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卿终于还是离开了,这次是一个人。
“我一个人思念着你牵挂的。”安素在日记本里这样写着。
回忆的老时钟拨回到2015年。
那一年,安素二十岁。
夏日的海边,天空蓝得很干净,仿若清水里淀过一般。陶卿回过头时,眼中就闪现光芒:细碎阳光下的女孩,她身着白纱裙,海风拂过的时候,裙摆轻轻飘着,在碧海蓝天里划出一道很悠长的剪影。可女孩眼里流露出的,却更是隐隐无延的惆怅。陶卿的目光停滞了,为那个带着哀伤的女孩,她似乎从来如此,安静地站立,安静地眺望,安静地让心在绵延地疼,或许,也安静到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仿若一塑落泪的雕像。
有人说,遇见,是上帝的垂青。但能想到的更多,如果不曾惺惺相惜,为何他们会走到了一起。
其时,陶卿已在读研究生二年级。这一年暑假,难得清闲的他陪同四处游玩的的父母过来南方。陶卿想着母亲一路上的絮语,美其名曰:“儿子啊,过来看看山,玩玩水,坐一条小船,带回一位柔婉的南方姑娘,多好啊。”又无奈地笑了笑。大海,似乎确实不错,如似一抹蓝。
“你好,我叫陶卿,方便带我在这边走走吗?”陶卿走过来,很绅士地问道,兜里却已是汗湿的纸巾。担心她会拒绝,也担心再次的被遗忘,仿若若无其事般。
“哦,你好,走吧。”安素顿了一会儿,轻轻地回应。走一走,在感受下大海的气息吧。或许有些不快乐不应该时常被记起。
陶卿就跟着安素,夏日的阳光撒在海岸上,柔柔地将这这两帧剪影拉长,一前一后,很和谐,很平静。海风有时会吹起她乌黑柔软的长发,轻轻柔柔的,送来淡淡的绿茶香,伴着海水的气息,丝丝渗入了他的心底。
或许,有一抹情愫就在那一刻开始再次萌芽了。
黄昏的时候,他们路过一家茶馆。
“一枕落花香”,很舒服的店名。
古青色的两扇老木门,上了古铜色的油漆,刷着岁月的旧痕。有一丝箫声从林子里传来,在晚风中歌吟着,轻得像呼吸。秋千架在一旁摇着,一来一回,爬山虎就那么悠然地生长,丝丝缠绕着,将老红砖房的生命点洒得恬然。伴有一缕茶香,游走着,轻轻的,淡淡的。
此心安处是吾乡。陶卿想着,南方的景色果然不同于粗犷的北方的大山。
“我们进去喝杯茶,怎么样?”安素转头问。
“愿随君意。”陶卿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答案,惊于她的询问,更喜于她的主动,终于可以不惊扰地与她并肩同行。
茶馆的包间,装潢得很古典。安素抬起头的时候,能看到“一缕轻音无断绝”的唐式欧体挂匾,长长的横幅,用檀木镶嵌边框,周围并没再添加过多花纹。挂匾之下,镂空的木窗半撑开着,阳光浅浅地漏进来,洒在安素仰起的脸上,漾开青春的灿烂。
看来茶馆的主人家也是喜欢山林的人士。
陶卿侧脸望着她,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
他向安素讲起自己的海边之行,遇到过属于南方的温婉,西湖边的柳枝软软的垂落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遇到过街边巷口的叫卖声,亲和地如同回到了小时候的老胡同巷子口;遇到过小姑娘扎着小辫蹦蹦跳跳······还遇见你。
撑开着的木窗,偶尔会传来鸟鸣声,叶子在落日的斜映下,还泛着绿荫,铺垫着青石板上的光影。
安素抬起头,很真诚的眼眸,莞尔一笑“你很像一位大哥哥。“
“我从小就住在阿婆家。阿婆家,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村庄,不过一百户人家。在那儿,没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更没有摩天大厦。但它有开满野花的小径,春天到来时,花香就一直满溢,洒下一路的温馨。夏日里,雨过天晴后,我喜欢沿着小径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到达绿藻浮动的池塘边才停下,常常是气喘吁吁,小裙子还沾满细碎的雨滴。我会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池水,偶尔会有老树上的水滴落下,泛开圈圈涟漪......”。茶馆的包间里很安静,很安静,墙面上的老时钟“滴滴”地转过了一圈又一圈,仿若在为她和鸣,不知疲音。陶卿就坐在对面,看着安素很平静地讲起过去,眼角满是清晰的笑意。
陶卿知道了,那一抹情愫,从来就不曾舍下,愈发滋长绵长。
晚饭过后,走在道路旁,两人的身影一左一右,被橘黄色的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安素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仰头,却迎上了陶卿的目光,深情得仿若黑夜里的星星,不闪躲,又让人很难移开眼睛。陶卿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哒,哒,哒”很好的默契。“嗯,一二三”,陶卿牵起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不要,我便放手。“
安素意外地顿了一下,又停下来,走近陶卿,笑了笑,反握紧他的手。
“你好,我叫安素,我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