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觉和尚带着我跟方淑静说是要去见他的师傅印光法师,好像是有很机密的是要给我说,但为什么印光法师在外面的时候不跟我说呢,还要让他带我们来到这个阴森古怪的密室。
更奇的是,如果说这里是印光法师的禅房的话,为什么这里还放在一具干尸?而且无觉和尚又是痛哭流涕,又是给它擦药酒的。
无觉和尚给干尸擦完了头部,又揭开了它的僧衣,好像是准备给它擦身上。
这时候,方淑静眼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更加抱住我的隔壁,脑袋直往我怀里扎,用手指着干尸道:“天哥,你看那具尸体的肚子,那是什么东西呀?好恶心。”
我也看到了,干尸的上半身,胸口的部位,只是干瘦的看得清一根根肋骨,没什么太可怕的,但小腹一直到裤裆的部分,却不知道是写什么东西,只见它们跟茅房里的大蛆一眼,一条条小虫又白又嫩,但要比蛆长得多,只是很细而已,它们上钻下拱的,纠结成一团,它们蠕动着小身子爬来爬去,密密麻麻的好像是蛆巢一般。隐约还发出咕叽咕叽,十分恶心的声音。
干尸上的腐肉被它们也是拱的稀烂,好像是大快妥宜的享受一场盛宴,各个生机活现的十分精神,刚才有僧衣罩着还不显,现在全凉了出来,一股腐肉的恶臭扑面而来。
不过无觉和尚并不为所动,就跟没看见一样,也不去“打扰”那些吃的正欢的小白虫子,而是依旧用药酒涂在手上,给干尸擦着身子。
方淑静捂住鼻子,怯生生的说道:“天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眼睛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白嫩的小虫子。
“你说无觉和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不好是要我们帮着他把尸体抬出去吧,你看它都生蛆了,干嘛不赶紧就在这儿埋了算了。”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东西不像是蛆,蛆没有那么长,而且你看见了吗,那些虫子只在尸体的腹部以下缠绕,并没有往上去,而尸体的上身也没有腐烂。”
我跟方淑静在这儿议论着,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问法印大师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让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法印大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问我道:“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吗?”
“是的,还能看得到,只是……”
“只是越来越不清楚了,是吧?”法印大师问道。
“是的。”
我发现此时的印光法师,比刚才我们刚进来时更透明了,几乎已经都看不见了,就只剩下一片若隐若现的光影,身上的光亮则早已经全都消失了。
“阿弥陀佛,看来我佛留给老僧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二位施主,你们现在看到并不是真正的我,而它……”说着,法印大师一指旁边的干尸。“这才是老僧。”
“大师,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才是是真正的老僧。你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我的元神法相,而你们看到的这句好似干尸的东西,才是老僧的真身。你看我那副样子连走动都很困难,还怎么召集主持莲花会。我用的莲花传神的法术,通过我脚下的莲花蒲团,将我的元神在这里另塑了一个法相。你们看到我现在的这副法相,也是老僧一百多年前的样子。”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印光法师都一百七八十岁了,可看起来还跟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而且他走动哪里都要盛着那个莲花蒲团,原来我之前看到的都是是他的元神法相。
“可是,大师,您的原身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那些虫子都是什么,为什么它们好像在吃你的身体?”我问道。
“是的,他们是在吃老僧的尸体,而且看似已经被它们吃得差不多了。”
“大师,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大夫把虫子打掉呢?“方淑静也问道。
印光大师听到方淑静的“童言”不禁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中有着无尽的苦涩。
“那些虫子是白蛉尸虫的幼虫,它们虽然是在吃我的身体,但却是在帮我。因为在一百五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法力还不甚高强,中了一种很厉害的蛊尸毒。虽然我穷尽一生,拜访名医名师,学了诸般大法,可都无法根除,只能靠着内力勉强维持,经过一百多年,蛊尸毒现在已经深入全身的骨髓经脉,现在只能借着白蛉尸虫的幼虫,在吃去我身体的同时,将蛊尸毒的毒素稍微减弱一点。”
“那这样可以治好你体内的蛊尸毒吗?”我不禁问道。
“不,白蛉尸虫的幼虫吃我身体的同时,也将我的元神一步步蚕食,况且白蛉尸虫的幼虫寄生在我身上,它本身也是剧毒无比。这个法子也不过是丢车保帅,苟延残喘。老僧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师傅,您不要这么说,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毒,一定还有办法的,况且您毕生勤习佛法,普度众生,积下了无数功德,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
无觉和尚听到师傅说出这样的绝世之话,好像是临终前的遗言,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我原先放弃此生,让您的元神用我身躯。”
“阿弥陀佛,好徒儿,你的一片孝心为师心领了,但你这样,死了你,活了我,不是让为师又造下一桩孽罪吗?为师此番的劫数也是咎由自取,命中注定的,我佛慧眼广度,逃是逃不掉的。”
就在师徒二人叙话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片混乱的吵闹声,其实还夹杂着许多打砸的声音。
印光法师说道:“徒儿,你赶紧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师傅您……此番动静我感觉颇有蹊跷,况且还有岳世仇之辈在此,我怕……”
“不要怕,为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先出去尽量稳住局面,况且,还有这两位施主在,老僧没事的。”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连你也不听为师的话了吗?”印光法师见徒弟迟迟不肯离去,突然变了脸上,用从未有过的,呵斥似的命令道。
外面的混乱声越来越大,无觉和尚又见师傅如此生气,只好给师傅披好僧衣,起身就准备出去。
“徒儿,你记住,千万尽量不要跟他们起争执,尽量多拖延些时间。”
“好的,师傅。您多保重,我去去就回。”
无觉和尚抹干净眼泪,点头转身离去。
印光法师眼望着无觉和尚离去的方向,突然好像生出无限感慨,长叹一声道:“俗家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此话用在此处多少有点词不达意,但却也颇能代表老僧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施主你现在可否听几句老僧的肺腑之言?”
“大师,您有何吩咐,尽管说吧,只要是晚辈办的到,不,不管是我办得到,办不到的,我都会竭力完成大师的心愿。”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是有种感觉,刚才印光法师是有意要支开无觉和尚,连他最贴心的徒弟都不想告诉,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
“此处老僧召集莲花会,就是为了化解阴阳两界的一场劫难,但岳世仇被业障所困,根本不听老僧的好言相劝。但这也难怪了,此番劫数也是因果循环中的一劫,就好像老僧一样。当初我要不是被心魔所困,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那时候的老僧虽然秉持佛法,其实跟岳世仇之流,又有何区别。”
听印光法师的意思,好似在说当初的自己也同岳世仇一样。
“在一百六十年前,老僧上山修理佛法三载,幸有我佛保佑参化,晋级一日千里,就在我暗自得意,以为不出几年,修成丈六金身也不无可能时,没想到一场劫数已经临头。在之后的十余年里,我虽然仍然是整日在山洞中参禅悟道,但却毫无进展,而且每当闭上双眼,欲进入化境时,就感到浑身业火熊熊,眼前无数群魔轮舞,心头纷乱无比,久久不能平静入禅,再睁开双眼时,浑身已经大汉淋漓,几欲昏厥。
“就在这个蜕变飞升的紧要关头,在我修行的山洞中来了一只玉兔,这玉兔颇有灵性,每次来都会给我叼来一些山中的野果野蘑菇,有时候甚至是百年的野山参或灵芝,而我呢,因为连年山中修行清苦,有这样一只玉兔为伴倒也可以调节心情,解除苦闷。
“久而久之,起初我只是在读经时,将一些经文解释给玉兔听,它仿佛能懂人言一般,每次都卧在我身边,听的聚精会神。再后来,我便将它当成了倾诉心中苦闷疑惑的对象,将我在修行中遇到的心魔,和看到种种怪象都一一讲给它听。甚至一度以为这只玉兔是佛祖为了点化我而来。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玉兔竟然是个无面女鬼化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