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卿自从来了允礼之后,就一直拖着时间没有回去聿鸣。当然用青木同博文的玩笑话来讲就是,“聿鸣事无大事,允礼事非小事”,关系到大哥的终身大事啊。于是乎,这两人
便策划着以交流之名,行侦探之实。风风火火地就跑到难过来寻找他们思念许久的——大哥了。
于是,今晚,意料之中的就是,女主人要陪着男主人给兄弟们接风洗尘了。至于安素的室友们为什么也全数到齐,双儿给了一个十分讨好的回答:
双方亲友见面会。
换句话说,我们都是陶卿与安素爱情的见证者。
安素陪着陶卿去超市买菜,两个人推着选购车停在牛奶货架上,陶卿俯身去给安素带了一排“欧德堡”,又转过头来对她说:“今晚你不要喝太多饮料,渴了就喝杯温水,睡前热牛奶。”
安素:那我可以喝酒吗?
陶卿明显地顿了一下,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要喝太多。”
安素:额,我看起来像酒鬼吗?
两人选好了食材,在收银台处排队等候着。
这时,一位小朋友走过来,拉拉安素自然放松下来的手指。
“姐姐好!”【小朋友咧开嘴角笑】
安素转过身子,低头看到是之前遇到的一位很可爱的小男孩。
“你好!”【微笑】
“拜拜姐姐,我妈咪还在那边等我。”说完还用他的小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超市门口。
“嗯。注意安全。”安素也挥手向小朋友示意再见。
两个人从超市里出来,陶卿倾过身去给安素系好安全带。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的时候,
陶卿问安素:你很喜欢小孩吗?
安素:啊,喜欢啊!非常喜欢!
“之前读小学的时候,跟着外公外婆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我也是个大小孩嘛,就常常带着不到一岁的小表弟玩。高考结束的时候,舅舅说过来散心,顺便帮他带带小孩。我想着自己那三年光顾着学习了,每年同大家的接触仅仅有2次,陪伴婆婆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了,于是就去了舅舅那。额——哪知道,小表弟同小表妹越长大越调皮了。舅舅晚上有事要开会,十点半的时候两个小朋友就会准时在耳边不停地当闹铃:‘姐姐,快起床啦!起来陪我们看《你好,包包》嘛!姐姐~’所以,当两个小朋友精力充沛地手舞足蹈的时候,旁边的我就是......睁不开眼睛的。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舅舅就回来了。当然节目结束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舅舅就会责备两位小朋友:小朋友,daddy不是说十点钟要准时上床,闭上眼睛睡觉的吗?——daddy,是姐姐说她害怕,让我们陪她一起看的。
其实还是很有趣的,舅舅就疑惑地看着在沙发上不停打呵欠的我,又看了看电视上的动画。笑了笑,说了声“姐姐也早点休息”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额,其实高考后的那一整个暑假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微笑】
陶卿听着安素在一旁娓娓道来,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微笑】
两个人就听着古筝曲《春江花月夜》回去了。
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博文开始怂恿青木来提问了,于是乎,便有了下面的一系列对话:
青木(看看安素,又赶紧移开目光去看他家大哥):嫂子,你好。我记得你哦,两年前你在聿鸣交流时,在报告厅里就关于“宇宙的一个时间维数和三个空间维数”与一众学霸展开了讨论。那时的嫂子真是,圈粉无数。当然现在依然,聿鸣至今还在继续关于你的传说。”
安素:【微笑】额,那个,其实我也是因为感兴趣才参加的。献丑了。
接下来,大家又相互地一问一答,渐渐熟络起来。
于是,接下老青木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同级的嫂子,请问你是怎么追到大哥的?
安素:额。。。。。。她能不回答吗?
“她还在读大三,所以你可以称呼她‘师妹’,当然‘嫂子’更好,还有,是我追的她。”陶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
众人:。。。。。。
卿老大,果然护短。
聚餐正进行得火热时,安素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陶卿顺手就将纸巾递过去,又拉过她的手,来回试探,“怎么了?晚上着凉了?”
安素刚想说“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的时候——
双儿抢先一步回答了:安小姐,有人在想你。
安素:“你想我?”
离歌轻笑了一声:“她想的话,大概是在想隔壁的师兄。”
双儿拍了拍离歌的肩膀:“知己。”
一众人等哈哈大笑。
吃过饭后,安素正打算起身帮忙收拾。陶卿按住她的手,“留着吧,明天等阿姨来收。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双儿几近要跳起来:
哇!妹夫,你好绅士!
这年头,禁欲系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安小姐,好好把握哦!
说完还公然地朝着安素使了使眼色。
受夸的陶某人当然面色不改了。
安素:。。。。。。
第二天,安素从床上起来时,才想起离歌同米爱昨天说过的,要带着《盒子Danbo:回归的纯真》修改过的稿子到杂志社去上交了,顺便还谈一谈接下来双方的合作计划。安素觉得这样挺好的,两个人从小学理科的人,能在大学里找到一同喜欢创作漫画的好友,又同时签约于同一家杂志社。用双儿的话来说,就是“两个人又双宿双飞了。”
安小姐换了一身运动服,准备到楼下去跑步。走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因为是清晨,昨夜里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经过一棵植株时,发现还有露珠挂在植物的叶子上。安素心想,等太阳出来的时候,露珠就会闪着晶莹的光芒,像透明的水晶球似的。
轻轻松松地结束了跑步的时候,阳光已经投射在操场的跑道上,金灿灿地洒满整个操场。
安素开始顺着小径往食堂的方向走,当然在去食堂之前,安小姐是不会放弃席地而坐的机会的。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呢?如果没有差错,那应该是从初三开始的吧。安素觉得自己在初中的三年,没有对不起功名,唯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给她希望,给她备至的关怀和在灰暗的日子里一直陪着她,理解她,不离不弃的老师和小伙伴们。但是,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很开心,她觉得这样就够了。刚上大学时同老校长通电话,他也连连说“开心就好。”
嗯,那就努力做个开心的孩子。迎着朝阳没心没肺地笑吧!
安素提着早餐回去的时候,低头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8:45了呢。望向双儿的床时,看到她的米白色窗帘已经分别拨向两边了,又听见洗浴间传来“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是某种缘份/我多么庆幸/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宁愿有遗憾/亦愿和你远亦近”的歌声。张国荣的这首《春夏秋冬》一直是安素钟爱的粤语老歌,记得第一次将它介绍给双儿听的时候,她看着歌词在听,越听越喜欢,还一直缠着自己“求教唱......”
真好。
双儿最近又迷上了中国史。按照她的说法就是:
安小姐,我觉得人生就是不断地突破。
要想突破,须得是从中国史学起。
于是,最近的安素,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双儿的历史老师。
“中国是家庭制度的坚强堡垒,中国家庭是自成一体的小天地,是个微型的邦国。家庭培养孝子,使其长大成为忠臣.....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可笑了,我都读不下去啦,安小姐,快来验证,我是不是假的中国人?”
“我觉得是。昨天同我家老双通电话,老双还一口语重心长地说,小双儿啊,老爸也不要求你能给国家制造多大的惊喜,就希望你能少点制造麻烦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讲到这里的时候,双儿自己已经开怀大笑在先了。
安素被她的情绪带动了,也跟着笑。
“事实上,这样的说法并没有错,而且,在中国传统社会里,是一个必须。”
“父亲是至高无上的独裁者,掌管并处置家里的全部财产和收入,对安排子女的亲事有决定性的发言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必须遵守的准则。
“也就是说,再桀骜不驯的子女,在长辈尤其是父家长这里,也会被他从小到大所耳濡目染,饱读诗书里学到的封建伦理给同化。在当代,同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像是不受控制的传销组织一般,越扩越大,大到全国性的捣毁行动也不能将其全部抓捕入网。但是,在传统社会里,同化是人人接受的。
与此同时,子女对他们的父亲有爱、敬和畏交织在一起的情感,这种情感更由于对老年人的尊崇而加深。老年人的智慧的增长,弥补了他精力衰退而有余。只要家长活着而脑子还清楚,他就有一切理由来主宰家中的一切。法律许可他鬻儿卖女甚或处决逆子。事实上,按习俗和天性,中国父母自然是特别钟爱小儿女的,对于作为家庭成员的子女,他们是互相负有父慈子爱的责任的。但是,如果家长要肆虐逞威,法律和习俗是并不加以制止的。”
安素讲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双儿——似乎是恍然大悟了。
于是,双儿用手指着屏幕,忍不住地惊叫:“啧啧啧,我说呢,老双在家里怎么这么横行的像只螃蟹似的,原来都是这封建礼教惹的祸,罪过啊罪过。
哎呀,阿弥陀佛,保佑保佑。话说,老双不会把我嫁给隔壁那采花大盗吧。”
安素:一头黑线。
传说中的采花大盗,人家就开了几家连锁花店而已。再说了,隔壁——隔了一整条大街。
双儿,你能听重点吗?
“对了,最近看到美国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美国最负盛名的中国问题观察家费正清老先生的一句话,颇为有趣:
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做官时是儒家,辞官后是道家。
这是很形象的。不得不说,费正清老先生将中国史研究得很到位。儒家强调“入世观”,鼓励“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有才能的人应同时肩负起其国家使命;而道家就不一样,‘最是无为至有为。’”
双儿连连点头,“安小姐,这点我举双手同意。”
“好了,作为报答,我就给安小姐作诗一首,聊表谢意了”【笑得比花蜜甜】
我能够容容易易地想象:
现在太阳已经到了那片稻田的边缘上了,
老态龙钟的渔婆正在池边采撷香草作她的晚餐。
我闭上了眼就能够想到,
马塔尔树下的阴影是更深黑了,
池塘里的水看来黑得发亮。
假如十二点钟能够在黑夜里来到,
为什么黑夜不能在十二点钟的时候来到呢?
安素:泰戈尔先生的诗什么时候过继给你了?
正想着的时候,安素的手机又“叮”的一声。好吧,确实是某人:
明天有活动吗?
没有。
一起去参加志愿活动?带你去拜访一位老先生。
好!
隔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安素就开始出门。今天她特地换了一套休闲装,搭配她的小白鞋背着她的小背包就欢欢喜喜地哼着歌出门了。
用双儿的千古名句来说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安素踏着她的小碎步悠闲地走到校门口时,便看到某人已经到了。他就站在车门旁边等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却一如既往地脸色平静。安素常常会策划着,一定要有一次比他先到,然后躲在柱子后看看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这人,耐心怎么这么好。
“上车吧。”
“我刚到”,安素原本是在心里想着的,哪知道情不自禁地就说了出来。【连忙钻进车里,掩藏自己的脸红】
“我知道你刚到。”哪知某人就是不放过他。
安素:......
其实你可以,稍微迁就下我的嘛!【眯眼睛微笑】
“可以。”
安素:......
车子开到一个社区门口时,陶卿就开始掏出他的门牌卡,“嘀”的一声,拉伸铁门就开了。
“你怎么会有这里边的卡?”安素开始好奇了。
“之前陪着父母来过,这里边的老先生是父亲的一位恩师,他说这孩子‘与我投缘’便赠了一张卡,欢迎随时来访。”
安素:这是陈述句?神奇。
陶卿笑了笑,还好已经明白她异于常人的思路。
陶卿去停车的时候,安素就站在一座大院的门前,透过篱笆有稚嫩的读书声传来:
两只鸭子挨着芦苇,
在芦苇影子上游来游去,
孩子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着。
他想做风,
吹过你的萧萧的枝杈;
想做你的影子,
在水面上,
随了日光而俱长;
想做一只鸟儿,
栖息在你的最高枝上;
还想做那两只鸭,
在芦苇与阴影中间游来游去。
安素听着泰戈尔先生的诗歌从稚嫩的童音里传出来时,不由觉得诧异。
抬头看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陶卿。
“习惯就好。我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捧着爷爷书房里的外交学书在读了。”
安素:......
陶卿带着安素走进去的时候,老先生就坐在客厅里的梨花木沙发上。老先生看到站在陶卿身边的安素,瞬时慈爱而欣慰得笑了。
“爷爷好!我叫安素。很高兴见到您!”
老先生微笑地朝着安素连连点头,将手里的拐杖斜靠在茶几上:好好好。小姑娘学得是什么专业啊?
安素答:物理学。在允礼大学物理系就读。
老爷爷看向安素的眼神更添几分赞赏:嗯,不错不错,女孩子在允礼学物理,相当不错。
在陶卿同老先生谈事的时候,安素走到院子里接了一个电话。
好吧,是双儿:
安小姐,我在想,为什么在历史上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只能存在97年,而满人建立的清朝却可以统治中国长达两个半世纪呢?满人的治国之法在哪里?
安素稍微理清思路,便开始回答:
满人于1644年征服中国的主要原因,是当他们入主中国时业已掌握了儒家的治国之道,并使他们自己的政治制度与之相适应。他们之所以能在政治上成熟到这种程度,是因为他们是中国边陲上的边民,在那里部族制度可以同官僚政治融合起来。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国本土,精耕细作制是官僚政治的基础。
满人入关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样超越部族政治的状态进一步求得发展。除了在全境建立地方行政机构,设立平行的军事组织外,归附满人的汉人也被吸收进这个系统,编入他们的旗。
嗯,值得考究的是,为保持他们这个种族集团的本色,他们封闭老家,不让我们汉人移入,并将北满作为狩猎地,置于汉人农业经济之外。他们禁止满汉通婚,鼓励维持两族的的习俗差异。例如满族妇女无需缠足,满人不得经商或从事劳动。他们用黄教的宗教体系来保存满人的氏族组织。
不得不说,满人却是认认真真参阅借鉴过前面历朝历代统治者治国经验的,在学习与突破上,满人是值得赞扬的。
中国人的政治生活方法就像梯田水稻经济一样,看来是比朝代或种族问题更基本的东西。对于任何奉行孔孟之道的君王来说,不管他自己是汉人还是异族,重要的是他手下的官员必须对他忠心耿耿,并按孔孟之道处世为人。一个人只要他熟读经书并能照此办理,他的肤色和语言是无关紧要的。
有成就的夷狄统治者,他们聪明地意识到一点:他们只要按照历代的“天子”那样,引述孔孟之说,奉祭祀之礼,实行大赦,维持科举考试制度,任命官吏,颁发诏书,就能证明他们的正统性。”
“好的。谢谢指教哦。同妹夫玩得开心!”
安素挂了电话之后,就走到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坐下。看到院子被修得整整齐齐,靠近池边的花圃里种了许多迎春花,开得正盛。安素不禁想起小时候常听的华纳群星唱得一首新年歌《祝福你》——
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彩多姿,
心坎中聚满百般好,长存百般美;
祝福你在你一生里,永远充满欢喜,
好开心共你好知己,时时笑开眉;
春风为你吹开满山花,秋月伴你天空万里飞,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
陶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着,嘴里哼着一首很喜庆的歌。
“你知道迎春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相爱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