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的脸上现出一抹狞笑,略带释怀。
说罢之后,鸿蒙迈开步子向前缓缓走去,与不争的出尘和优雅比较起来,鸿蒙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世俗和粗犷。
就如他的步伐一样,坚定而执着,而且充满戾气。
而此时就在敖家的高墙之上,敖空山、东方白、负屃和楼梵等人静静地望着远方那个缓步而行的身影。
在他们的身后是娑罗,依旧是那一身的黑袍,依旧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敖空山神色冷峻,但却坚定不拔。
“是啊,接下来恐怕才是战斗真正的开始!”东方白沉吟道,表情凝重。
“除了三大老祖,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之计也只有豁上你我的老命了!”
“即便是死,也不能辱了我龙族的精神!”楼梵冷哼一声,透着不屈和冷傲。
龙族从来都是骄傲的,即便在眼下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形下,龙族的骄傲也决不允许他们认输。
在他们的心中从来就只有胜利和死亡,从不曾有过一个“输”字。
但同时,众人的心头不免被一种悲哀的情绪所笼罩,一向自诩强大的龙族想不到在真正面对困境的时候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或许数百年的安逸使得龙族丧失了应有的紧迫感,曾经在敖秀统治下的那个强盛的龙族如今似乎已经不复存在。
这一刻,龙族危在旦夕。
虽然只是一座龙帝城,但却代表着龙族最高权威。
犹如两军交战时被敌人拔了军旗、杀了主帅,对于全族的影响无疑是难以估量的。
更何况,现在的龙族已是四分五裂,再难团结一致。
“我去!”
正在此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正是娑罗。
对于娑罗,众人始终对其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并非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没有人看得透。
对于自己看不透的人或事,人们总是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正如现在,虽然娑罗表面上是站在了与众人同一立场上,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也是如此。
毕竟他曾经是东方木辽的人,曾经杀了不少无辜的龙族武修。
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甚至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就连秦祺都没有见过。
除了秦祺和敖右廷对其保持着一些尊重以外,愿意和娑罗说话的便只有身旁的仓术了。
“你?!”敖空山等人微微惊讶道,虽然对娑罗此人有些不喜,但在这个时候能够挺身而出,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娑罗知道自己的修为绝对不是鸿蒙的对手。
检验一个人是否胸有傲骨并不是看其修为的高低,更不是看其杀了多少人,而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依旧慷慨前行。
这便是傲骨,龙族的傲骨,即便现在的龙族已全然不复昔日的强盛,但傲骨不灭,龙族便不会缺少真正的勇士。
“你不是他的对手!”东方白说道。
“我知道!”娑罗答道。
“你会死!”
“我知道!”
“那为何去白白送死!?”
“总有人要第一个死!”
这个回答顿时令众人为之一愣,但旋即又迅速释然。
是啊,总有人要第一个死,而且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站在这里的人死得一个不剩。
而且没有人怀疑最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一旁的仓术神色坦然,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娑罗,因为他知道娑罗是个骄傲到无法理喻的人。
而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即便是死也要选择第一个战死。
“哈哈哈!虽然你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让我心里不爽,但你终究还是我龙族的骄傲!好!你第一个,我便是第二个!”楼梵此时突然纵声大笑。
笑声凛然,但让听着的人无限悲怆。
“老夫第三个!”敖空山紧接着说道。
“哈哈哈!我来第四个!”东方白大笑道。
负屃则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那么,待我为你们收尸之后再去与你们团聚!”
“我与娑罗同往!”仓术说道。
但敖空山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死,你和右廷要保护依依和画萱离开这里回到木族!”
虽然现在的大荒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木族始终保存着应有的实力,所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仓术闻言后欲言又止,因为敖空山说得不错,柳依依和画萱是秦祺的亲人,她们绝不能有事。
“现在就去!”敖空山沉声喝道。
“完成任务后我会再回来,龙族永远不会停止战斗!”仓术咬着牙狠狠说道,而后含泪纵身离去。
吼——吼——突然,妖兽大军中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对于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已经不再陌生。
这是妖兽大军开始新一轮进攻的号角,而每一轮进攻,无论是妖兽还是龙族,都会付出大量的生命作为代价。
负责守卫敖家的是被打散的龙甲军和武修,因为没有懂得战争的军事将领,所以敖家的防守看上去无异于一盘散沙。
因为每一个人的拼死力战,所以敖家才坚持到了现在。
从一开始就战斗在第一线的敖右廷此时面目狰狞地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妖兽大军,挥手将手中的长刀抛射而出。
扑——长刀正中远处一头妖兽的胸口,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后应声倒下。
“现在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敖右廷脸上笑意森然,右手向虚空轻轻一握,伴随着一道金芒的出现,龙牙宝刀陡然出现在其手中。
龙牙一出,杀意沸腾。
“兄弟们,谁愿随我赴死?!”敖右廷怒声吼道。
在其身后的是五百余名龙族武修,这其中有敖家子弟,有东方子弟,也有宗门子弟,还有一部分龙甲军残部。
“愿随公子杀敌赴死!”众人齐声高喝,杀伐之意气贯长虹。
敖右廷的脸上现出一抹满意的笑,“龙甲军留下,龙族武修听我随我杀过去!”
此时一名龙甲军低级将领正欲争辩,却只见敖右廷眼睛一瞪,口中怒道:“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里!”
那名将领不再说话,但却向敖右廷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付妖兽,从来就不是这些普通士兵的战斗。
敖右廷深知如此,所以他不愿看到这些普通士兵去白白送死。
但,所有龙甲军士兵都知道,他和这些武修们又何尝不是白白送死呢?!
妖兽大军咆哮着、怒吼着、奔跑着,好像前方有一头受伤的猎物正在等待着自己过去饱餐一顿。
但它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头比它们自己还要凶猛的野兽。
敖右廷没有立刻率领众人冲出去,而是静静地望着滚滚而来的兽群,脸上神色倒是显得一场平静。
此刻的他身上满是血污,有自己同袍的鲜血,但更多的还是那些低劣的妖兽血液。
鸿蒙依旧缓缓地跟在兽群的最后方,虽然看上去不紧不慢,但却始终与极速狂奔的兽群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鸿蒙的脸上笑意更甚,他似乎看到了那些龙族武修在自己双掌下屈膝求饶的样子。
龙族又如何?在自己的力量面前依旧一败涂地、依旧不复存在。
数百年前自己和族人所遭受到的不公和背叛,今日我要让龙族加倍偿还!
鸿蒙本就是嗜杀成性之人,此时当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燃起的一霎那,这个凶名昭着的杀神就绝不会轻易放下自己的一双铁掌。
杀神本就是因杀人而生,当他为自己的杀戮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时,他就永不会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对于他来说结局只有两个,杀死敌人和被敌人杀死。
鸿蒙不相信这样孱弱的敌人会杀死自己,甚至他们都不会伤到自己,所以鸿蒙觉得自己的结局只有一个:杀死敌人。
所以鸿蒙在笑,笑敌人的孱弱和他们最终悲惨的结局。
而敖右廷同样在笑,笑龙族的命运和敌人的幼稚。
因为他知道即便龙族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向这些卑劣低等的妖族屈服。
龙族从不会向任何人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若非如此,宁愿一死。
“准备!”敖右廷冷冷喝道。
身后的龙族武修闻言后迅速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即便有些人身上血流如注,即便那钻心的疼痛让自己感到站立不稳,但还是不屈地挺直了自己的身子,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
此时,妖兽大军已经距离外墙不足十丈,敖右廷眼睁睁地看着妖兽进入到了自己有效攻击范围。
为了节省力气,敖右廷不得不让这些妖兽无限地靠近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之气夹杂着对面妖兽散发出来的腥臭气味使人闻了隐隐作呕。
双方不曾交战,但杀意却以在上空纠缠不清,妖兽的杀意暴戾而狂躁,龙族的杀意凛然而森寒。
“杀!”
突然,敖右廷暴喝一声,手中龙牙金芒骤现,笼罩在敖右廷的身体周围如同一轮璀璨夺目的烈阳向狂奔中的妖兽大军迎面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