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到处都是一副年下的热闹景象,宫中更是一切奢华喜庆,可是这花萼相辉楼里,满是素缟,一副悲伤的气息。两层的楼阁被白素装点,白色的灯笼挂在死角,每个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是一副紧张的神色。这花萼相辉楼乃是皇上最宠爱的容贵妃的居所,小皇子已故去,可是容贵妃整个人已经发狂,每天嚷着要为小皇子报仇,精神紧绷,惹得一众服侍的人都不敢放送。
“娘娘,您就听了皇上的吧。”容贵妃的贴身宫女尔素劝慰着容贵妃。
容贵妃捧着小皇子的衣衫,泪眼婆娑的说,“本宫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此事交给那个浮屠,他明明知道,小皇子就是浮屠害死的啊。”说着激动的哭起来。
尔素赶忙将绢帕递给容贵妃,道“可是娘娘,咱们没有证据啊,您为什么一口咬定便是那浮屠害死的小皇子呢?”
容贵妃猛地扭头瞪着尔素,一双眼睛已经发红,道“那个浮屠就是回来报仇的,他,他要杀尽当年迫害他的人,哈哈哈,我们,我们谁也跑不了。”容贵妃疯癫的笑着。
尔素听她这么说紧紧皱着眉头,道“报仇?娘娘,他,他要找谁报仇?他又是谁呢?”
容贵妃霍地站起身,抓紧了尔素的衣领,脸上满是疯狂,泪痕将精致的妆容弄得杂乱不堪,容贵妃瞪大了双眼,道“他,他是咱们皇上的七弟啊,当年的郇王李总啊。”说完猛地一推,将尔素用力的推在地上,自己则是趔趄的晃了晃才站稳脚步。尔素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容贵妃。
容贵妃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一双涂满蔻丹的纤纤玉指指着尔素,眼神充满恐惧,好像是透过尔素在看着什么人一般,头上的饰品已经被她挣扎的掉落了一根玉簪,容贵妃哈哈的笑着,道“当年的事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郇王已经死了,可是没有人知道,当年他母后王昭仪被人告发勾结钦王李谔想要谋朝篡位,当时牵连之广何其多,当年的宰相大人、怀化大将军、云麾将军、振威校尉两个将军府一个宰相府一个校尉府,就这么被拔除了。还有云麾将军的亲姐姐十三公主的生母徐才女,一共二百三十人,被判斩刑,一个不留,就连当年那个十八岁的皇子和一个四岁的公主都不放过。可是如今,那个孩子竟然回来了,他竟然没有死,竟然回来了。”
尔素紧皱着眉头,看着癫狂的容贵妃,道“可是,娘娘,这,这,您不觉得一切都说不通吗?既然当年无一遗漏,那为何能逃出一人呢,而且你,你怎么能确定就是那个孩子呢?”
容贵妃哼了一声冷笑,扭曲着身子,道佝偻着腰,道“本宫就是知道,你忘了,本宫的哥哥可是骠骑大将军。”说着双手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满脸癫狂,道“那浮屠门的前门主在十年前突然收了一个徒弟,而且据说那个孩子还是从当年埋乱党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然后你再想想,那个人自三年前回来之后,他第一个就处死了当年叛乱的密王,要知道,这密王本是个昏庸之人,怎会突然想要叛乱,而且当年密王是告发钦王叛乱的证人,这如今,这个证人被处决,你不觉得那个浮屠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吗?”
尔素不可思议的看着容贵妃,紧张的握紧了衣摆,道“可是,可是这是先皇下旨斩杀的,而且当年的事,既然有证人,那便是铁案,就不是冤案,为什么他要回来报仇呢,他们被抄斩都是天理道义啊。”
容贵妃颓废的笑呵呵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跌坐下来。尔素瞧见跟上前为容贵妃轻手轻脚的梳理妆容。容贵妃没有理会她,只是让她径自的为自己打理,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幽幽的说,“十年前的冬天,那个时候,皇上当年还只是太子,而我还只是太子的一个姬妾,有一日偶然间向当时的皇后请安的时候,遇到了那两个女子,本宫到现在还记得,那两个女子是那般的美好,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接近她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很是平静。那个时候听说其中的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是皇上的王昭仪,有三个孩子李总、李约、李緄,另外一个女子是皇上的徐才女,只有一个小公主,当时是先皇最小的孩子,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宰相的女儿,一个是云麾将军的亲姐姐,两个人都是入宫没有几年,那个王昭仪善于酿酒,徐才女舞姿卓越,一时间两人都是很的皇上喜爱,而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与这两位女子都很是投缘。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先皇在王昭仪自己的宫中捉到了钦王李谔,经过审问,两人只说是偶然间遇到,钦王仰慕王昭仪酿酒的手艺,便一时没了规矩,来到王昭仪的宫中,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说清楚了便没什么,可是突然当时密王跳出来,说两人勾结要造反,而且有两人互传的书信为证,之后又牵连出当时的宰相大人、怀化大将军,当时二百多人被牵连入狱,当时振威校尉联合多位将军和大人尚书请求重新翻查,奈何先皇定案,病下旨谁在求情便一并处罚,慢慢的,发了一十二位大臣之后,便没人在请旨了。”
“我至今还记得,行刑那天,飘着漫天大雪,听说当时王昭仪请旨,要求与其他行刑的人一起,而且要求监斩官必须是密王,皇上念及与她的恩情便答允了,当天王昭仪赴刑场的时候,本宫也在现场,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走上刑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也许离开这污浊的世界对她也是好的。当时的太子妃还劝当时的太子去救救他们,可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咱们现在的皇上不仅没有相救,更是找到证据,说王昭仪与钦王有私情,这让皇上本想饶了当时王昭仪最小的孩子李总一命,可是因为这件事也没有了恩情,下旨将那个十八岁的孩子绞死在王昭仪的宫中。也因为这件事,太子妃与太子争执,争执中,太子妃的孩子没有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的皇后也没有原谅皇上。”
尔素听着容贵妃的讲述只觉心中一凉,没有想到十年前竟然还有如此之事,颤抖着开口道“那,那”尔素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容贵妃没有理会,径自的说着,道“行刑的时候,云麾将军联合振威校尉想要劫法场,但是被人出卖,先皇早有准备,当场便拿下了他们,当时便下旨将云麾将军和振威校尉满门抄斩,徐才女在宫中自刎而死,而那个年仅四岁的小公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是血面目人非,宫女说是当时徐才女像发疯了般将孩子杀死的,大概是不想让那个孩子活着受苦吧。一个四岁的孩子,死在了一场浑浊的斗争中,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美好的好像不是这个人间的孩子一样,就好像仙女一样。”说罢冷冷的笑了笑。
而苏看着容贵妃一张了无生气的脸,心下担心,起身为容贵妃倒了一杯茶,道“娘娘,您就不要再想了,当年的事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咱们也没有确定,浮大人便是当年的孩子。”
容贵妃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一副热闹的景象,与她这花萼相辉楼的淡妆素裹想必,倒真是反差极大。容贵妃接过尔素递过来的茶,说“不管浮大人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但是他此次来定是为了十年前的事而来。三年前,你还没有进宫,你不知道密王当年死得有多惨,咱们的皇上最忌讳的就是一人独大,而密王竟然拥兵自重,虽然本宫到现在也不能相信,以密王的才能能有如此作为,但是当年证据确凿,而且当年本宫的弟弟更是亲自带兵镇压,密王府就这样,一夜之间成了禁忌,而十年前的事恐怕也随着密王的死而长埋地下了吧。”
尔素为容贵妃裹了一个披肩,道“娘娘您就宽心吧,如果小皇子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身子,这些前朝的事又哪里是后宫中人能干预得了的。”
容贵妃眯了眯眼睛,道“我可以明白他想要报仇的心,但是我不能原谅他竟然拿我的孩子动手。”说着紧紧的捏着茶杯直直的看着窗外不再说话。尔素看着容贵妃这个样子不知该怎么劝慰,心中暗自叹口气,起身将室内的炭火拢了拢。
容贵妃转头看着尔素拢火的样子,怔怔的盯着不说话,尔素转头瞧见她发呆,开口轻声道“娘娘,您这几日没有吃好睡好,这现下眼看明天就是过年了,虽说小皇子不在了,但是咱们如果总是这样,只怕皇上心中会有芥蒂的。”
容贵妃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只是呆愣愣的。尔素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躬身道了句告退便离开了房间。容贵妃好似听到房间关门的声音,微微转了转眼珠,喃喃的说“我的孩子为他做的孽成了替代品,他难道还有资格对我有芥蒂吗?皇上啊,一世一报,你这一报用了我的孩儿来还,那我这一报又该找谁来还呢?”说罢,眼泪跌落眼眶,重重的落在手背上,感觉火辣辣的烫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