手握了握忻儿的手,蹙眉微微摇着头。
而此时,室内渐渐安静下来,台上站着一十分俊丽的女子,细一看便知就刚刚那戏子名角,已换上寻常服饰,上台微微躬身谢礼。
此时,台下大多人都吆喝起来,赞扬声,叫喊声不断,那游走于茶座之间的小二也停下了手中掺茶的活,也跟着附和起来。
忻儿见此喧闹的场景,便示意着香凝起身离开。
一旁的香凝,早已被戏台上所吸引,转身唤着忻儿道,“小姐,你看…”
不知何时,一挺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已走到了戏台上,拉着那女子的手便不再松开,满脸横肉戏凯着,“哟,这小娘子模样真是俊得很,如此细皮嫩肉的,滋滋滋…天天这样抛头露面的,到是可惜了这身段,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随我回府,做爷的小妾算了,爷保管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样!哈哈哈…”说着那人便将那女子硬往台下拉。
“不要,放开,求你放开我…”那女子虽外表柔弱,但眸子里却毫无半点惊恐,身子扭曲着极力反抗,“这位爷,小女子在此也是无奈,本是想讨些银钱好回乡,望这位爷还是不要为难我,放过小女子吧…”
“呵呵,你说的银钱,爷我多的是,只要你跟我回去了,保不愁吃穿,怎样!还是跟我走吧…”
“这位爷,此地可是天子脚下,你怎可如此无礼,若是再如此,我便报官去…”那女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突地奋力甩开那双肥大的手,转身便欲抛开,不想却再次双手被擒住了。
“哼,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天子脚下又如何,当今皇上哪有时间管你这闲事的,你还是速速从了我,也免得受皮肉之苦,要是爷不小心伤了这好脸蛋,那可就可惜了…”
显然,那无理之人已没了耐心,反手拉着那女子便走下台去,在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兄台,何必为难弱女子呢,既是人家不情愿,何不高抬贵手放了她,免得如此众目之下,毁了你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寻声望去,却见一二七年华的女子将他拦在了门内,众人皆是一阵嘘叹,无论二人体型还是其他,似乎这女子都未见任何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