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随薛佳赶回教室时,许多同学围在曹辛旁边,劝慰他的有许多,也不乏看客。杜若疏散了围观者,把曹辛叫到办公室。
意外的是,曹辛擦干泪水,一脸平静地说:“老师,我能和你说说家里的事吗?”
杜若点点头,示意曹辛坐在椅子上讲。曹辛摇着头推辞,杜若把椅子拉近些,说:“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老师说。”
起先,曹辛低着头,小声地说:“我家里正在建房子,好像借了亲戚很多钱。爸爸找叔叔、姑姑他们借的,可是妈妈好像不同意去借,说被人看不起,老是为这个和爸爸吵架。上周星期天晚上又吵起来了,妈妈把门一摔,冲出去了。我求爸爸去找,求了好久他才骑摩托车出门去找,可是没找到,几个小时后妈妈才回来。每次他们吵架时,我求他们不要吵,可他们就是不听。”说到这里,曹辛的眼泪如清晨的露珠,轻轻一碰,便跌落一地。
杜若听得心疼,想出许多话安慰他。曹辛却完全没有停的意思,眼里噙着泪水,断断续续的抽泣着:“我知道爸爸很辛苦,身体不好,还要为了建房子忙里忙外。放假的时候,我想帮爸爸做点事,可干不了几分钟就不想做了。爸爸帮泥工师傅打下手,搬砖、和水泥、挑水,做个不停。有一次搬砖时,簸箕坏了,砖头掉在地上一下砸到了爸爸的脚,可是爸爸都不休息,修好簸箕,又继续挑砖。”
听了曹辛的一番话,杜若有些惭愧,本以为他只是独立性不强,适应不了住学生活,原来在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担忧,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杜若安慰道:“从你的话语当中,老师觉得你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很想帮爸爸妈妈分担一些家里的事,希望一家人和睦相处,好好生活。你的这些想法都值得肯定,不知道你和妈妈交流过没有?如果你能和妈妈坦诚地交流,相信她会理解你的。”
“不,她不会听的,每次只要我说,她就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读好你的书就行。要是我再说的话,她就要打我了,有时候还把我的东西扔到门外,说不要我了,反正我不是她生的。”
杜若惊讶之极,一个母亲怎会对儿子说这样的话,正想细细询问,上课铃响了,只得叫曹辛先上课。曹辛仓促地问:“老师,我觉得您就像我姐姐一样,很亲切,以后我还可以和您说这些吗?”“当然。”杜若简洁有力地答道。
曹辛走出办公室时,脸上的泪水已干,泪痕渐渐隐退。杜若望着他的背影想:这个孩子思虑得实在太多,才会有这么多心理包袱。自己并未劝他什么,可他离开办公室时,轻松许多,也许是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无人倾听罢。如果他父母能认真听他说话,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争吵了。
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室,看见刘主任,拿着值日的本子来签到。刘主任扶了扶眼镜说:“原来这个男孩子是你们班的,下课的时候老是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借手机打过好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问家里的事。更好笑的是昨天问他妈妈‘家里泥工师傅有饭吃没有?’‘晒出去的衣服,下雨记得收。’一个男孩子操心的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婆婆妈妈的。刚刚听他说家里的事,可能受家庭影响,父母吵架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有时间你最好和家长一起沟通一下孩子的情况。”
听到泥工师傅吃饭、下雨收衣服杜若有些诧异,频繁借手机打电话也是自己不知道的。看来曹辛的问题并不简单,是自己疏忽了。杜若忙感谢刘主任:“多谢提醒,不过平白无故的请家长来学校好像不太好。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能尽好老师的本分。”
签完到,杜若回房间备课,在二楼遇见吴老师。早听人说吴老师不仅教学经验丰富,而且长期担任班主任。带出过学校最好的班级,也带过人数最多、学生极为调皮的班级。但凡到了她手里的调皮大王,没有一个不训得服服帖帖的。杜若心想:吴老师阅生无数,肯定遇到过曹辛这样的学生,她肯定有良策。忙把曹辛的情况简单说明一番,请教吴老师该怎么处理。
吴老师耐心地解释着:“这样的事可大可小,预防得好,啥事儿没有。如果没和家长沟通,一旦学生出问题,第一个找的就是班主任。我当这么多年班主任,别的不担心,最怕的就是出安全问题。现在最不值钱的就属咱们老师了,学生出事,班主任饭碗一准没了。你这么年轻,千万聪明点,别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杜若觉得事情并没有严重到吴老师说的地步,笑着说:“吴老师,您告诉我一些具体的方法吧。”
“具体的法子嘛!面对这种可能受了心理创伤的学生,一般是让他把心里的想法写下来,如果出现了‘跳楼’‘离家出走’这样的敏感词汇,一定要马上通知政教处薛主任,联系家长,遣送回家。”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直接让家长接回去好像不太合适吧。对学生好像也不太公平。”杜若小声地质疑着。
“年轻人,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不要为了一个不读书的娃误了自己的前程。我还有课,先走啦。”吴老师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杜若礼貌性地点点头,一脸疑惑地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