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剑阁。
新修葺好的高大的山门之外,北域各宗门的武修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此处集结靠拢,个个凶神恶煞的双目中却又饱含着无比贪婪的神色。
禅剑阁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便正是因为灵脉的存在,眼下木族****,而神护门却已损失殆尽,也便给这些宗门提供了抢夺灵脉的契机。
面对如此诱人的宝贝,所有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为了自己的欲望,他们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
但之所以这些人聚集在禅剑阁之外而不敢进入,是因为在禅剑阁周围布满了浓重的毒瘴。
青绿色的毒雾将禅剑阁包裹在内,也将众武修阻挡在外。
这毒瘴自然是柳依依的杰作,早在土、火二族发动战争后的不久,为了以防万一,柳依依以自己全部所学,用时十四日耗尽三百六十八种剧毒之物才在所有同往禅剑阁的入口处布下这厚重的毒瘴。
虽然有风伯坐阵,但霍青知道这一次禅剑阁面对的将是北域所有的宗门,其中更是包括了将近十个位列七十二宗门之一的强大门派,甚至不排除其他地域的强者前来争夺灵脉,所以霍青不得不小心行事。
但即便如此,禅剑阁的安全却只是暂时的,因为毒瘴终有一天会消散,按柳依依的估测,这毒瘴仅仅能够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还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
而一旦有风力的干扰,毒瘴将会在十日之内迅速消散殆尽。
这对刚刚重立不久的禅剑阁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威胁,风伯再强大也不过只身一人,而禅剑阁以新入弟子居多,这样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北域所有宗门对抗,单单是那位列七十二宗门的强者们就足以将风伯以外的禅剑阁弟子轻松斩杀。
所以一直以来禅剑阁内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新入弟子,本就没有什么坚忍的心性,此时面对这重重危机不免心中胆怯,若是没有这毒瘴阻挡的话,想必超过半数弟子会选择逃离。
短短数日,霍青等人的脸上愁云惨淡,甚至那些年轻的黑发上都出现了道道银丝。
而柳依依更担心的是秦祺的安危,此时的禅剑阁已与外界断绝了消息往来,甚至连木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弄明白。
狰兽和去疾被奇尼奇留在东域继续寻找三水和神护门人的去向。
而此时的秦祺正在赶往南域的路上,但同时秦祺的心无比沉重,姑姑尚未找到,木族却出了如此之大的****,而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也让秦祺无比肯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句芒。
但就在秦祺将路上偶遇的几名闲散武修斩杀之后,便毅然决定回禅剑阁。
因为这几名武修的目标正是禅剑阁。
秦祺擦拭着天工剑上正在滴落的血,脸上神情显得愈发阴冷,而在其脚下赫然是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将天工剑收好,秦祺双目中杀意未消,望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冷笑道:“就凭你们也配去抢灵脉?”
说罢之后秦祺便再没有看上一眼,转而向着东域急掠而去。
浩然老祖盘膝打坐,双目微闭的脸上略显苍白,全然不复前几日那容光焕发的矍铄之态。
而傲子游则一脸的焦急之色,他不知道老祖出了什么事,自从在沧澜城外将巨留风那些人以雷霆之势斩杀之后的第二日便成了这副模样。
不言不语,就这么在这里静静打坐,只是面色却愈发变得苍白。
傲子游不敢打扰,但却又担心老祖的身体,只得整日整夜地守在老祖身旁。
接连数日傲子游都没有合眼了,甚至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饭,此时只见傲子游再也支撑不住,趴在老祖身旁的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在此时,只见浩然老祖缓缓睁开双眼,低头看了看傲子游,脸上现出一丝疼爱之色,伸手将一床被子轻轻地盖在傲子游的身上。
浩然老祖轻轻走下床榻,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就连脸上都有了道道皱纹,双目中更是布满了血丝。
“王二狗!”浩然老祖轻声唤道。
话音刚落,只见房门被人推开,正是管家老王。
“老祖,您叫我!”老王不敢抬头,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二狗,抬起头来!”浩然老祖轻轻说道,似乎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老王自然感觉出了老祖的异常,当即抬头望去,顿时被老祖憔悴的模样吓得一愣。
“老,老祖,您,您的命元!”老王失声惊呼道,眼中竟瞬间溢出了两行清泪。
“呵呵,二狗,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真难听!”老祖若无其事地笑道。
“老祖,是您给取的!当年天雄他爹将我从外面捡回来的时候您亲自给取的!您,您这是怎么了?命元怎么会受到如此大的损害!”老王一抹眼泪强压着声音说道。
“哦,对了,天雄,天雄这娃子不错,而且还为我傲家生了这么一个可造之才!”浩然老祖笑吟吟地看了傲子游一眼笑道。
但转而又看到老王那副紧张的模样时,浩然老祖不由得笑意更甚:“呵呵,不打紧的,这一次强行出关伤了些命元而已,不过倒也没白出来一趟,秦祺那娃子不错,不仅有帝王之相,更有帝王之体,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西域剑宗的剑帝,一个便是大荒的天帝,在我走后,你要辅佐子游守住这份基业,同时对那个秦祺不可过于亲密,但也不要过于疏远,对于这种天生的帝王之势,无论过亲还是过疏都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运势啊!”
“可是老祖……”老王一脸的焦急,刚要说话,却被浩然老祖一伸手堵了回去。
“你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而且又得我三十年的亲自教导,怎么就还没看透生死呢?佛说,人之生死不过是进入另一个轮回罢了!”浩然老祖缓缓说道。
“老祖和老爷的大恩,二狗没齿难忘,只是,山庄不能没有老祖啊!”老王低声啜泣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呵呵,这天下没了谁都可以,以天帝大能尚且都不能避免陨落的命数,又何况是我呢!”说着,只见浩然老祖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十八颗念珠递给了王老。
“你将这个交给秦祺,他若是日后到了西域,拿着这个会让他少了许多的麻烦,若是他不去西域,这个便全当是我送他的一件小东西吧!”老祖说道。
老王双手接过念珠后小心收好,眼中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再度滑落。
“好了,我现在要去城外见一个人,不论我能不能活着回来,你们都不能报仇!”浩然老祖说罢之后又望了傲子游一眼,而后决然推门而出。
“老祖!”老王见状刚要跟出去,便只听浩然老祖冷声说道:“不准跟来!”
“老祖走好!我和少爷等您回来!”老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转向浩然老祖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脸上悲伤之意无法言表。
浩然老祖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门外,管家老王抹了抹眼泪,将门带好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沧澜城外。
虽说也叫做沧澜城外,但这里却已是距离沧澜城足有十里之遥,这里是一片繁茂的竹林,翠竹庇荫,其内鸟语声声入耳,让人顿时心旷神怡。
密林中央是一片并不算大的空地,一张低矮的案几,两张蒲团;一壶烈酒,两只铜樽。
浩然老祖盘膝而坐于蒲团之上,伸手倒了一杯酒,顿时酒香四溢。
而其对面则是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宽袍束带、三尺绢帛将乌黑浓密的头发绾成一束,看上去素雅而又不失飘逸。
一双剑眉下的双目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而此人便正是消失了多日的木神句芒。
二人相对无话,只是各自倒了一杯酒,而后各自饮尽。
“你老了,老得快要死了!”句芒淡淡地说道。
浩然老祖闻言后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会死的!”
“可是你比我先死!”句芒紧接着说道。
“我比你先解脱!”浩然老祖摇了摇头说道。
“算起来,我们有一百多年没有见面了吧,今日一见没想到却要生死两隔!”句芒又将酒倒满,而后一饮而尽。
“至少我们还能喝完这壶酒!”浩然老祖笑道,看不出任何悲伤。
“我没想到你会出关,所以我是来请你帮我。”句芒的语气却有些感伤。
“你觉得我会帮你吗?”浩然老祖抿了一口酒问道。
句芒闻言面色有些颓废,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恨我,若不是我陷害于你,青帝也不会将你逐出青帝城,但你自己知道,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做木神!”
“哈哈哈!句芒,没想到百年之后你依旧如此自以为是!不过……”浩然老祖朗声大笑,而后继续说道:“不过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