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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冻猫子”的灶炕

第五十五回凤姐与平儿议论园中每个人的能力,提到贾兰与贾环,说他们两个是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炕让他钻去。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懂得理事,只想找点温暖享清福。

贾环与贾兰都还小,正是需要得到关爱的时候。贾兰是寡妇李纨的儿子,父亲早死,应该是有其不幸的一面。但李纨对自己的独生儿子肯定是特别疼爱,其他人对他们孤儿寡母也很照顾,这热灶火炕想是还不至于没有。环儿却未必能找到热灶火炕让他取暖。

先说赵姨娘。赵姨娘本是贾环的亲生母亲,按说应该对儿子特别好,可惜赵姨娘心灵扭曲,她虽然时时想要为儿子争夺家产,甚至与马道婆合谋暗害凤姐和宝玉,但她对儿子的关爱很少,总是打击自己儿子的自尊心,骂他上不去台面。在她眼里,儿子成了她争取权利的一个砝码,但由于她的心智欠缺,不仅没有争取到权利,还把自己的儿子也搭进去了,害得没人喜欢贾环。而贾环也在她的直接教育与影响下,越来越不得人心,甚至往邪路上走。

贾环还有父亲贾政,但这个严肃而又不苟言笑的父亲,在他的两个儿子看来比什么都可怕。贾政连宝玉都看不顺眼,对环儿就更不成了。宝玉在母亲面前可以开玩笑,信口胡说,王夫人也只是笑骂他两句,并且经常把他揽在怀里,爱抚他。但只要是提到父亲叫他去,他就吓得像避猫鼠似的。做错了骂,明明满意却也要做出一副教训的样子来。贾政带着宝玉游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宝玉显得何等文采风流,众门客不断叫好喝彩,虽然有故意捧场之嫌,但贾政也是始终骂着过来,没有表扬过一句。对于宝玉,长得可人意,又有贾母宠着,看着还好,那贾环外貌又比不得宝玉,又因害怕,形容更不招人待见,所以待贾环更甚。在第三十三回中,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贾政看见了不问青红皂白喝命小厮:“给我快打!”那贾环吓得骨软筋酥,赶忙低头站住。

贾环比兰儿强,他还有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但这个姐姐却完全与母亲划清了界线,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一概不管。她对宝玉说,姐妹兄弟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贾环巴不得得到这个姐姐的青睐,只是连赵姨娘尚且还忌惮探春,他对这个姐姐就更只有怕了。探春说到自己孤军作战“没人疼没人顾的”就忍不住伤心,其实比起贾环来,探春还要算好的了,起码她还有贾母罩着,并且出头露面的事迎、惜不去,而叫她去。其他姐妹还有宝玉对她也都不错。王夫人对她虽然“淡淡的”,主要是因为赵姨娘的缘故,但也还过得去,特别是凤姐流产后让探春管理大观园,可谓重用了。但这个亲姐姐却未曾给过贾环一点温暖,并且在协理大观园时,为了表现自己的公正无私,首先便拿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开刀,驳回了赵姨娘的请求,还进行了一番训斥,把弟弟的八两学费也免了。

还有哪儿有热灶火炕呢?王夫人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庇护所。而贾环怕凤姐更在王夫人之上。连那些丫鬟们也是看人下菜碟,只和宝玉好,又有何人瞧得起这个环儿呢?一个正需要温暖友情的年龄段的孩子,却没有一处能给他爱。他到宝钗处去玩,输了钱,与莺儿争起来,贾环说:“我拿什么比宝玉?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也许只有一个彩云给了他些许温暖。不只给了贾环温暖,也是赵姨娘的温暖。可惜她的地位尚且不保,她的温暖又能怎样呢?贾环这只小冻猫子,不是被冻死,就得自己变成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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