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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流水无意恋落花

西南城隍庙。

大唐朝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城隍庙,城隍庙的香客是用来祈福、请愿,期待庙**奉着的城隍、土地也都保佑着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上京也不例外,也有些乞丐、流浪汉则靠城隍庙中的供品维生。只是上京的城隍庙在二十年后毁于一场大火。据说是与大东山有关,当时秦守忠的夫人与家丁逃亡到城隍庙中,被朝廷一把火都烧死在里面。坊间传闻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听到鬼泣。久而久之,这座城隍庙也就成了一个废庙。

秦子游被吕长庚强行带走后,夜间便住在了这个城隍庙中。秦子游身上穴道被点,全身动弹不得。他心中有些忐忑,他亲眼见吕长庚挥手之间斩断了贾门神的喉咙。虽然他没听过吕长庚以前的凶名,但这几日来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介书生的承受能力。

试着挣扎了几次,也尝试过喊叫,却发现根本无法出声。于是他静静的看着吕长庚,也不做声。深秋寒意逼人,他有没有冬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吕长庚找来一些干树枝,用火石生火,这才让秦子游梢觉温暖。吕长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用木炭划掉了一行,然后望着这张纸出神,不知在盘算什么。

“我不杀你。”吕长庚也不抬头,仿佛对着空气说话。“你一个文弱书生,又没有武功,却有胆量拦住那个贾亮,哦,应该是贾长青,这点就比一般人要强。你不用害怕,我把你抓来并不是要取你性命,我们又无冤无仇。相反,我到是要送你一场造化。”

二十年前,吕长庚本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到三十岁,便在青云榜上位列第七。当年他义兄被九华山庄庄主宋问天陷害,冤屈而死,他只身一人单剑,横闯九华山庄,杀三十七人,其中不乏青云榜前三十的高手,留下“杀人者,吕长庚是也”一句话,此战名震江湖。后来吕长庚跟随秦守忠从军,被封为玄武龙将,为大唐朝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大东山之战后清点战场时,发现过他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本以为死在了大东山,此刻却现身上京城,又接连做下两桩命案。

“我要你做一个旁观者。”吕长庚如是道。

秦子游突觉身体一样,发现自己可以发声了。“旁观者?”秦子游不解问。

吕长庚道:“不错,旁观者。你是书生,我曾经是军人,现在是一个逃犯。我们本是两个世界人的,所以由你来做旁观者,最合适不过。”

吕长庚说此话显然是经过考虑的,二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京,每当想起大东山的那场大火,他心中就会充满仇恨。二十年来他被这种仇恨折磨着,让他寝食难安。一个月前,他收到了一封书信,书信后面附着一个名单。沉寂了二十年的仇恨,被这份名单点燃了。他作出了一个决定,正如二十多年前他只身闯九华山庄那样的一个决定,他要入京,杀尽名单上所有的人。

“旁观什么?”

“我要你看着我杀人,我会告诉你每个人的名字,告诉你他们犯下的过错。我希望你能记录下来,对世人有个交待。”

秦子游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吕长庚冷冷道:“我不介意现在就杀死你。”

秦子游问道:“为什么会选中我?”

吕长庚说了一句让秦子游模棱两可的话:“因为你是登闻院的人,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会进入登闻院。”吕长庚顿了顿,“而且,我会告诉你二十年前大东山案的真相。”

秦子游有着若干疑惑,但是吕长庚却沉默了。

夜色静下来,深秋的虫鸣有些无力,破墙中的蛐蛐声显得格外刺耳,秦子游有些困乏,朝吕长庚看去。吕长庚盘坐于地,闭目运功吐纳,如老僧入定一般。秦子游想逃出去,却发现身子根本没法动弹。

似睡未睡之间,听到远处鸡鸣狗吠声,天近破晓。吕长庚起身,在破庙中迎着朝阳吐纳,又练了一个时辰拳法。吕长庚的拳法刚硬生猛,走的是少林伏虎罗汉拳的路子,秦子游当然不清楚,只是觉得呼呼生风,甚是厉害。

秦少游试着活动了下身子,发现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吕长庚道:“我看你身上有些银两,便取来用了。吃些早餐,城南聚丰堂的包子,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秦少游摸了摸钱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着急:“这些银两是相国寺的财产,你不告而取为窃,却要我怎么跟方丈交代?”

吕长庚冷冷道:“你以为相国寺的那些钱就是有义之财?那些秃驴整天一不耕田,二不经商,就知道忽悠你们这些愚昧的香客,还有朝廷拨下来的田产,每年的佃户交的租子,比给朝廷的都重,他们的钱财拿来花了就花了。”

秦少游郑重道:“你这些歪理,只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巧取豪夺便是有义之财了?”

吕长庚道:“你跟我论道?二十年前吕某也是为朝廷效力的,结果呢?还不是被陈永觉那个狗皇帝害得家破人亡?你跟我论道,天下早已经无道可言!”

秦少游冷讽道:”你们是乱臣贼子,朝廷待你们不薄,你们却在大东山反叛朝廷,还敢说道义?“

吕长庚突然哈哈大笑,那种笑带着一丝苍凉,还有无奈。”事情才过去二十来年,就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出真相了吗?你真的以为大东山一事是秦元帅叛乱吗?这只不过是那狗皇帝一个障眼法罢了。史书上将来怎么说不论,这个狗皇帝说一套做一套薄情寡义,我这次进京,就是为了讨个说法!“

秦少游突然觉得这个吕长庚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理智的疯子,转身就走。吕长庚在后面道:”你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怕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怕自己准备一生报效的朝廷,只是一个污秽腌臜之地。“

秦少游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双眼盯着吕长庚,一字一句道:”我便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道义之人,如何拿起屠刀行无道之事。不过,今日你取走的二十多两银子,算我借你的,到时候你如数还我。“说罢,回来坐下,拿起聚丰堂的包子吃了起来。

吕长庚觉得秦子游有些迂腐,有些正直,却又有些可爱起来。”要钱我没有,就算有,也是顺手取来的不义之财,你会要吗?“

秦子游心中也盘算,他身上二十多两昨日剩下的银子,还不知如何跟相国寺交代,就算将来吕长庚归还,那多半也是非抢即盗而来,自己自幼读圣贤书,又如何伸手去拿?

吕长庚观察了秦子游一段时间,他虽是书生,但身体强健,资质虽然一般,却也不全无是处,于是说道:”不如这般,你拜我为师,我传授你武艺,这二十两银子便作学费,如何?“

吕长庚一身武功出自少林,当年在江湖上也是青云榜高手,后自己又奋发苦练,经秦守忠指导,自成一派。当年在征北军中更是无人出其右。沙场之上,于万人之中取敌上将首级,更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他从未动过收徒之心,他取了秦子游钱财,将来就算给他钱财,他多半也不肯要,这才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准备随便传他一招半式,也算作抚了秦子游的心事。

谁料秦子游却不领情,”我已经有师父了。我师从孔孟,天下便容不下第二个老师了。”

吕长庚心中一乐,“我道士越来越欣赏你的可爱之处了。不如这样,你再去考虑一下,我今日便在这城隍庙等你,无论是拜师也罢,还是昨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也罢,你若同意,今夜之前便来此处找我。”

秦子游说道:“你不怕我把官兵引来?”

吕长庚席地而坐,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你是连二十两银子都不肯忘记归还的人,若你将我告官,与德行有愧,将来心中如何过意的去?”

秦子游作揖告辞,他当然不会去登闻院告密,而是直接回到了相国寺。

平阳郡主见到秦子游十分关心,“你昨夜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你……”秦子游诧异道:“怎么了?”

“昨夜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我让母妃派了二十多人四处寻你?”

秦子游惭愧,作揖行礼道:“有劳郡主关心,昨日你跑走之后,有个大汉救了我一命,后来我遇到同乡好友,便被他邀去饮酒,太晚我就住下了。今日醒来便着急赶回来了。”

昨日傍晚在雁塔时,秦子游挡在她身前那一刻,陈姝心中莫名感动,在这世间,便是她的三个哥哥也从未如此过。相处一日,她发现秦子游为人正直,又有抱负,关键时刻又肯为她担当,除了一些小气外,没有其他缺点。

陈姝才十五六岁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时,平日里别的男子不是恭维就是小心的伺候着,唯独与秦子游一起,觉得很舒服,也不会有一些心中对他有了一些好感。于

是在寻他未果后,陈姝连忙赶回相国寺恳请川王妃派人寻找。今日见到秦子游归来,心中十分欢喜,又听到秦子游说与朋友喝酒之事,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怒道:“你倒舒服了,你可知道我昨晚一夜没睡着?”

秦子游见平阳郡主眼睛微红,内有血丝之色,显是昨夜没休息好,连忙躬身道:“秦子游惶恐,还望郡主息怒!”

平阳郡主见秦子游行此大礼,显是对自己有些疏远和敬畏,心中一阵感慨,冷冰冰道:“秦先生不必拘谨,既然无事,我便告辞了。”她称呼秦子游为“秦先生”而不是“你”,也不知秦子游有没有听出什么意思来。转过身,陈姝眼中落下泪来。

本来今日还要做一日向导,只是经历过昨日之事后,平阳郡主也没有了心情。秦子游准备回去抄经书。回去之前,他先去玄苦大师禅房一趟,“昨日领取了五十两银子,与平阳郡主花销了二十三两,本剩下二十七两银子,但昨日被贼人所劫,钱财也被取走。剩下银两,还望大师宽限些时日,子游定会补上。”

玄苦大师打了个佛号,“钱财本是身外物,秦施主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昨日秦施主行义救了平阳郡主,为本寺免了一场灾祸,于此老衲还要多谢秦施主才是。”

秦子游忙道:“此事本由我而起,这钱财便是现在还不上,将来我定要还的。”

玄苦大师也不再提此事,“川王妃想要见施主一面。”

秦子游道:“昨夜衣衫未整,还望大师稍等,我稍作梳洗便去。”

秦子游回到住处,找了一套稍微稍微新一些的衣服穿上,打了些冷水漱洗,然后盘好发髻,带上儒士方巾。依照礼制,觐见王侯家眷,礼仪更为繁琐,只是川王妃如今在相国寺,议程相对简单,少了一些繁文缛节。

随玄苦大师来到念经堂,秦子游敲门,听得外面有个女子声音低声道:“请进。”

秦子游轻推门而入,看到一个中年女子,身着灰色长袍,跪在念经堂正中的蒲垫之上。但从背影望去,便知是绝妙女子。秦子游依礼跪拜,“草民秦子游拜见川王妃!”

川王妃起身,缓缓转过身子,“秦先生请起。”

秦子游这才起身。

川王妃三十多岁,但看上去十分年轻,皮肤白皙,脸上轻施丹粉,平梳头,相貌与平阳郡主有些相似,但又比平阳郡主多了一些成熟之意。川王妃仔细瞧着秦子游,那种目光中倒是有些别样的含义,突然川王妃问道:“秦子游,你可知罪?”

秦子游当时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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