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也是散发着臭味,原本硬挺俊朗的脸,此时早已经胡子拉碴,脏兮兮地沾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头发遮住了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睛,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
这,这就是曾经的天之骄子,金灵帮的少东--尹天佑?赵婷(赵燕)捂住自己的嘴,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忍受这些!这些日子,他是怎么忍受过来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些折辱,然后在这里苟延残喘!赵婷几乎都不敢走过去,甚至,只是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狼狈,看着他的落魄,都觉得是一种煎熬,不光是对他,对她自己也是这样。
虽然眼睛不好用,但是尹天佑还是敏感得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而且已经看了好长时间,那里面包含着他最厌恶,最痛恨的同情、怜悯,还有,心疼?还有人会为他心疼吗?尹天佑冷笑,可是笑到一半,却僵在那里。还有人会为他心疼吗?有的,有一个傻丫头会!他的婷婷会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有些激动,却不乏惊恐地抬起头,与那人四目相对,尽管他看不到那人的长相,却知道,她在看着自己,带着疼惜与惊喜!
不,他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觉得恶心!都觉得厌恶!他都是一个废人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他宁愿她对他的记忆,永远都停留在那个俊朗挺拔的尹天佑身上,而不是如今这个如流浪汉的乞丐一样的自己!
尹天佑有些慌张地挣扎起来,他不能让她看着这样的自己,不能!
赵婷看着他费力而慌张地挣扎,看着他肮脏丑陋的双手撑在地上,破碎的布片盖着的腿上满是伤痕,挣扎了半天,已经气喘粗粗,却仍旧没有起来的狼狈,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哭得声嘶力竭。
“天佑,天佑!天佑……”天佑,近乎叹息。为什么叹息,为了他的狼狈,还是落魄?尹天佑闭上了眼睛,却是不再说一句话。
赵婷把尹天佑带回了他曾经买给她的公寓里。尹天佑身上全都是伤,光是上楼都费力好大的劲。
把他扶到浴室里,帮着他洗了澡。褪去那套几乎不能被称之为衣服的布片,他身上的伤痕累累全都显现出来。看着那原本健硕的身材此时已经变得皮包骨,那光滑的皮肤上如今只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有枪伤,因为没有好好的护理,此时早已经化脓,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毒打的。赵婷忍不住就涌出泪来,这段时间,他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轻轻地拂过那些伤处,立马感觉到尹天佑的身子一僵,赵婷赶紧收回手。忍着泪给他放水,然后一点点擦洗。碰到伤处,他会颤抖,赵婷就放轻动作。洗完身上,又为他洗了头发。油油腻腻的头发都已经泛着恶臭,他又是如何忍受的?曾经的他,是那么的喜欢干净。
等到把他全都清理干净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他身上的伤都需要好好护理,可是赵婷知道他混成这样子一定与尹不祥有关。估计尹不祥还没有找到他,不然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好在前段时间薛强准备退出帮派的时候也是经历了很艰难的一段日子。她跟着学了不少处理伤口包扎的手法。而且这里也有不少伤药消炎药。
化脓的地方要把腐肉都处理清楚。赵婷扼制着自己的颤抖,每下一刀,他都疼得出一身汗,却始终不曾吭一声。赵婷也不出声,只是忍着眼泪帮他一一处理了伤处,上了药,裹了绷带,又喂了他消炎药,才让他在床上躺着休息。她则去给他做饭。
看他这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有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长时间饿肚子的人最好先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好在之前她就买了不少食材,这会坐起来倒也驾轻就熟。
熬了香香糯糯的瘦肉粥,把买的那些熟食切了一些,热了一下,然后又煲上了汤。一切忙碌完了的时候,回房间才发现尹天佑已经睡着了。清理过后的尹天佑依旧是那么帅气,但是那消瘦的脸庞还有那空荡荡的衣服,看着就让人无限心酸。这些衣服都是以前他留在这里的,如今衣服物归原主,穿上身却是这般不一样。他是受了多少折磨才会这么瘦啊!
擦了擦眼泪,赵婷把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晾起来。见他还在睡着,就又出门买了一些药回来。
尹天佑是被饿醒的。其实这种感觉,他早就习惯了。在那地狱般的日子里,他几乎从来没有吃饱过,每天都是在饥饿中醒来,然后再伴着饥饿入睡。于是此刻,他习惯性地想要翻个身继续睡去,终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那个肮脏的垃圾站了。他的婷婷找到了他,然后不嫌弃地带着他回来了。他,回家了!
鼻子有些酸涩,他回家了!多么美好的字眼,在他落魄狼狈的时候,从最期待,到绝望的愿望,就这么没有一点预兆地实现了!没有恶臭的垃圾堆,没有肮脏的避所。现在的他也不再恶臭,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伤口上了药,他的婷婷找到了他,会给他一个家的!
正想着,赵婷已经从外面回来。进来看着尹天佑趴在那里眼睫湿润的样子,知道他已经醒了。当下也有些酸酸的感觉,想到他的骄傲,他恐怕是最讨厌看着自己这么流泪的样子吧!他是骄傲的,最厌恶的就是同情于施舍。悄悄把涌动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笑着扶他起来。
“天佑,都睡醒了干嘛还要装睡啊!快点起来了,我给你熬了糯糯的瘦肉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说着,也不等他反应,俯身给他穿上鞋子,然后扶着他进了餐厅,拉开椅子把他安置在椅子上,然后才转身去厨房端食物上来。一举一动无可挑剔,完全注意到了他的不方便,却自然流畅,没有一点刻意。仿佛,他不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而他肯坐在这里吃她熬的粥,才是对她的恩赐!
熬熟了又在火上温炖了这么长时间,那肉味都渗入到米粥里去,香味更加浓郁。一揭开盖子,那香味就扑面而来。尹天佑长久饥饿到麻木的胃终于开始有些反应,叽里咕噜响起来。尹天佑有些尴尬,脸色有些苍白。
赵婷笑着把粥放在他面前,然后又把勺子放在他手里,笑着道:“看看我的手艺不错吧!都把你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快点快点尝一尝,很好吃的。”说完,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尹天佑可以感觉到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僵硬地抬手舀了一勺瘦肉粥放在嘴里。温热香香的感觉在口腔里散发开来。嚼了几下咽下去,一直暖到了胃里,却让他的眼睛泛起了酸。
看着静静吃粥的样子,赵婷也是一阵阵的难受。再说话,声音里都带着哽咽,“天佑,好吃么?”
尹天佑的手一僵,过了良久,才慢慢地点点头。赵婷立马笑起来,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可爱美丽,只可惜他看不到而已。
尹天佑一连吃了两碗,才放下碗。而那些熟食却是一点都没有动。赵婷立马扶着他又进了房间,扶着他上了床。现在他身体极度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给他掖好被子,才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我煲了汤,一会你醒了就可以喝了。睡吧!”说完,才悄悄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重归于寂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尹天佑睁开了眼睛。以往那深邃的眸子此时只有一片暗沉,失去了生机。他的婷婷还是她,可是他还能回到以前的那个他吗?
煲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那浓郁的香味就飘散出来,飘的每一间房间都是这浓浓的香味。
“天佑快起来,我给你煲了汤,可香了。”赵婷端了汤过来。想着中午的时候,他下床都费力的样子,还是别让他下床走了。便给他在床上放了一张小桌子,然后把煲的汤还有烙的软软的饼端进来。
尹天佑刚一伸手,赵婷已经把汤碗放在他的手里。尹天佑的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来喝了一口。浓郁的香味在口腔里四处撞开来,让人忍不住再喝一口。
赵婷拿了饼一点点撕开,撕成小块状的,然后泡在他的汤碗里。
“你的胃现在受不了刺激或者太硬的食物。但是你这么大个子总是喝粥也不成,我给你烙了饼,然后泡在这个汤里,一样很好吃的。来,尝尝看!”
尹天佑从善如流地低头尝了一口,慢慢嚼了咽下去。
赵婷立马期冀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尹天佑慢慢又吃了一口,才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赵婷又收拾了碗筷,都整理好了。尹天佑现在的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很早就睡了。赵婷就等着他睡着了才收拾了东西回去。
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想到之前她都没有打电话回去过,薛强一定都急坏了,赵婷这才急了,赶紧往回赶。
远远的就看到门口有一个人焦急地走来走去。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薛强。
薛强看着这会才回来的赵婷,一把就把她揽在怀里,心有余悸地道:“你个傻丫头,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赵婷有些愧疚,拍拍他的后背道:“我,我回家了,回学校那边的家了。”
薛强放开她,皱着眉道:“怎么又想到回那去了?”看着赵婷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明了。估计,她是去看看那个人有没有回去吧!?虽然这半年来他们过得很开心快乐,可是她心里始终有那个人的影子,他不是不知道,只看她偶尔流露出来的轻愁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