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睡醒时,已经天亮,阳光斜斜地照入洞口,使洞外看上去蒙了层薄薄的雾气。
好像梦到了爸爸?王育回忆,但梦境已模糊不清,他只剩愣愣看着手中的戒指。
忽然,林间仿佛有呼喊声传来。
“殿下!”
“水祭生!”
远远的,有许多人在呼唤,王育听出其中有广声的声音。
“我在这儿!”他立即回应。
广声带着帮手下闻声寻来。
“你没事吧?水祭生,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迦尔雅万呢?”广声看见王育,便是一连串提问。
王育捋了捋零乱头发,整理了下狼狈模样,苦笑道:“说起来就复杂了,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德姆高士王认为迦尔雅万有阴谋,让我追上去。他的马确实跑得快,我被甩了后边,直到发现他的战车停在路中,你和他都不见了,我便在附近搜寻,已经找了一夜。”广声回答道。
“确实有阴谋,阴谋还不小。”王育为自己庆幸,“你不是问迦尔雅万哪儿去了吗?跟我来。”
王育带他进洞,指了地上一堆灰,“你看,这就是迦尔雅万……的骨灰。”
广声难以置信,弯下腰,对灰烬瞧了又瞧,“这……怎么会这样?”
王育叹气,把发生的事说了遍,他如何逃进洞里,迦尔雅万如何烧成了灰。但是,仙人送他戒指却没提及。
广声已经听得一愣一愣,他游走列国,奇闻异事听过不少,但却从未真正遇上一件,再看王育的眼神已充满了羡慕,“仙人就这么坐化了?太可惜啦!要是他能收你为弟子,那就好了。”
“人家是上古时期的仙人,哪看得上我这种凡夫俗子。”王育嘿嘿笑,“对了广声,你知道善见城在哪儿吗?”
“善见城?在天国啊!”广声随口就答。
“我是问怎么去?”
广声惊讶,“你想去?人死之后才能去吧?”
“活人怎么去?”
“应该成为仙人才行吧?我不清楚。你怎么问起它了?”广声问。
王育傻笑,挠了挠后脑勺,说:“我跟仙人聊了会儿,他说在善见城看见诸神,我就想,我能不能去见识一下。只是个想法,随便问问。走吧!我们快回去,胜军等得不耐烦了吧?”
广声点头,却又问道:“水祭生,你打算怎么对待这个哥哥呢?他可想要你的命。”
王育苦笑两下,“我能拿他怎么样?他是大王子,势力强大,树大根深。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什么势力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小心提防。”
“他能做一次,就会做第二次。”广声说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挑拨你们兄弟关系。”
“我跟他哪算兄弟?用不着挑拨,关系已经那样了。”王育严肃沉思,对他来说关系性命,想了阵,还是叹气,“真拿他没办法,我没有直接对抗他的力量,揭发他又没有证据。就算证据确凿,未必能对他一击致命,要是不能把他彻底踩死,我就完蛋了。所以,还是得忍。”
广声微笑,“你到是沉得住气,换作我,早提刀杀回去了。”
“你武艺高强嘛!我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啊,你该好好学武了。”广声拍着他肩膀说。
“我也想,但或许我不是那块料。”王育想起仙人对他传输功力失败,也许自己没办法像这里的人那样修行。要真是这样,政治上无权,身体上无力,可就危险了。不禁忧心加倍。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点,但成年后才开始修行,而又成功的例子还是有很多的。不晚,不晚,努力学吧!”广声笑着鼓励。
王育勉强笑笑,跟随广声返回营地。
“崩德罗迦王子回来了!”营地里的士兵喊。
听到这声喊,斜卧榻上,怀抱美姬,悠闲闭目的胜军,一下子睁眼,几乎跳着坐起来。他难以置信,迦尔雅万没得手?
摩揭陀国的大王子立即出帐,外边,他的弟弟在士兵们的簇拥下,正向他走来。
王育已经看到胜军,胜军不是善于掩饰情绪的人,惊讶写在脸上。王育理解他为什么惊讶,派出迦尔雅万那样的高手,谁都会认为万无一失。
“亲爱的哥哥,你来迎接我吗?”王育微笑着说道。
胜军嘴角,甚至整个面部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听说你遇上危险,我非常担心。”
“大哥的消息真快,我才回来,你就有知道了。”王育双眉皱紧,“非常不幸,迦尔雅万回不来了。”
“他怎么了?”胜军紧张。这等于说他刺杀王育的阴谋已经败露。
王育露出沉痛之色,瞥了眼知道真相的广声。广声默不作声,等他自己说。王育叙述道:“我与迦尔雅万追击雅度人,哪料那个雅度放牛娃已在半道等着我们。他逃进森林,我跟迦尔雅万追上去,看见他钻进了个山洞。迦尔雅万比我快,先进了里面。洞里光线太暗,只见放牛娃躺在地上,迦尔雅万便用脚去踢,谁知那根本不是放牛娃,是个披着放牛娃衣服的仙人。仙人发怒,把迦尔雅万烧死了,我吓得赶紧逃,才保住性命。”
四周人听得惊声不断,山洞里居然睡了个仙人,不过也只有仙人才能杀死迦尔雅万吧!
胜军对此半信半疑,但又不敢指出迦尔雅万的真实目的,痛失得力支持者,让他对王育恨得咬牙切齿,“放牛娃居然设计暗算,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他的头!”
“为迦尔雅万报仇!”王育举起拳头高呼。
“为迦尔雅万报仇!”全军跟着他喊。
唯有胜军无声注视王育。
在喧哗之中,王育凑近胜军耳边,轻声说,“或许以前我表达得不是很明确,现在我明确表达一次——我对王位没兴趣,不会跟你抢,你放过我吧!”
胜军睁圆双目,瞪住这个弟弟。
王育回以微笑。
雅度人已经跑得没影,摩揭陀军敌人没看见,反损失一员大将,传出去已是笑话,胜军留下部分人给马图拉善后,便草草返回摩揭陀。
自妖连王继位以来,摩揭陀军从未遭受如此失败,妖连王的脸色犹如青铜,冰冷僵硬,气色极差。不仅把迎接的人全撤了回去,就连拨出来的赏赐全都收回了国库。
“数十万大军,被个放牛的奴隶当猴耍,汉沙、狄婆迦、迦尔雅万,他们都没长脑子吗?你们这些饭桶!”妖连王坐在宝座上发怒。
“父王息怒!”胜军跪倒在大殿上。
王育站他身边,心想自己是跟着下跪求饶呢?还是就这么站着?
“你也是个蠢货!”妖连王怒指儿子,“居然让迦尔雅万只身去追雅度人,要是带着支军队,会让那个放牛的奸计得逞?”
胜军不敢说出真实原因,只好苦水自己吞。王育一旁暗笑,活该啊!但他高兴没几妙,立即注意到妖连王的目光已移向了他。王育赶紧露出痛苦之色,仿佛此次失败,他负有巨大责任,正陷入自责中。
“神弓萨伦伽在你那里?”妖连王问。
“啊?是。”王育马上反应过来,吩咐仆人取神弓上殿。
仆人捧入一只扁平大盒子,打开了它,两侧王公大臣、诸国国王全都伸长颈脖,发出“哇”的惊叹。神弓由侍者传递到妖连王手里。国王举起弓,左右端详,但没动手试着开弓。
王育想,估计妖连王担心拉不开吧,所以没拉弓弦,避免了当众出丑。
周围人都在“好弓好弓”地称赞,这时,一名国王主动离座,面向妖连王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