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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抵挡不了的寂寞

身在荣府,生有一儿一女的赵姨娘始终不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偏爱生出一些事端来。赵姨娘能熬成姨娘,自然有她的道行,只是书中只让她现丑,却不让人明白她怎么会赢得贾政的欢心。也许贾政太过“假正”,王夫人又是一个无趣之人,二人到了一起难免郁闷,自然要一个敢于随便发表言论而又不负责的人来出出这口憋闷的恶气。

但赵姨娘随即发现寂寞了,没人当她是主子。她只是半拉主子,这半拉主子的身份让她不上不下。王夫人的地位自然动不得,也动不了,她该有的都有,赵姨娘想挑战成功的胜算不大。但赵姨娘又有儿子,虽然子因母贱,致使探春一直不想认她做母亲。但母凭子贵,赵姨娘有环儿,环儿再不成器也是荣府当然的继承人。于是赵姨娘也想拿出当主子的款儿来,可惜地位本就低下,偏又心智不够,行为又不教人待见,王夫人虽然碍于身份不便多说,可却被低一辈的凤姐骂来骂去压下了气焰,致使越闹越没人当回事了。扯着自己的头发无论如何不可能离开地面,身份也不是自己能抬起来的。

妙玉与赵姨娘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对。妙玉清高到连黛玉都可以数落,凡人更是不入她的法眼。可是有一点她和赵姨娘却是相同的,她也寂寞,并且也喜欢没事弄出点事来。

妙玉吃过不合时宜的亏,因权势不容,才从苏州投到这里来。一个道姑,本来清静,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所以王夫人一听说就要接了她来。如果这样,妙玉真就成了一个凡人,和那些才买的小尼姑小道姑没什么两样。妙玉是不肯的,她要让人知道道姑和道姑的不同,她还要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她的身世,这些在世俗人眼里都是管事的。但是,妙玉的清高也在这里,她拒绝的理由是侯门公府好以“权势压人”。这也许是妙玉以前的经历造成了她的心理障碍。但妙玉的俗世身份也便随着这拒绝被人打听出来了。果然,王夫人她们态度变了,说“他既是宦家小姐,自然要性傲些。就下个请帖请他何妨?”于是叫人写个请帖去请妙玉,又遣人备车轿去接。妙玉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锁在清规戒律里,却并非情愿,而是因自幼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只好自己身入空门,带发修行。虽是修行了这么多年,却练就了一副乖僻的性情,按邢岫烟的话说是“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妙玉出于情不得已才出家修行,到底心里恋着凡俗红尘。可巧,她又见到了大观园里女子的快乐生活,焉能不动心?她的那一层清高的外衣,挡得住别人的目光,却挡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当一行人游览大观园到了栊翠庵时,她安排下贾母等人吃茶,便悄悄地拉了钗黛二人去吃体己茶。

吃体己茶只是个形式,妙玉拉了人来吃茶,说明她是想与人交朋友的。但是,她的交法不对。一个出家人,反倒如凤姐在刘老老面前的显摆似的,把自己的家当拿出来给人看。因宝玉说了妙玉给自己用的茶杯不如钗黛那个好,她就尖刻地说:“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黛玉问了一句“这也是旧年的雨水?”也被抢白了一顿。妙玉家自从她父母双亡后,家道已然衰落,身边不过有两个老嬷嬷与一个小丫头服侍,但那一股傲气却不能没有。黛玉自来小性,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全都大度地接受了下来。那是黛玉理解妙玉。理解,但不亲近。李纨一直觊觎栊翠庵里的梅花开得好,可是她却“厌妙玉为人”,自己不去,罚宝玉去折梅花。连李纨这样随和的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一般人对妙玉的看法了。

妙玉没请宝玉吃茶,宝玉自己跟了去,要考察妙玉的行为做事。但他的跟去却是恰和了妙玉的心思。妙玉也是个聪明的女孩,不敢说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少女的莫明其妙的好感足以让这个性情中人有些朦朦胧胧的空妄的想法。可是,她是不能邀请宝玉的。宝玉虽是沾了钗黛二人的光,可待遇并不差,用了妙玉自己喝茶的茶杯。而刘老老喝茶的那个杯子,就扔到了院子里,被宝玉讨了来送给刘老老了。后来,妙玉和自己拉了去的黛玉宝钗都不再见有什么特别的交往,但却在宝玉生日时给宝玉送了一份自称“槛外人”的拜帖来,使宝玉忙不迭地回帖。

黛玉她们倒不寂寞,不会主动去找没趣。妙玉还是没有朋友,还是寂寞。中秋节史、林二人联诗时,这妙玉又主动凑了上去,评论了一番,又帮着联诗结句,很是被黛玉尊敬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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