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庆风风火火地跑到元天剑的居所:“简兄,这就是您的威逼利诱?”
“他们不会攻打我们,这就是威逼。”元天剑早有预料,“我给他们当年我们闯悟仙岭的心得体会,就是利诱。”
“这不是我的本意好不好?”宋浮庆急了,“闯悟仙岭道歉,死了也就算了,活下来更是压了他们风头,日后相处,难免心存芥蒂……”
“所以我建议他们跟你们一起闯!”元天剑打断他,“没有共同历经生死,你想化解所谓恩怨,根本不可能!”
“你不了解他们……”
“我不需要了解他们!”元天剑直接打断他,眼神凌厉,“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药。愿意和你闯悟仙岭的,才是你真正需要道歉的。心胸狭窄之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和你和解!这世上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更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哪怕你自废修为跪在他面前,他也不觉得解气。甚至哪怕你根本就没惹他,他一样会对你置之死地而后快!你只能做你认为对的——你怕什么,悟仙岭都闯得下来,怕这些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的废物?”
宋浮庆沉默良久:“看来我这声您是白叫了。”
“对!浮庆师兄,我承认抱大腿是一种能力,但是这条大腿自身难保的时候,他首先牺牲的,一定是你!”元天剑望着他,真诚地道,“你情商极高,这本身就是一种天赋。而且你已经炼达到一定程度,我认为已经不是当务之急。悟仙岭不是那么好闯的,你得把你自己练成大腿!”
说完,元天剑递给他一枚玉简。
宋浮庆接了过来,神念一探,不由骇然——这枚玉简,居然记载着他俩闯悟仙岭的心得!
他不知不觉又用上了尊称:“您做的?”
“我有这本事,也不会做这玩意儿。我更习惯手书,逐字写去,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感悟。当然这只是我以为的个人习惯,真实情况是,我没这能力,只好给自己强行找个理由。”元天剑自嘲道。
“那我只能想到是……”宋浮庆会意,脸上的骇然更甚,“他不要命了?”
“也只能是他!我敢拿出来,就不怕从师德知道。”元天剑眼露悲凉,“玩不下去,连一个月都活不了,还担心什么特么的长生!”
“至少得透支三千寿元啊!您不阻止?”宋浮庆依然难以置信。
“我特么又不能把他别在裤腰带上,就算他当着我面犯浑,我打不过他,又能奈他何?”元天剑眼中的悲凉更浓了,“而且,我也不会阻止,这是当蝼蚁的觉悟。”
“风……前辈现在什么修为?”宋浮庆想反正元天剑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讳言,干脆直接点出这个能制作玉简之人。
他本来想喊艾致枫风师弟,又觉得人家起码高自己两大阶,不管他们最终是否加入崇武殿,这声师弟都不合适了。
“出窍末期。”元天剑一脸嘲讽,“变身后,合体巅峰。也就是说,这个炼场,已经不是我们兄弟俩的平台,从师德的威胁,就特么是狗屁。他老老实实给你们当陪练,我没意见,真如他传言的要我们去攻,或者他主动求死再攻过来,也就一巴掌的事儿!”
“那……那又何必要在妖兽通道玩儿那番引发雷劫的戏码……”宋浮庆脊背发凉,他以为自己预估三千寿元,已经是极限,哪知道艾致枫居然至少借了三千五百寿元。
寿元岂能无限制地借下去?天道自有评判,当你的生命极限只有两千寿元,无论你怎么借,都不可能借得过来。强行硬借,必遭天谴,瞬间灰飞烟灭!
合体巅峰不过三千寿元,艾致枫借了这么多却依然生龙活虎,这意味着什么?
对,只要不夭折,艾致枫铁定会修至大乘期!
“这叫实验教学课。我要树立权威,给大家信心。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天命术,也不过取巧术。抛开命运不谈,能决定自己能否活下去并活得更好的,永远是智慧!智慧运用得好,堪比元婴初期的兽潮,也会被我这个筑基初期给秒成残渣。”元天剑运功喝出,声音直达整个关卡通道,深入每个同伴的神魂。
同一时间,已经脱离元天剑庇护,投身于妖兽分域的曾浮生和李浮勇,也把艾致枫是出窍末期,以及元天剑闯过妖兽通道的战例,详细说与众人倾听。
听到这个消息的筑基初期,反应不一,有想脱离队伍回到第二关卡的,也有对自己能活着走出炼场充满信心的,当然,也不乏心生怨怼,认为元天剑主动放弃了他们的。
就如元天剑告诉宋浮庆的那样,人活百样,他一样无法满足所有人,而只能按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来实施计划。在他计划之外的人,本身已经被他纳入放弃范畴。
这种人,脱离团队赌命最好,留下来,迟早会被曾浮生和李浮勇清洗……
宋浮庆还是觉得牵强。
能至少修至筑基巅峰的修士,没有傻子,对于元天剑的的威信,他也觉得无需进一步建立。曹雨潋的变故,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的,当时情形,凭他俩的能力,艾致枫根本没必要牺牲这么多寿元。
金丹巅峰,其实已经够了,再多反而会让他们陷入麻烦。因为当年他们闯悟仙岭,根本不可能玩儿这种一锤子买卖!
除非是在曹雨潋变故之后。
然而,天魔解体,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施展第二次?
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
“其实很好理解。”元天剑道,“你没理解我刚才那句话。活不下去,其实什么都是白搭。小风早就想好了,最充足准备,最坏打算。你知道什么是最坏打算吗?”
宋浮庆点了点头,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说实话,我至今仍然不信你们能深入悟仙岭,到达断崖处。”
“你和风前辈资质确实在我之上,可是你们早早渡过筑基初期,基础已经打歪。除非有千丹酿,抑或你利用天眷体给风前辈逆天改命,否则这一生都不可能修到飞升,甚至大乘期都难。作为散修,仅靠修那大路货的修真法决,想来能施展的手段也极其有限。”
“如果我是曹祖姑,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唯一能证明你们这种能力的办法,其实是从吞天木蟒,或者从幻视雷鹰这些九品巅峰的领地方向,再闯一次断崖。”
“只不过这必然又是一个漫长旅程,曹祖姑等不及去验证了。这种情况下,曹祖姑设定一个月时间,带着浮枰他们跟着你闯这炼场,应该是最稳妥的决策了。”
“但是就算你们完好无损地把他们带出去,依然无法证明你们的能力,这个队伍的进一步扩大,其实是必然选择,扩大到什么程度,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把握的尺度。”
“不过没关系,你们已经证明你们足够优秀,对崇武殿而言,已经可用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这点秘密对崇武殿而言,本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其实无所谓的。”
“但是崇武殿刨开曹祖姑,还有二十三位太上……所以,最坏打算就是……”
元天剑伸手止住他:“这话你说不合适,我来说吧。对,最坏打算就是,我对崇武殿而言,并非不可或缺。哪怕我的谋略超过所有崇武殿弟子,但谁又能断定,我不是下一个周夺项呢?星星之火,一样可以燎原啊!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可能会遭遇来自崇武殿高层不讲理的诛杀!”
“出窍末期,还是不够啊!”宋浮庆心里一阵难过。
“应该够了。”元天剑意味深长地道,“小风的天魔解体,其实是个失败版本。天魔解体,不是解体后的拼命能力有多强大,但凡使用这招的,或多或少会展露至少强于自身修为一大阶的气势。它的作用,就是利用对手一刹那的犹豫和忌惮,争取逃命机会。这个版本之所以被遗弃,就是因为它根本没起到这种效果,小风就算不隐藏修为,展现出来的气势,也不过金丹巅峰。”
“您的意思是,曹祖姑也被瞒过了?”宋浮庆试探地问道。
元天剑点点头:“是的。出窍末期,就算变身,也不足以震慑住大乘巅峰,不过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逃出这个炼场,几率还是有的。小风会陨落,我则不一定,不过只要我能活下来,一定会成为下一个周夺项。”
宋浮庆轻声道:“下一个周夺项,依然只能是周夺项呵……”
“不一样,我可能无法对抗崇武殿,但是时移世易,现在在打仗,我觉得我应该比周夺项多点机会。”元天剑似乎忘了他还在崇武殿的炼场里折腾。
“您这么说,不是自绝于崇武殿嘛?”宋浮庆眼中浮现出悲伤,“哪怕您做得再多,哪怕您把整个炼场的修士都培养成宗门栋梁,因为刚才这番话,还因为您这个老师,若干年后振臂一呼,彼时的我们,敢不应和?”
“谢谢。”元天剑拍了拍他,“还是不一样,这个想法,藏在心里,现在我敢说出来,是觉得不用藏了。那些想法成立的基础,是这个世间,只能容忍大乘巅峰存在……直到曹小武觉醒,我才明白,我所谓的不一样,其实不过是只井底之蛙,我依然还是只能做周夺项……浮庆师兄,神是什么?可以和我说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