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在水池里简单蘸了下身子,就到了淋洒下面。他关注地观察郭国柱。边观察边摇头。像对着一个刚刚被高车吊过来的钢包。他暗自站直了,侧着脸和郭国柱比了比个头,差不多。两人都是不胖不瘦,自己的肚子比郭国柱的大些,但自己的背比郭国柱的展些。郭国柱有点驼背,稀松塔拉的,窝囊格挫,难怪人家岳红枫看不上呢。平时看上去挺精巴的一个人,同时又实在的有点可怕,按说,红枫应该喜欢这种类型的,又是技校生,有些文化。可是,偏偏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那个经常给红枫写信的后生,有本事,关系广,这回她爸爸住院,终于把红枫闹住了。还是有关系有本事好啊。现在,谁不讲关系后门呢。
郭国柱洗了头,说:“先走了啊。”
小钢炮说:“这么着急?冲了一下就走呀?”
“嗷,回去还有事呢。”
“有啥事了?你又不考试,又不搞对象,嗷对了,你……”小钢炮想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他也早觉察到了郭国柱和高车组岳红枫来往挺多。他本想说出来,可郭国柱嘴里使劲“啧!”一声,眼睛瞪一下小钢炮。小钢炮住嘴了。
三清听出来了意思,狡黠地眨巴眨巴眼,拉长调道:“俺们也撤呀,懒不住了,和小郭一起当逃兵呀。”
这时候,大臭又钻进浴池了,说:“你们都撤哇,我一个人好好泡泡。”
小钢炮对刚才三清所说的话存有疑窦,追问:“唉,咋就一块当逃兵了?俺们可和你不一样,人家你是造型上的。”
不想,三清长叹一声道:“唉,都一样,不管是电工上的,还是技术上的,还是坐办公室的,还是炉前炼钢的,在一个问题上都一样。”摇头摆尾,装腔作势,神秘兮兮的。
“啥问题上?”小钢炮追问。
“你们猜?”
“猜?”小钢炮不屑地摇头,“谁球能猜见呢。”
“小郭,你猜?”
郭国柱已经用毛巾把浑身上下擦干净,正准备出去,转身道:“我要能猜见,你请客?”
这时候,不等三清说话,大臭在水池里泡着懒懒地问:“在哪儿?请客。”
“球,就知道吃,啥也不知道。”
“啥呢?不是猜么?猜啥了?”大臭参和到。
“你要是能猜到,谁也能猜到。”三清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大家都知道,没有猜不到的,按说,大臭更有发言权。”
郭国柱往外走,三清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着急道:“哎对了,小郭,刚才我在车间还听主席说,呀,红枫该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车间技术比武可就麻烦了。你应该知道呀?”
郭国柱顿时停住,专心地扭头看三清,但并不说话。三清注意到郭国柱的表情,瓜菜色的脸上,经冲洗后,显得有些寡白。不知是刚才淋浴的过,还是长期三班倒使得一双眼睛布了些血丝。
小钢炮显然是被热水澡洗晕了,不分时候,想开玩笑:“就是呀,国柱不是还经常帮助人家练习吊渣包了么,嘻嘻。”
不想,郭国柱突然像车间那台电炉,平白无故地猛然叫了起来:“去你妈的哇!有你啥事呢,多逼咳嗽!”他是冲着小钢炮的。小钢炮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