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周运。
“你们都一心追求大道。”坐在地上的周运突然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实在太平淡,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根本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情绪,他抬起了头,看向罗逸,看向陆达,看向漫天的正道中人。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生气,双眼也是一片空洞。
罗逸不由眉头一皱,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只听周运又继续道:“可是我不要什么大道。”他说着抽出自己身上的配剑。
陆达惊叫道:“师弟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是大逆不道之举,还不快住手。”
周运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空洞,只听他继续淡淡地说道:“于我而言,只要有爱存在就够了。”说完将仙剑往脖子上一抹,顿时一股热血飞溅而出,一片痴心最终化作点点血红的灿烂。
“小师弟!”罗逸惊恐地叫道,话音未落便已抢到周运的身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机一点一点地从他那个叛逆的小师弟身上流失,而他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不知何时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大概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又看见那个心爱的女子了吧。
“小师弟!”罗逸痛心地叫道。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呆在当地,呆呆地望着那个直到最后仍然执迷不悟的男子。
夜色更加浓了,晚风也变得越来越冷,吹在脸上有丝丝的凉意,直透心底。
“阿弥陀佛!”半空中济元大师轻轻地宣了一声佛号。
紧接着便有一声轻轻地叹息响起,这叹息便如波浪般一层层透入众人的心神深处,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四周响起。
林一凡依旧呆呆地注视着周运,他想起了周运在那座木房子里,那声在长久沉寂后的低声呼唤,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也许只有周运一个人才能懂得吧,林一凡茫然地望着他脸上的那抹微笑,那抹淡淡的笑容,在这个冰冷的夜晚里,却像一盆火般炙烤着他的心灵。
若是我,又会怎样做呢?他悄悄地问自己,却想不出一个答案,或许是连面对这个情形的勇气都没有吧。
他突然想起了薛澄萱,他抬头往四周看去,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她正用目光深深地注视他,她的目光里肯定有很多东西,可是他一个也说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是,他竟是如此地迷恋她的目光,似乎此时此刻这世间只剩下那个深深的目光,那个让人沉沦的目光。
在那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曲子,那是杨雪晴所唱的《问情》中的最后一句。
问君何计解凄凉,折取一枝琼蕊共伊妆。
夜更深了。
人群不知何时开始散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今晚不过是一场闹剧,闹剧既有开场,自然也有散场的时候。
玉铭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林一凡说道:“我们也回去吧!”可他说完后,却发现自己这个小徒弟依旧呆呆地立于空中,对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玉铭子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喂,你小子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林一凡似乎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转头看向玉铭子,问道:“怎么了,师父?”
玉铭子闻言瞪大了眼睛瞅着他,道:“怎么了,我还问你怎么了呢,我刚才跟你说该回去了,你竟然连听都没听。”
林一凡自然不敢争辩,连忙讪讪地说:“是,是。”说着又偷偷向薛澄萱瞄去,却发现薛澄萱脸上有一抹促狭的笑。
玉铭子无柰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无缘无故的发什么呆啊!”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他便要驱动仙剑往客房飞去。
就在这时,他在目光的余角中突然瞥见在自己对面的空中立着两个人,初时他只道是神机门的弟子,所以也没有细看,这时他才发现,那两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日前和自己交手的魔教金正--秦钰。
这一发现顿时让他大吃一惊,而秦钰明显也看见了他,此时正在那冲着他冷笑,在秦钰的旁边却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素淡的长裙,身材微丰,五官瞧不清楚,想必也是魔教中的重要人物,此时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洞前的周运,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混到这里来的。
玉铭子当下冷喝道:“两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到这里,是视正道中人如无物吗?”
玉铭子刻意将声音放得很大,以使神机门所有的弟子都能听见,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众弟子都先是一愣,但随即便发现了那两个混进来的魔教中人,众人大惊之下连忙向四周检查了一番,并没发现有其他的魔教弟子,当即松了一口气,连忙御剑向刚才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过去。
玉铭子皱了皱眉头,通过刚才众人的反应,他便知道场中只有眼前这两个魔教妖人,只是不知道这两人单独闯到这里来究竟是何意。
听到玉铭子的话后,那秦钰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是冷笑着看着玉铭子,而那女子则已抬起头来,玉铭子虽然依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能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两人根本就没有将四周包围而至的神机门弟子放在心上。
秦钰在一旁对那女子说道:“孟菀榆师妹,这位就是灵台山的玉铭子,道行倒是不低,我上次不慎在他手中吃了点小亏,今晚他就交给我吧!”
那孟菀榆满不在乎地说道:“随便,反正神机门已经死了一个,我更没有什么压力了,倒是没料到正道中人也有这样的痴情种,原以为能将他拉入我教呢,只是这周运实在太软弱,最后竟然选择了自刎。”
秦钰不以为然地道:“这周运自小便受神机门的教养,哪有那么容易就背叛师门了,他此举既是为了顾全道义,也是为了不辜负心中的情意,也算是令人敬佩的了。”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孟菀榆冷哼一声道:“狗屁的道义,不过是些泯灭人性的戒条罢了。”
秦钰也忍不住冷笑一下,说道:“师妹之言果然精辟。”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头,罗逸和陆达已飞到玉铭子的身边,罗逸向玉铭子问道:“道长,这两人是?”
玉铭子道:“那男子便是魔教的金正秦钰,那女子我也没见过,既然和金正站在一起,应该就是魔教弟子口中的木正或者火正吧。”
罗逸原本因为周运之死而满腔悲愤,此时见到魔教中人恨不得将心中的悲愤全部发泄到他们身上,但他见对方互相言语间,神色轻松如常,赫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便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冲那两人朗声说道:“二位既然不请自来,也该报上名来了吧。”
秦钰此时又恢复了他那淡漠的神色,只听他冷冷地说道:“罗掌门不必客气,在下后土教金正秦钰。”说着他又指了指身边的女子道:“这位乃是我教木正大人孟菀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