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把这些拿到楼下去复印!”
“****淼淼,去茶水间帮我倒杯水!”
“****淼淼,去楼下帮我取个快递!”
“****淼淼,把这个送到……”
“****淼淼……****淼淼……****淼淼……”
淼淼猛然坐起来,大脑还处于当机的状态,拿过床头上的手机,看见已经是八点三十八分了,急得甩开手机,跳下床,一只脚蹬着拖鞋一只脚还光着,就要往厕所跑,一边跑还一边计算着时间,完了,完了,要迟到了,昨天美玲交代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连跑带跳得到了厕所门口,目光触及墙上的挂钟,看见上面的日期,骤然停下。淼淼扒着门框,眨眨眼睛,扭过头,瞪着挂钟,无力的靠在墙上,整个人都虚软了。今天是周末,她差点忘记了呢,看来这一周上班上得她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缓了大概有五分钟,淼淼才慢慢悠悠的往卧室走,连门都没关,仰头躺在床上,那只拖鞋还挂在脚上。在荣达工作了七天了,每天都是重复的工作,虽然单一,但却一点也不轻松。光是复印文件,搬文件,发文件,差不多就是她半天的工作了,有时候连午饭都没时间吃。整理文件的时候,还会要求她用手抄写,有时候还要她去给客户送文件,拿快递,煮咖啡,甚至是给同事预约客户,都是淼淼这一周的工作内容,典型的跑腿小妹。每天九点上班,两条腿就没停歇过,上楼下楼,不停的跑,中午明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到了她这里,有时候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不知道为什么,美玲特别喜欢使唤她,有时候还会让她去别的组里跑腿。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两条腿基本上是没力气的,在街边凑合的吃点东西,回家之后洗澡换衣服倒头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火急火燎的往公司赶,然后重复昨天的工作。重复再重复,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了,昨天经过一家快餐厅,看见了电子称,淼淼还特地去称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从她体重上了三位数至今这是唯一一次降低到了两位数。
七天,她的体重从105斤降到了99斤,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了无睡意,淼淼岔开着双腿,以最舒服也是最不雅的姿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昨天晚上她都睡着了,俞枫打电话给她,跟她说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晚上会在家里庆祝,要她过来吃饭,还特地嘱咐她,不要穿颜色太鲜艳的衣服,打扮得朴素点,他妈妈喜欢踏实稳重的女孩子,还跟她说记得买礼物过来,他妈妈最注重的就是女孩的教养和礼数。尽量早点过去,帮着做晚饭,和他妈妈说话要放低姿态,争取让他妈妈对她改观。
俞枫没有问她这一周工作怎么样,生活怎么样,累不累,说的只是今晚过生日的安排。交代完了就挂断了电话,跟她说不能过去接她了,要她没事了早点过去。
淼淼继续看着天花板,轻轻闭上眼睛,摊开双手。从家里出来她心里就是迷茫的,她早知道自己心里是有遗憾的,有缺失的,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所指的缺失是什么,而自己心里的遗憾又是什么。来到B市,可以说她是不顺利的,日子过得狼狈且彷徨,甚至都没有在家乡时的那种随心所欲和安然自若。从来到了这里,她大多都是焦虑的状态,她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心,包括自己的追求。尤其这七天里,她真的好累,从身到心的累,她不知道该向谁倾诉,甚至不知道该倾诉什么。是她选择来找俞枫的,是她选择来荣达工作的,她能抱怨什么呢。也许她不是想要向谁抱怨什么,她只是想找个人来开导自己,告诉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可是她打不开心里那个缺口,她总有一种无所依从的茫然感。
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她的感情,好像都是一团糟,越来越乱……
拿过被自己甩开的手机,淼淼拨通猴子的电话,和她约好了今天去逛街。昨天俞枫嘱咐她一定要记得买礼物,来到B市这些天了,她还是零收入呢,恐怕今天就要负资产了吧。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淼淼起床洗脸刷牙,找了一件大T恤套上,又找了一条白色的七分打底裤,拿出逛街必备的大包包,抹了点防晒霜,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就出门去了。
和猴子汇合后,两人展开了疯狂的购物模式,仿佛关久了终于被放出来的小鸟,两人不知疲倦的从东街逛到了南街,又从南街逛到了北街,最后在一家商场选好了要给俞枫妈妈的生日礼物。一款铂金的手表,表针上镶嵌了细钻,虽然很小,但足够亮眼,名牌,现在打折,只要平时六折的价格就可以买到。淼淼犹豫再三,想想俞枫妈妈对她的厌恶,也许这款手表能让她改观呢,一咬牙一狠心,刷了信用卡,实现了她负资产的宏伟目标。
接过服务员小姐包装精美的手表盒子,淼淼和猴子互相看一眼,心里止不住赞叹,名牌就是不一样,看包装就足够高大上了。淼淼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到硕大的包包里,默默叹口气,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要吃泡面为生了,她会不会从99斤降到89斤啊……
买好了东西,其实就是俞枫妈妈的礼物,两人逛了很久基本上就是一直在逛,试穿了不少,但想想自己拮据的生活,也只能在心里咽口水了。淼淼刚去荣达,连试用期都没过,自然是不会有薪水的,而猴子被她家市长大人逼着辞掉了工作,在家安心考公务员,现在也是一贫如洗,吃她爹的住她爹的,基本没什么话语权。购物什么的,对于两人目前来说,就是一个动词,只可以欣赏的动词。
找了一家冷饮吧,淼淼和猴子一人点了一杯炒冰,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观赏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手里满满的购物袋。
真是一个残忍的世界啊……
疲惫和燥热终于降下去了,猴子捏着吸管,无力的看向她家咩咩,甚至苦逼的说道:“我说咩咩啊,你花了快两千块钱买了一块手表,不怕你未来的婆婆大人说你败家啊!”两千块啊两千块,可以吃多少麻辣烫啊……
淼淼吸一口冷饮,看看桌上自己的大包包,好像能穿透它看见里面那个包装精美昂贵的盒子,暗自吐一口气,不是很确定的说:“不知道啊,不过女人都是喜欢名牌的吧。”两千块啊,还是打折的,如果让她妈妈知道了,她花两千块钱给一个对她冷嘲热讽的女人买了块名牌手表,估计会让她跪搓衣板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俞枫会给你报销的吧,小鸡家帅气的老公可是不管她败家的买了什么都给她报销的呢,那宠爱的劲儿,比对他家三个宝宝还要让人受不了,都老夫老妻的了!”猴子搅动着吸管,睁着大眼睛凝着淼淼,很显然并不太清楚淼淼和俞枫这一个星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淼淼闻言,低头一笑,唇角都是苦涩,大眼睛闪过一抹忧伤。她在荣达的这几天,几乎就没见过俞枫,别说一起吃饭了,就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俞枫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王甜在一起,据说是参与公司一个什么项目,非常的忙。偶尔晚上能通一次电话,也是说不了两句话,俞枫便以要工作了挂断电话,旁边时常能听见王甜的声音,甚至是午夜时分。昨天要不是交代他妈妈过生日的事情,恐怕他也是没时间打电话给自己的吧。语气匆匆,说完了就挂断电话,根本没有问淼淼一句,在荣达怎么样了,和同事相处得还好吗。
他把自己丢在了荣达,不管不问,七天了,见面也是匆匆一瞥,淼淼看见的只是他和王甜肩并肩的从自己面前走过,连一个询问的眼神都没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刚回到家乡,而他在B市创业的那段日子。个忙个的,互不相干,即便他们现在在一个城市里。
有的同事也会问她,你和俞枫是什么关系啊,是同学吗,熟悉吗,知不知道他和王甜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各种关于王甜和俞枫的八卦,以各种姿态传进她耳朵里,还有美玲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报销吗……俞枫和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给她报销?是啊,她到底又为什么要按照他的步伐生活呢?是她太没主见,还是心太软,因为俞枫一句微乎其微的值得而忘记了自己来到B市的初衷呢……
淼淼刚想开口把猴子的问题搪塞过去,却没想到她家猴子根本就不care她的答案。
此时,有更吸引猴子眼球的东东,简直挑逗她的视觉神经。
“靠之!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猴子拖着下巴,扭头瞪着窗外,眼冒精光的感叹道。
淼淼一愣,也跟着看过去,不禁长大了嘴巴。
当真是……处处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