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声是俱卢那边的人。我怎么教你的?俱卢是什么?”遮罗夫人问。
王育回答:“西边的一个大国,我们摩揭陀的对头。”
“这就对了。国王怎么可能在敌国王子面前夸你呢?让他回去报信,说你文武双全,人中之虎,然后派刺客来杀你吗?你的本事,陛下心中有数。”
“我没本事。”王育接话道,“他可以不用拆穿我的身份,但还是拆穿了,说明他说的是大实话,我就是个废物!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失望了。正法化身——胆小怕死;以一敌万——临阵退缩;幸运使者——霉运不断;仪表堂堂——以你们的审美,我一定长得不怎么样;预知未来——我说的那些东西对你们没有一点用,你们根本听不懂。”
遮罗夫人微笑,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会没有本事呢?你自己也说,万人敌不在于武力,说得很有道理。哪怕是闻名天下的大武士,要与一万人拼杀,也是件困难的事,所以万人敌一定用的别的方法实现。发挥你有,别人没有的能力,这样就能出众了。”
“我有,别人没有?”王育细细琢磨。什么是他有,别人却没有的呢?贪生怕死?
这时,窗外喧哗。
“殿下,第二轮比武开始了!”莲花妙趴在窗台上呼喊。
休息区里的人都争相挤在门窗,或跑出去观看。王育和莲花妙挤在窗口,经过第一轮,人数淘汰一半,向国王致敬后,又是一对一的集体混战。广声退出,看客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使用弓箭的少年身上,无论哪场比武,此人都只使用一种兵器。他对弓箭的娴熟掌握令人叹为观止,弓就好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能随意控制,他的射速之快,使人不敢眨眼,就怕错过每一次放箭动作。
“虽然不会其它武器,难以成为优秀的武士,但凭着这身专攻的箭术,也可独步天下了,这就是自己有,别人没有的本事。”遮罗夫人点评说。
王育看着这些武艺高超的少年,起了羡慕。这里是崇尚武力的世界,要是自己能有这么灵活,至少以后会少挨些揍。
“我有的,别人却没有,只剩那些知识了。”他喃喃自语。
竞技场上万观众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声音,几轮一对一战斗打下来,最后只剩两人,编号五十九和十七,他们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弓箭天才,另一个相比之下,技术就显得平庸了。王育从遮罗夫人口中得知,这个人就是胜军。
“他们两人谁会赢?”莲花妙好奇问。
“使弓的少年。”王育想了一会儿说。
莲花妙更好奇,“为什么呢?”
“在弓箭上,没人能战胜他,而这场比赛只能使弓。”王育说。
“为什么只能使弓?”莲花妙更不解。
“因为这是比武的规矩。”王育偷笑,胜军这回吃了大亏。
“你还懂比武规矩?我没教你这个呀!”遮罗夫人问。
王育嘻嘻坏笑,盯上贵宾区,坐在那边的广声教他的。
“请两位选择武器。”主持决赛的侍者站在两名比武者之间说。
胜军抽出他最善长的刀,这就是他的选择。
弓箭少年高兴手中强弓,“我只会使弓,不会用刀。”
侍者愣住,这回尴尬了。
“你老师没教你其它武器?”胜军立即吼道。
“从小只学箭,其它的上得不台面。老师也未讲过别的武器。”弓箭少年从容回答。
胜军怒指,“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弓箭跟你比?”
弓箭少年对道:“比武的规则我懂,可我只会这一种武器……之前的对手也都用的弓箭。”
“所以他们全输给了你!弓是我的弱项,对我不公平!”胜军把刀插进土里,双手交叉胸前,愤愤不平罢赛了。他把目光投向婆罗门的座位区域。
优腾迦起身向国王禀告,“陛下,两位比武者都不会别的武器,比武实在无法进行,请您允许他们使用各自擅长的武器。”
“大师的建议很有道理,请回坐吧!”妖连王回应道,但看向竞技场内,却说,“刹帝利武士修行武艺,以战车为主,而在战车上最常用的武器是弓箭。身为刹帝利武士,不会用弓箭,不是笑话么?胜军,拿弓!”
“父王!”胜军气得摘下面具,扔了地上。
“不想比就认输。”妖连王冷酷地说,“然后去东北边境对付蛇族。”
胜军怒得嘴唇颤抖,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从侍者手里拽过弓和箭壶,把满腔怒火喷向对面的使弓少年。
“来吧!”胜军怒喊,搭箭开弓。
可他弓还没拉满,嗖嗖几声,使弓少年的箭已经射来。胜军只得松了弓弦,立即躲闪。他在地上打滚,箭紧逼而至,支支落落在他身旁。
“好!神速!”妖连王大赞。
胜军骂了句,对方停下放箭了,他立即起身开弓。
使弓少年停下放箭,并非有意相让,他突然拉满空弦,低声吟念几句咒语,一只箭凭空出现在弦上。
王育惊讶地“啊”了声,这招在初选时见过,胜军要被炸得粉碎了!
“就趁现在!”趁着使形少年念咒之际,胜军放出利箭。
同时,使弓少年准备完毕,他的箭也放了出去。就在箭离弦的一瞬,让王育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一支箭化为了十数支箭,一支撞碎胜军的箭,剩下的全奔胜军而去。
胜军惨叫,仰面倒地,那十几支箭从他身边擦过,穿透他衣服与皮带,把他钉了地上。
“厉害!”广声的赞叹脱口而出,“虽然只分出十几支箭,但他居然能精准控制每支箭的走向,我辈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天才。”
妖连王得意大笑,“你们那边真的没有这样的高手?”
广声微笑回答,“波力迦只是个小国,哪有这么多人才。不过在俱卢,听闻有位王子,就连德罗纳大师都夸他是弓箭方面前所未有的天才,说不定能与眼前这位使弓高手一较高下。”
“哦?那位王子叫什么?”
“已故般度王的儿子,名叫——阿周那。”
“阿周那?德罗纳大师是当世武学大家,连他都这么夸……”妖连王记下了这个人。
突然,贵宾中传出小孩狂笑,“广声!你吹牛的时候,能不能打个草稿?俱卢国王般度没有生育能力,哪来的儿子?连我这个小孩都骗不了!”小王子童护站出来,指着广声问。
广声冲着这个小孩笑道:“般度王确实不能生育,他的五个儿子都是王后向天神借种所生,是神种,都有非凡本领。而阿周那是王后与天帝因陀罗所生,五子之中最英勇无畏。”
童护仍旧一脸鄙夷,“野种就野种,非得称神种,般度想儿子都想疯了,不是自己的种也认。但不奇怪,俱卢的男人都没种,他们的国王不都是借种生的吗?哈哈哈!”
“什么‘种’不‘种’?你一个小孩,哪里听说的这些话?”童护的父王气得想掐儿子脖子。当着众国王的面,揭大国王室伤疤,传出去,大国来个兴师问罪,车底国承受不起。
国王们个个窃笑,估计心里都这么想的。
“摩揭陀国水祭里都能生出王子,俱卢国向天神借种生子,并不罕见啊!”广声反讥。
比武胜负已分,场中观众呜呼声一浪搅着一浪,虽然短暂,但精湛的箭术,让他们大开眼界。
胜军被扶了起来,他站稳便冲使弓少年开口,“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