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睚眦的掌风刚刚划破楼梵胸前的长衫时,就在楼梵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是那么地近时,睚眦的掌却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而此时距离楼梵的心口不过半寸。
螭吻等人见状面色微微一变,“怎么?二哥下不去手?”蒲牢随即笑问道。
因为睚眦此时是背对着其他四人,所以他们并看不到睚眦脸上出现的惊骇之色。
而楼梵却看得清楚,不过此时此刻楼梵却顾不得欣赏睚眦那副精彩的表情,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楼梵明明感觉得到睚眦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森寒而冷冽的杀意,但睚眦的手掌却又偏偏凝滞在空中纹丝不动。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挡住了睚眦的掌。
看得出,此时的睚眦正在用尽力气想要摆脱那只无形之手的束缚,但任其如何卖力,自己的手掌依旧无法再能下降分毫。
而更让睚眦恐惧的是自己的手掌甚至都已无法收回。
“你,你……究竟……是谁?”睚眦的话变得有些不太连贯,望着楼梵的双目中仍然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小的是楼梵!”楼梵见状故作镇静地答道。
楼梵在一瞬间便已明白了那只无形之手来自于何人,心中震惊是震惊于那个人的修为,能够在一瞬间出手挡住睚眦的攻击这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但关键是在出手的同时竟没有一丁点的龙元气息,这已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做到的了。
睚眦的修为在紫境十重,甚至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地境层次,能够在气息不逸散的同时封住这样一名强者的攻击,除了三大老祖之外,楼梵想不到龙界之内还有谁能够做到。
但,这个人偏偏又不是三大老祖中的任何一个,甚至严格来说,这个人都不能算做一名真正的龙族。
不过震惊过后,楼梵的心旋即便又再度镇静下来,甚至心中还夹带着难以言语的兴奋。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终于没有跟错了人。
直到睚眦这句话出口之后,螭吻等五人方才意识到了事情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只见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快步走到睚眦身旁,当四人看到睚眦那只举在楼梵胸口前的手掌以及脸上那副惊骇而又恐惧的表情后,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哼!找死!”蒲牢率先出手,右掌陡然青芒爆现,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楼梵,更不是睚眦,而是楼梵身后那一动不动的黑袍人。
蒲牢并没有感应到黑袍人的龙元气息,但也恰恰正因如此,这黑袍人才显得更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螭吻、狻猊、嘲风三人身形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急闪而去,在蒲牢出手的一瞬间便将黑袍人的退路尽数封锁。
黑袍人的前方是蒲牢迎来的右掌,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则是其他三名长老的铁拳,没有了退路,黑袍人或者直接面对蒲牢的右掌,或者面对其他三人的拳。
拳掌之间,杀意迸射。
楼梵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周围满布的杀气将其死死封住动弹不得。
再一次,楼梵的身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这一次,汗水直将其前胸的衣衫浸湿。
这是楼梵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而更让其苦笑不得的是,这杀气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被殃及的倒霉蛋。
掌如疾风,拳似迅雷。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掌三拳瞬息而至。
嘭——黑袍人的前胸后背便被这一掌三拳死死抵住,而同时螭吻、狻猊、蒲牢和嘲风四人的脸上变得和睚眦一般无二。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次的攻击用了几成的修为。
五成,足足五成的修为。
虽然四人的修为不及睚眦,但也在紫境九重的层次,也便是说黑袍人此时所承受的是四名紫境九重强者的五成之力。
再简单一些说,相当于两名紫境九重强者全力一击。
黑袍人纹丝不动,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
没有人知道隐藏在黑袍中的那张脸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黑袍人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甚至在承受这样强大的攻击时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够了么?”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人终于开口了。
“你,你究竟,是谁?”螭吻战战兢兢地问道。
与睚眦刚刚相同的问题,但螭吻看上去显得更加慌乱、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这黑袍人若是愿意,自己这五兄弟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显然黑袍人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但尽管如此,螭吻还是感到彻骨的冰冷,那是其心中出于本能的反应。
对死亡生出的本能反应。
正在此时,只见黑袍人缓缓抬起手将罩在自己头上的黑色袍帽褪去。
一张冷峻的脸瞬间出现在螭吻等人面前。
“秦祺?!”包括睚眦在内的五人齐声惊道。
正是秦祺。
只见秦祺微微一笑,而后望着尚抵在自己胸口螭吻的右掌,说道:“怎么?还没够?”
闻言之后,螭吻等人方才迅速收手,同时封住睚眦的那道力量也瞬间消失。
秦祺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到原本螭吻坐的那凳子上,端起螭吻用过的那碗茶汤,放到鼻前闻了闻。
“想不到在军中也有这样的好茶!”而后秦祺抬头望着螭吻“怎么?不给我上杯茶么?”
螭吻等人的思绪尚且沉浸方才那惊骇的一幕之中,听秦祺此言后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无法想像秦祺竟会在这样的时候冒险来自己军帐之内,更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孱弱的人类青年此时此刻竟会达到了让自己仰望的高度。
或许,连仰望都说得奢侈一些。
“来,来人,上茶!”螭吻刚刚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正犯了一个错误,秦祺的到来绝不能让这帐子以外的人知道。
“不,我去!”螭吻纠正道,使得门外候着的小厮刚刚转身便又再度站了回来。
说罢之后螭吻转身便走出帐外,螭吻撩开军帐的布帘,而后看了看左右的护卫,冷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擅闯者死!”
待得螭吻离去之后,秦祺则冲楼梵笑道:“此番倒是让楼宗主受惊了,秦祺倒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楼梵闻言赶忙起来躬身回道:“楼梵不敢,能为陛下效劳是楼梵的福分,倒是楼梵应该谢谢陛下方才救命之恩!”
秦祺当即大笑道:“哈哈哈,楼宗主错了,方才二长老根本就没想杀你!”
“我出不出手,二长老都不会杀你,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睚眦闻言后脸一红,将头低了下去,即便他再不通人情世故,心中也知道秦祺显然这是在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因为在那一刻,自己真的动了杀意,若非秦祺及时出手的话,楼梵定难活命。
连睚眦都知道的道理,其他人又怎会不知呢,尤其是楼梵,见秦祺如此一说,当即转而向睚眦拱手说道:“楼梵谢二长老不杀之恩!”
睚眦的脸变得更红了,此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嗯”字,算是应付了过去。
此刻睚眦和蒲牢、嘲风和狻猊三人一同站在原地,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喜。
而此时帐帘被人撩开,螭吻双手端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走到秦祺跟前,而后轻轻地将茶放在桌上。
“请用茶!”螭吻轻声说道,没有直呼秦祺的名字,也没有叫一声“陛下”。
“多谢!”秦祺笑着端起茶小呡了一口。
“几位长老,请坐吧,这是在你们的地盘,难不成还要我来招待么?”秦祺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几个木凳笑道。
现在最放松的人反倒成了楼梵,在他看来,自己是最先投靠秦祺的人,所以自然也觉得自己与秦祺更为亲近些,至少比现在这五个要更亲近些。
五人对视一眼后缓缓落座,而后目光望着秦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却谁也没有开口。
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敢随便开口。
原先那个让自己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人,此时已经站在了龙族的最高处。
无论他的身份,还是他的修为,都已经到了一个让自己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或许,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我知道……”秦祺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心中一直对我有些偏见,或许是你们心中不满,又或许是你们觉得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但……”
秦祺剑眉轻轻一挑,道:“你们别忘了,你们始终是龙族的子民,即便你们反了也无法逃避这个事实!”
“或许我在你们看来算不得龙族之人,但我的母亲出于龙族,所以,龙族就是我的家!”
“而有谁想搞得我这家里鸡犬不宁的话,我想,我还是能够狠得下心去杀一些人的!”
此言一出,螭吻等人的脸上顿时变得青白相间,身上更是冷汗顿出。
没有人怀疑秦祺这句话,因为他有着足够的能力在悄无声息间杀掉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