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其间,蓝涛一直在帝都暗中帮助太子部署,笼络了一群忠诚老臣。另一方面,杨建杰想自己笼络人心,想方设法让天下百姓怨恨朝廷。可如此一来面对不断的横征暴敛,许多城镇乡村相继成了废墟,更有数不清不耐压迫的流民聚众形成反叛。
同时,边城战事僵持,将士怠战,兵员消耗极大又不能及时补充,已经有了颓败迹象。
这一切都让杨建杰很受打击,可却从没半点检讨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丝毫的差错。而只是因为知道了一念又重出江湖,认定自己的一切挫折必定全都是他在暗中阻碍自己!
总之,再加上朝廷中泾渭分明的两派,可谓内不和,外不顺,此时已经算得上是天下大乱了。
这期间,一念也又见过龙天驹两次,所谈从不涉私交,但于正事又全没什么帮助。
因为一念从各方面都暗中调查过龙天驹此人,可得到的消息却根本几乎全没用处。无论如何,龙天驹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五龙山庄的第三代继承人!就算他本人真的一向低调,而且无能,也绝对不可能阻止世人对他的好奇!
何况,他和妻子影美茹是行走江湖时相识的,可见他也并不是个沉闷的人,那又为何江湖上对他所知少之又少?
这一切情况都只说明一点,龙天驹此人必定深藏不露!可此时一念还用得上他,不管龙天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也不会就这么当面挑明。
直到贤仁和贤智师兄弟陪伴乃师善静禅师,及众门人赶到,一念暗中盘算,想要打杨建杰一个措手不及!
半认真,半试探的把心里计划告诉了龙天驹。
沉吟良久,龙天驹轻轻皱眉:“清一!单以对付杨建杰,你所说的确是条妙计。可现今形势,边城战事吃紧,万一真按你说的做了,我担心……”
一念心里了然他的意思,当即点点头:“我知道,而且我也从不赞成为了对付一个人,就要牺牲其他无辜的人!但杨建杰毕竟不同一般,对付他想一帆风顺、无所损失根本不可能!但我也已设想过,如今太子已经渐渐掌握了一部分朝臣的支持,稳定局面不成问题。而边城周围城乡由于战乱和杨建杰的肆虐,大多已经十室九空,赤地千里。即便他真不得不暂时退军,也算是可以坚壁清野,让夷狄也不敢轻易孤军深入!最关键一点,如今杨建杰还掌控大局,即便太子真能占据朝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此计成功,就可以让太子逐渐夺回权威。到时候朝中奸臣也无法阻碍大势所趋,就可以趁机铲除英雄会的势力了!”
“我明白!但话虽然没错,可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夷狄真的并进过甚,日后再想赶他们出去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我真的很担心,千万可别因小失大啊……”
其实一念也知道自己的计划的确十分冒险,而且很可能会后患无穷!但他不免会考虑,杨建杰和夷狄军队哪一个更可怕?老实说,这根本没得比。可要对付杨建杰,却是机不可失!
“大哥!你的担心我非常明白,可如果朝廷不振作,百姓无所依傍,天下也就仍然无可作为。现在边城将士逃兵成风,军饷、兵员全都不足,失手不过只是早晚而已。趁此机会如果能铲除英雄会这个大毒瘤,至少朝廷稳固下来,可以养民保国。剩下的,就只是我们江湖自己的事了,解决起来就少了很多估计,不是吗?”
龙天驹听着暗暗沉思问:“清一!论才智、修为,你都可算当世无双,这一点我绝对不怀疑,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否定!但我今天还是想听你一句实话,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你说!”
“你对杨建杰,究竟能有几分把握……?”
沉吟半晌,一念倏忽间确实还摸不清他此问究竟有何想法,当即看着他轻轻摇头:“我和杨建杰所处位置不同,一切都只能依时势变换思考顺逆。若只凭现状,此事如果成功,杨建杰就从此失去了朝廷的实力,我也没有了大局的顾虑,胜负或者可以有对半……”
思索良久,龙天驹问:“我可以做什么……?”
当下,一念把自己计划中需要他做的全部详细告诉。龙天驹静静听完,心里不禁颇为难受。
一念看得出他难受,但也看得出并不是为了杨建杰,更不是为什么国家、百姓,便也不去关心了。
当晚,龙天驹虽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督办,但好歹平日例行公事,也常到各个粮仓、行营巡视。
今夜同样,龙天驹带领随员到最大的一座粮仓去巡查。这粮仓乃是任连兴掌管,虽然并不把龙天驹多当回事,但表面上的客气还是不免的。
此时朝廷双方官员正在核查账目,忽然有兵士急匆匆赶来报告,说忽然有大批饥民硬闯了另一座粮仓。
听了报告,任连兴皱眉斥责:“几个刁民闹事何必大惊小怪?粮仓反正有官兵把手,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他说完,那兵士显然面有难色,龙天驹从旁缓缓接口:“任四爷!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哦?龙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是不敢当的!其实最近我也听到了不少传言,说是……”
微微一顿,龙天驹故作神秘的看看周围,把任连兴拉倒一边压低声音说:“现在外面到处传说英雄会假借朝廷名义到处欺压百姓,巧取豪夺,弄得全天下饥民遍野,死伤无数……”
“哪有这样的事?这分明是有小人栽赃陷害嘛!”
龙天驹轻轻点头:“任四爷先不要动气!这自然是有人作祟,可毕竟也人言可畏,而且那些无知愚民又如何能分辨得出?据说现在已经有不少各地饥民正从四面八方往关中而来,现在区区一些饥民固然是不足为惧,可所谓众怒难犯!何况此时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任四爷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任连兴听得暗暗思索,也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不免暗暗踌躇!
“龙大人所说,这背后作祟之人莫非是……?”
龙天驹假装心照,拦住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那以龙大人高见,此时应该如何应对?”
龙天驹自然是早有城府,此时故作沉吟:“这现在恐怕还难以决定!我觉得,咱们不妨先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只是小股饥民忍不住饿了,咱们不妨就稍微放点赈济。你乃是英雄会堂堂当家,我好歹也有皇命在身,以此打破谣言,也可防备日后大批灾民妄动!可如果真是有人暗中捣鬼,不妨杀一儆百,也好威慑对方!”
任连兴和武岭强受杨建杰指示分别管理关中粮仓,而他自己也向来暗中有些克扣,此时出事的粮仓还偏偏就是他素常做手脚的那一座。因此龙天驹的话对他也算是一个提醒,走了这一趟,无论情况如何都可以设法把自己以往私吞的账目设法归到此番消耗,所以总归还是对自己有利无害的!
只不过那座粮仓本来并不大,也没有几个官兵守卫。现从行营调兵又远水不解近渴,就地带走这粮仓守卫倒是办法,可却不免心里犹豫!
龙天驹看出了他的心事,当即说自己随员中还有内廷侍卫,虽不足长用,但守卫一时也还无妨。
任连兴听了也没多想,当即连连道谢!而当发现那座出事的粮仓果然只是几百个实在耐不住饥饿的饥民,任连兴当即故作姿态,命令士兵分发粮食赈济,暗地里则让亲信改造账册。
事情就这样摆平了,让任连兴极感心满意足,还想着要找机会好好酬谢龙天驹,不仅因其为自己出了这好主意,也因为毕竟一同行事,好歹要做些封口。
可是无论如何任连兴也没想到,转天一早他还没睡醒,就有士兵来报告那最大的一座粮仓突然间已经空无一粒了。
这一下,任连兴只觉如遭雷击,忙派人去找龙天驹,自己也急忙赶到。
可当他们四处查看完全没发现仓门有过打开的迹象,可里面的确已经空空如也,仿佛那么多粮食真的是凭空消失。询问之下,自从他昨夜离开之后,直到今天早上他亲信来打开粮仓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才发现如此。
听说了此事,夏群和武岭强也很快赶到,都不免对此大为惊讶!
但夏群虽为人卑鄙,却一向没有实权,武岭强则一向固执自负,从不屑于偷鸡摸狗的勾当。
而两人却又都素知任连兴贪财好利,对他以往所为只是顾忌面子不曾点破。可如今,为何饥民突然出现围困他所掌管的粮仓?而那粮仓又偏偏正是他司库一般的那座?而他自己也承认前夜的确来过这座粮仓,可此时便已空空如也!
当然,龙天驹虽然也有嫌疑,可他纵然身为奉旨督办,可谁都知道他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实权。而且凭他那区区几个随从,又多是文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搬空偌大个粮仓?而就算他也有参与,起码也是有人合谋的!
如此一来,任谁也难免会想到恐怕是因为贪得无厌,任连兴监守自盗。而且他恐怕是早就做好了一切万全准备,故意利用龙天驹做证人来掩人耳目!
任连兴也看出了两人的怀疑,可却又实在有苦难言。只能凭两人所言,报告杨建杰定夺。但此时就已经可以想到结果,又何必还多等?
龙天驹看着三人互相猜忌,心里暗暗冷笑!可他却也难免心里惊奇!一念到底是凭什么妙计,可以一夜之间搬空这么大的粮仓?而那些粮食如今又究竟在哪?
他也私下询问过代替守卫粮仓的侍卫,可根本没有一个人发觉异常。而当事发,这些人也都忍不住极其疑惑,甚至有人还难免疑心生暗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