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她还担心干爹,那个人把她和干爹隔离了,听起来干爹就在隔壁,他们打他,打得厉害。可就算她在这边把头都撞破了,也撞不开墙。镜子里的她是那么陌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那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她。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她不能驾驭的男人,也没有能命令她的人,除非她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否则谁也不能强迫她,就连她的父母也不能。每个人都娇纵她,由她的性子,从她出生以来就是这样,可是现在……她最在乎的那个男人已经拒绝了她,追根溯源,那一晚就是她失败的起点。世界从白的变成了黑的,一切规则都变了,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她更难忍受精神上的挫败。如果从一开始那个人就要了她的命就好了,那也比不上现在的痛苦。
那个人简直是穿着礼服的畜生。接受那个人的存在,对于从未受过挫折的大小姐来说已经足够沉重了,更难忍受的是那个人说的话,在现在的情况下似乎并无道理。她的傲气,她的自尊,在力量更强大的人眼里简直不足一提。自杀吗?并不是没有勇气,如果没有干爹,她真的宁可就这样死去。虽然被打败了,但她还是个有担当的女人,力量再微薄也要坚持下去,不到最后一分钟决不放弃。
司徒颖哭着睡着,睡着了又接着哭,房间的窗户被封了,看不见外面一丝一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又来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任性地发脾气,她只是问,能不能让她见见干爹。
“想明白了就好。只要你能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让你见见那个老不死的,说不定你还能赶上听到遗言。”
“你不能伤害他,你答应过的,会好好照顾我们。”
“这个游戏是我设计的,游戏规则当然也是我来定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会让你知道,不过你要是继续不听话,就连遗言都听不到了。想见你干爹,让我看看有多少诚意。”
司徒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趟过脸颊流入冰冷的心。她告诉自己必须忍耐,耻辱也好,痛苦也罢,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玩到底。
那个人很满意这匹烈马终于被他驯服,他也让司徒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老韩。他是个真正的虐待狂,他人的痛苦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乐,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制造这种快乐让自己满足。
司徒颖要求自己照顾干爹,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子没有半点杀伤力,那个人不屑地同意了这个要求。为了能够活下去,司徒颖开始吃饭了,正是这个进展让她获得了希望。那时候她已经变得很驯服了,那个人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些,曾洁才有假扮服务员的机会走进这个房间,整理房间。
“好在你一直待在酒店,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去找你。”曾洁看着憔悴的司徒颖,这个眼中无神的女人,跟她印象中那个泼辣无敌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当司徒颖终于弄清曾洁是陆钟派来救他们时,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点。自从被关进这个房间,她哭过闹过就是没有笑过。听完曾洁几句简单的介绍,她这才知道陆钟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人又在哪里。
“你要跟陆钟说句话吗?”曾洁掏出了手机,她要尽快跟那边取得联系,陆钟会再给出她进一步的计划。电话很快接通了,曾洁换上不带感情色彩的口气:“我要叫外卖。”
C
“刚才你抽雪茄的样子,像死了师父。”单子凯伸出大拇指,冲着小声陆钟说。
“是啊,刚才我还以为你被师父附身了呢,害得我好担心。”梁融也又惊又喜。
“喂,别浪费时间了,我要听计划!计划!”大胆荣才不在乎这些,他用力地拍着桌子试图把这些废话终止。
“OK,计划是这样的,只能白天行动,我们就只好扮成真正的劫匪进金行打劫了。”陆钟轻轻地吐出一串白雾,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玩我啊,这么没技术含量的话还要你们来做什么,我们自己就可以搞定。”大胆荣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大阴谋,一听这话失望了,马上出手夺过陆钟手里的雪茄。
“有部好莱坞的电影《局内人》,你看过吗?”陆钟不骄不躁,笑眯眯地从大胆荣手里拿回雪茄。
“老子只看功夫片、A片,少废话,直接说主题。”大胆荣一听好像有戏,再次被吊起了胃口。
陆钟和单子凯梁融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立刻心知肚明,脸上露出那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那部电影里,一帮劫匪光天化日之下,穿着遮挡住全身的防化服进了银行,把银行大门锁好后,他们命令全体人质交出手机,并换上他们带来的同一款式连身衣。抢劫完成后,劫匪换上跟人质同色的连身衣,混在人质中一起走出银行。但是随后警方发现劫匪们的枪都是假的,被打死的人质也是假的,不过是衣服上安装了类似道具的血袋,甚至连银行里的钱都一分未少,这起劫案除了一帮貌似劫匪的人闹出了大动静外,本质上根本就不存在。
“电影中,这帮劫匪并不是真的没有带走东西,他们其实是奉命去保险柜里拿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最终他们成功了,而且躲过了警察的视线。这个计划最成功的部分在于,从始至终劫匪们都没有露过面,人质和警察根本不知道谁是劫匪,连嫌疑人都没有,不能定罪。”陆钟说完这一大通话,大胆荣的表情早已由强烈质疑变成了听的入迷最后变成了心悦诚服。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学他们一样,穿得严严实实混进去当人质?”大胆荣试探着问。
陆钟顿了顿,歪过头东瞧西看,顾左右而言他,“说这么多话好口干啊。”
大胆荣这个贱人,马上乖巧地跑去为陆钟倒了杯茶,可陆钟还是不满意,他只好又给单子凯和梁融一人倒了一杯,脸上堆满了笑,心里却骂翻了天,除了大老板,他还从没这样伺候过谁。
“现在可以说了吗?”
“大胆哥对我们这么好,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钟脸上多云转晴,正色道:“原本我让你准备的假金条,是为了扔在和我们离开方向相反的路上,把警察的注意力移开。但计划改在白天,这样行不通了。你叫人去买五十万的假币,到时候站在附近两个路口的大厦天台上往下扔,白天这里本来就人多,看到有钱捡则人肯定更多,到时候路一堵,警车也没那么快过来,可以给我们争取多些时间离开。至于那些假金条,我们把真金条弄出去后,把假金条放在金行门口,也可以再争取一些时间。等到他们发现金条有问题时,我们已经开着装满金水的潲水车走得很远了。”
陆钟说完,又在纸上画了个详细的步骤图给大家看,把每一个细节又重述了一遍。
“劫匪你们当,我带几个兄弟先进去,潜伏着作为人质,做内应。”大胆荣沉默良久,最后说出这么一句。
提前当人质的人相对更安全些,金行的人知道大胆荣是茶餐厅老板,到时候即便有警方录口供他也会因为有人证而相对安全,被排除嫌疑的几率最大。
“没问题,这里你是话事人,你说了算。不过我要求的东西都得尽快搞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另外那两台潲水车要搞两块车牌,一台尾号是单数,一台尾号是双数,双数那台车上放的全是王水,单数那台车上放的都是真潲水,到时候不会把金子扔错桶。今晚我还要跟老陈打一次麻将,最后探探他们的底。”陆钟最后交代道。
“放心,我会全部搞定。”大胆荣很用心地听完了所有话,转身去安排各种事宜。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所有人都很忙,太多东西要准备,大胆荣几乎带走了所有人马,以至于监视陆钟他们的人变成了一个,而且是最不负责任的那一个。那个家伙喝下单子凯准备的加料奶茶后打起了瞌睡,完全没发现梁融离开茶餐厅,去外面买了些什么回来,更没有看到梁融在大胆荣用过的杯子上提取了指纹。
这晚老陈应邀来打麻将,刚开始陆钟还和从前一样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挺得意,看来今晚又是丰收之夜。没想到第十圈开始,陆钟嚷着要搏把大的,把手里的钱全都押了,逼得大家都加注,他忽然手风大转赢了把自摸清一色。接下来,他几乎每一把都胡牌,胡得老陈两眼发直脑子发木,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倒欠陆钟三十万了。
三十万,比起这阵子自己赢的所有的钱还要多了。老陈满头冷汗,头发都湿了,他心里也道阿J这小子的牌好得邪门,八成是出了千,可揭发的话又说不出口,之前那么多次他自己把把都赢,同样赢得邪门,人家什么话都没说过。这小子没准早就算好了,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之前的小赢都是他扔的诱饵,现在是自己吐血本的时候了。
算起来,他要赔掉几乎半年的薪水,老陈觉得心力交瘁血压升高,只想赶快回家找点药吃。算了,认了,下次再也不跟阿J玩麻将就是了,偏偏临走时阿J又叫住他,还神神秘秘的。
“陈叔,帮我个小忙,这笔账就一笔勾销。”阿J小声地凑在老陈耳边说道。
“你想做什么?”老陈立刻提高了警惕。身为金行经理,每天跟大把的金子打交道,想要算计他的人阿J并不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