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对与错
诗人看着窗外迷人的橘色光芒,久久忘不掉那个让自己写首诗给她的女郎。
她是那么妩媚而伤感,动情而可怜。
于是诗人起身,在纸上写下——
我抚摸你如丝绸般轻柔的秀发,
你触摸我像岩石般坚硬的胡渣,
我说这一生都会清贫无华,
你说金钱物质不过迷人眼颊,
我想要和你一同行走,
你却任性的孑然独行,
我不知道何为对错,
就像金钱和真心,
你说爱与不爱都是折磨,
就像那对与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感慨了!?”赤珠将微闭的眼睛睁开,看着村木表现出的,一副踌躇莫展的模样。
“人到一定年龄不就应该这样吗?”村木用手托着侧脸,看着电视上那名白发男子缓缓从墙壁中走出,肩膀长顿时多了两只一公一母的,被称为仙人的蛤蟆,不仅微微皱了皱眉头。“感慨回忆,感慨青春什么的。”
“回忆吗?”赤珠将依靠在墙壁上的身体移开,走到与村木并列的位置上,笔直的站着,双手依旧交叉在一起,不认真的看着白发男子和被黑棒插了满身的男人进行决斗。
“大概都不怎么美好啊,我们那个年代。”村木打了长长的哈欠,几颗眼泪从眼腺流出,不愿离去的带着留恋停留在眼角的位置,脑海中闪动着曾经的些许画面,同伴,欢笑,训练,任务,战争,死亡,眼泪,和平,但是同伴的脸庞都像被无形的手遮挡一般,看不到任何面部特征。
“之后要怎么做。”赤珠低头看着村木的后脑勺,那片多天不洗的头发快要黏在一起,看上去毛茸茸的一片,略带旧气的衣服上沾满了沉重的香烟味,又为这份邋遢增添了几分姿色。
“「暗界」应该还不会立刻行动。”村木略带惊奇的看着披着黑色红云衣的人召唤出了同样姿态的两个同伴,嘴角不仅浮现出些许笑意。
“那么..”赤珠略带疑惑的看着沉浸在二次元中的村木,用那被风衣包裹着的嘴巴浅浅感慨着。
“不,「圣域」的话你一个人去就够了。”村木低垂下眼眸,冷静的对赤珠说,眼前的电视已经进入了广告缓解,这是所有电视的共性特点,虽然已经有明确规定不可以插播广告,但是谁会在意呢,就像人们总喜欢在战斗的时候交谈,大概就像做爱的时候交谈能带给快感一样吧。村木这么在心中思考。
“「暗界」,有些事情我想去确认一下。”村木从躺椅上站起,懒散的伸一个懒腰,因长时间休息的骨骼在活动开时发出强烈的碎响声,高大身影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勇猛。
“是吗。”赤珠缓缓转头看了看村木,隐藏在发丝中的眼睛被灯光照亮,看上去多么几分神秘和唯美。
“那,就在这里分开吧。”村木伸手将电视关闭,转身朝门外走去,披风在身体的颤抖下轻微抖动着,伴随着那僵硬了的头发一起,看上去异常不和谐。
“那个少年怎么办?”赤珠转头,看着村木向外走去的背影说,眼神在平静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不清楚啊,即便是现在去找也丝毫没有头绪吧。”村木站定脚步,头也不回的向赤珠回答。“与其把时间花在没有目标的事情上,不如把现在需要做的完成。”
“是啊。”望着村木背影的赤珠,跟随着他向门外走去。
灯光在两人走出后熄灭,深巷重归黑暗与寂静,从远处街道上传来的车流声已经十分稀少,发动机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掠过前方的空气,远方的山脉,头顶是大片厚重的乌云,令人感到压抑和不安。将门锁上,两人莫言的站着,村木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香烟点燃,一星红色在这寂寥无人处默默燃气,带着那几丝飘渺的烟雾,像高空蔓延。
“抽这么多烟,不怕折寿吗。”赤珠看着眼前被钢筋水泥搭建成的高楼的墙壁,缓缓脱口。
“哈哈哈,几日不见学会关心人了。”村木干净的笑声从喉中发出,伴随着口中的烟雾一起,这安静和谐的画面不仅让人想起了那晚的村木和凯撒。
“..”赤珠不耐烦的压低了脑袋,将脸部的更多部位沉入衣服的遮蔽中。
“不要战斗,在「圣域」。”村木闪亮的眼眸显得格外冷静,他用严肃的口吻说,像在托付着一件不容违反的使命。
“知道了。”赤珠浅声回答。
“那就好。”村木深深的吸了一口将要燃尽的香烟,放心似的说。
黑暗中,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丝红光还在燃烧,为这片沉重的黑幕,带来一分令人慰藉的光明,但这光明,存在的时间,仅有一瞬。
“对不起,打扰一下。”寂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站立在门外的是带着抱歉笑容的巴顿。
站立在讲台上的老师转头向巴顿看了一眼,继而点头许可。
“神启。”巴顿向神启所坐的地方望去,示意他随自己离开,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慌张成分,说明不是什么让人感到严重的事情。
神启在其他人的眼中莫言站起,他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但是与之不同的是,这次大家的眼光中充满的不只是新奇,更多的则是不解以及疑惑,为什么他会突然转到这个班级?为什么他看上去显得如此特别?是什么导致了他的存在?每个人带着自己独有的那份困惑看着神启,期待着能有一份解答,但是,此刻没有人能够将其一一解答,他在巴顿的目光中走出教室,随着关门声的落下,跟随巴顿向前走去。
空荡的「学术厅」内很难看到人的踪影,没有人会在上课时间离开教室,因为错过的这节课很可能教会自己一生都无法学到的东西,而身处其中的学生也没有人想要逃出学校的欲望,因为与另一个世界不同,上课时间大家学习的只是大多与「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非是那些枯燥的文言古诗文以及让人看了就想熟睡过去的三角勾股式,并且因为课程只有战训,史实以及基本的算法应用,所以大家都不太忙,也十分珍惜一周三天的上课时间,而这些神启都一无所知,在他的脑海中,学习的地方都被读书声充满,亦或是说话讨论声,逃课与不上课的人大有人在,即便是有老师不时巡视,也敢站在光明正大的地方欢笑言语,因为他们动辄可以与老师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这都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可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如此安逸和平的场景,虽然课堂上熟睡的人依然有,却让人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何为学习该有的环境。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着,除了巴顿小声向神启问感觉如何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题外,两人都莫不言声,脚步声伴随着流逝的时间不断前进,他们走出了学士厅,迎面而来的是午后温暖的阳光,它们透过交错纵横的树叶落在人们肩膀上,暖和着人的身体和心灵。
“巴顿老师,能问个问题吗?”神启突然在后面停下脚步,就在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从身旁飘落,落在地面上之后。他看着被阳光照得通明的巴顿,这么说。
“什么事?”巴顿转头,带着温和的表情看着神启,阳光在身后肆意的挥洒着。
“为什么我说曾经的记忆没有人能理解?”神启笔直的望着巴顿的目光,看着左手边随风颤动的无名草,它在周围花的生长下显得那么渺小,即便那绿色让人感到新鲜,却在大多人眼中,它不过是个异类的存在,就像神启一样。继而他转过视线,躲避开巴顿的目光。
“没有人?是谁?”巴顿略微惊奇了一下,他稍稍怔了一下,虽然那是细小到不被察觉的神情,但在神启看来已经足够了,可为了继续将还不该被神启知道的事情隐藏下去,在下一秒,他同样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不解的看着神启。
“李青和柳生。”神启不假思索的向巴顿证实,那认真的表情没有一点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是它表现的太过逼真,才使得巴顿觉得不那么认真。
“啊,他们两个啊,他们从小..”巴顿同样不假思索的向神启回答,却在脱口而出的话中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接着他的声音越发渺小,直到神启将他粗暴的打断。
“他们从小就生长在这里吧。”神启像一个被欺骗了的却当面拆穿对方谎言的人,带着那股愤怒和失望的语气,愤恨的向对方回击。
“说什么只有被「魇」杀死了父母的人才会到这里的谎言..这样..很有意思吗。”咆哮者的话语直中问题命脉,他像个刚刚学会如何生气的孩子,极力展现出内心涌现的那股恶意,向欺骗自己的人,向这个喜欢掩盖事实的世界。起初的愤怒到‘这样..很有意思吗’时已经完全降了下来,那并非是愤怒已经消失,而是对知晓了问题的正确答案时,内心已经破裂的千疮百孔,那是让人觉得悲恸的语言,是已经不能再鼓起勇气去喊叫的话语。
是只有对所有事物失去希望的人才会发出的口气。
“喂,神启..”巴顿带着安慰性的语气看着被痛苦包围的神启,他和神启一样,同样低垂着眼眸,但是他却不能向神启一样表现出那份忧伤的姿态,这并不是他的错,可承受这份压力的人却是他,他不也像受害者一样吗,可是又能怎样呢,一些事情一旦决定就无法改变,就像那天晚上自己主动找凯撒,要求将神启交付给自己一样,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其中必定会被无数的荆棘阻拦,所以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时刻准备着被那荆棘刺伤,之后磨掉荆棘的菱角,将迟到的温暖传递给他。
“是啊,为什么入校时看到的只有不到十岁的孩子,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听人提起过有转校生的存在,因为,这里,只有这一所学校啊。”神启带着嘲讽似的微笑,在话语冲出嘴巴的阻拦后,伴随那声音的是不断颤抖的身体,无奈的讥笑,还有从身体上飘出的令人诡异的能量。
阴森与温暖交替,黑暗与光明碰撞,两者皆在无形中战斗,却让人身临其境。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吗?”巴顿站在原地,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神启,他表现出的模样是那么痛苦,尽管他已经十八岁,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在看到双亲被别人杀死,亲近的人对他陈述的事实存在缺陷,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在心中刚刚重建起的东西被瞬间粉碎后,也会自甘坠落下去吧,这并不能算是软弱,因为这正是坚强的人才会表现出的,应有的姿态。
“我不知道!”神启猛然抬起头,用那猛兽咆哮似的声调回绝,他的身体被一片冰冷覆盖,在愤怒催使下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那气息黑暗,冰冷,阴郁,不安,在这和煦明媚的天空下,展现出那份不同。“我多想不知道,我多想不来这个地方,我多想老爸老妈还在..我多想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这是..”巴顿看着洋溢着悲伤情绪的神启弯下腰去,努力将脸庞隐藏在身体中,自己在想上前安慰的时候,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沉重气息震惊,那随风吹来不单单是冰冷,这本应该感到清爽的风中,夹杂着那份无法戳透的厚重,它仿佛是从埋藏在地底下墓地中的飘散出的,透露着一股渗人的寒气,令人胆战心惊,仿佛空气中正悄然袭来一只腐朽的尸骨,握住自己的脖颈,直到死亡也不肯松手。
“「神之匙」吗?不,这像是..”巴顿在心中对自己说,这从未领略过的气息——不同于「魇」的混沌,死亡的冰冷,它就像一具活着的肉体却有着死亡的精神,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可怖的恶魔。”
“喂,神启,能问你个问题吗?”巴顿将自己的情绪从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中调整过来,他意识到,人一旦被某种特殊的感情吸引,身体就会产生与之相同的反应,就像太过爱腻的情侣在大街上也会亲吻,那是两人之间爱意太过浓厚才产生的效果,而此刻,神启正被那种被欺骗了的情绪带动,他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最要紧的任务并非是去安慰,而是让立刻让他从这种情绪中转换出来,给他施加另一个空间,这是最快而有效的方法。
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那种刚才环绕自己的恐怖之息,会繁衍出何种东西。
何种恐怖的东西!
神启缓缓抬起头,嘴角带着些许眼泪,那眼泪也许在平常人看来是因为细菌造成的——那种混沌感,但巴顿能够清楚看到,正从神启眼角褪去的,那些许异样的黑色。
“「领域」对你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巴顿将神情严肃起来,不无担心的看着神启。
“怎样的..存在?”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神启呆呆的看着巴顿,冷汗覆盖了整片额头,眼前的阳光显得那么刺眼,身体像刚从梅里雪山中解放出来,感到一片冰冷。神启慌张的用手抓了一下胸口,那是心脏跳动的位置,他回想刚才转瞬而逝的几秒,却像经过了一段冗长的旅程,那旅程被称之为——黑暗。
像有另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自己在叫喊,带着爆棚的负面情绪,能够清楚的感到悲伤在体内流动,混入血液,直达心脏,混入其中的悲伤令自己感到痛苦,那另一双眼逐渐变得模糊,逐渐看不清晰,继而被一片黑暗包裹,可就在下一秒,那双眼睛又能清楚的看到,像坠入无尽深渊,四周一片黑暗,之上却是整片璀璨星河,背部感受着从下往上吹的微风,自己的身体像有一把羽翼支撑,下降的如此缓慢,忽然,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呼喊,先是断断续续的鼾声,继而是急促的喘息,最后是嘶吼般的声响,它在叫喊着:“出来,出来!”自己缓缓转头想要看清那黑暗之下有什么,却在即将看到时被一双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手抓住,它是那么耀眼,温暖,它猛的将自己拉起,甩出。那深渊不复存在,声音不复存在,存在的只有巴顿严肃着神情向自己发问的‘「领域」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换一句话说,你觉得「领域」的存在,是对,还是错呢?”
那眼神看上去如此镇定执着,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抛给对方这样一个疑问?这问题看上去如此简单,又如此深邃。
对与错,总在需要分辨时显得困难。
对又是错,错又是对,对提问者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问题。对答复着来说,这无疑是最糟糕的问题。
该如何回答呢?
这仅由几个音节形成的——对与错。
“只要一拳..如果再被打上一拳,大概就..”用「域」勉强控制伤口的流血状况,艰难的用变幻出的细长剑刃将身体支撑起来,他的面容已经十分疲惫,眼睛因肉体被撕裂的疼痛而充满血色,身旁的「元魂」不安的咆哮着,用那不足以震慑对方的叫声震慑着,那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保护主人的忠恳之心。萨科大口的喘息着,「域」的强势期已经过去,如果再这样消耗下去,无疑是自己先行死去,他皱着眉头望着从迷雾中走出的人,那副巨大坚实的躯体好像永远不会倒下一般,不论是经受了多大的创伤都能顽强站起,此刻,他正带着那凶狠的笑容,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如果早点同意归属我们,就不会变得这副模样!”尤米紧握的拳头在想要去张开时显得力不从心,并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的张握,他低头看了看像被某种物体黏着的手掌,低沉下眉头,继而用力将其挣开。
与此同时,细心的萨科观察到了这一细微之处,他在一边观察对方行动的同时,一边在心中思考发生这一行为的原因。
尤米上下活动着手臂,那动作像是运动前做的热身运动,对于沉浸在杀戮中,用肢体战斗的人来说,这一动作未免有点太过不同,但这是就是那「能力」的缺陷。
可即便观察到了这一怪异的行为,又能怎样呢?无法迅速移动的自己只能凭借着「元魂」的进攻来加以分析,可从之前的战斗中来看,一只「元魂」,即便是正面击中对方,也完全无济于事。萨科在这黄沙纷飞的战场上尴尬的笑着,被称为「大天狗」,掌控死亡的自己,竟然在面对这种场面时会手无举措,那是无奈的笑,更是对自己的嘲笑。而眼前,是那吼叫着的,即将向自己奔跑而来的野兽,那溢满了昏黄能量的手掌,正要将自己的身体,碾得粉碎。
“萨科大人!”
这广袤的战场上,那一声叫喊显得如此微弱,却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清晰,就像黑暗中的一线明灯,照亮着归家人的道路。令人们无法想象的——随着那声音落下的,还有一并飞出的那把尖锐匕首,以及溅射在地面上的,鲜红的血液。
那把不足十厘米长的匕首,是如此轻易的深入那之前即便是砍断刀刃也无法深入的肉体中,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那飞出的匕首,那流淌在脊背上的鲜血。
“你这家伙..”尤米愤怒的转头,他的双眼如雄狮般凶猛,在投掷匕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拳头砸成粉末,血液在锤打人的眼前绽放开,像破碎的红色琉璃,映和着野蛮人饥渴的笑容。
“这样啊。那个形态..”萨科震惊的看着眼前呈现出的这一幕,不单单是对自己士兵所展现出来的勇猛姿态,更是对那姿态下的攻击所达到的效果感到惊讶。“将自身作为载体,在「域」的作用下,短暂把身体化为熔岩姿态,呈现半液态下的熔岩无论是从攻击强度还是范围上来说都是明智的选择,之前腾在高空向下坠落,是想利用高度差以及重力加速度,将包裹自身的熔岩全部释放,从而得到燃烧整个战场的效果..”
“等等,他是想连自己的队伍也一并清除吗。”萨科怔了怔眼睛,他转头看着远处还在拼命战斗的士兵,他们和自己一样,在这片战场上流血,只是他们的存活率更低,丧命的可能性更高,不,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领导者,是否能够做到正视这些士兵,将生命一视同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从而减少死亡人数,这才是真正的领导者,毕竟无论什么战争,一个拥有至高能量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因为他只是一个让你在战斗,而被他杀死的人的身后,有着千万个后继者,那些不能正视生命的人,根本不配作为首领。
“不会让你白死的。”萨科在心中说出这句话,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是对这个即将改变战场的人的无上赞誉。
「元魂」开始行动,奔跑在地面上扬起细碎的沙石,足以看出它的移动速度,萨科则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即将在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误打误撞发出去的「虚之矛」反而化解了这次攻击,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虚之矛」无法贯穿那副身体,在半液态状态下的那副身体即便是在受到了致死性的伤害,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其重新填补,换一种说法,就是那家伙在那个状态下是不死之身,但从另一方面讲,这个状态大概可以算是孤注一掷吧,如果没有在这个状态将对方杀死,那么拖延之下,有危险的反而是自己。”萨科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带着一丝紧张的看着远处「元魂」和尤米的战斗,那副之前无法砍伤的身体,在单个「元魂」的攻击下,防御起来显得力不从心,快速斩去的刀刃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浅淡的伤疤,那手再也不能轻松的将刀刃握紧,继而粉碎,从翅羽上射出的尖刺逐渐逼退着对方的脚步。
“由于熔岩的最高温可达1300℃,那种高温即便是在「域」的隔离作用下,肉体也很难承受,蒸发出足够多的水分,继而组织细胞坏死,先前僵硬的肌肉也会因这种高温而松弛,那么之前手指和手掌黏在一起的行为就能够解释清楚了..”萨科略微担心的看着远处正在拼命战斗的「元魂」,时间是不容浪费的,肉体并不像被浸湿后风干便会破碎的泥土,那躯体会在脱离出熔岩状态后逐渐回归正常,即便现在「元魂」还能够勉强为之一战,但如果进行消耗战的话,不要说「元魂」,即便是自己,「域」也会趋近饱和,那时才是真正的绝望。
“这家伙,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正在战斗中的男子不断挥舞手臂将伸来的刀刃挡下,快速移动的脚步躲避着猛然射出的尖刺,因为不够坚硬,不能像之前那样主动进攻,因为被敌人发觉到了这一状态的弱点,而只能被动防守。
“大概那家伙也发觉了我观察到了这一情况,应该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延长时间,不,不会延长时间,如果对手是这家伙的话..”萨科看着眼前那个被称为「愤怒」的人,那个一旦被愤怒驱使便失去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肉体上的缺陷而让自己处于被动,那是有损尊严的行为,不配被他所拥有。
“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萨科阴沉一下脸色,调动身体仅存不多的「域」,在无形中通过意念将大量能量释放给「元魂」,远处紧握刀刃的「元魂」在承接到这一信息后,迅速给予对方身体以猛击,那是不被战斗之人观察到的变化——那就像是两个人在用同一具身体战斗,它像在无形中有了四只眼睛,四只手臂,四只双脚,四只翅膀,两把刀刃,那快速到难以捕捉的速度,在拳头挥舞过去的瞬间便消失掉踪影,从而在身后出现,那更加猛烈的斩击在没有完全僵硬下来的肢体上,留下一道冗长的伤痕,迸射出的血液带着难以承受的灼热,从刀刃上向下滑落。
“孤注一掷的决定吗。”但弱势存在的时间并不很长,因为那躯体不是简单的伤痕所能将其打倒的,那人与自己一样,是在千百场战斗中生存下来的,是勇猛之人,倘若不能在那一丝大意间命中要害,便很难将其杀死,哪怕是他被千刀万剐,只要他的手臂还能挥舞,便不会停止杀戮,但想要把握那关乎生死的间隙,是多么的困难。在下一次手臂与武器碰撞的时候,尤米带着不知疼痛的讥笑说道。
“也就是说,你已经准备好死亡了吗。”那笑容是那么自信,那些邪恶,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那是与战斗开始时一样的笑容,令人觉得嚣张,却无可奈何。
下一秒,刀刃在从黄沙遮掩中出现的阳光下飞舞,它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在空中翻滚,世界显得如此宁静,没有喧嚷,没有厮杀,没有哭喊,只有那声被折断的刀刃的‘嗡’声在人们耳际盘旋。
“什么!?这家伙..”萨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断裂的刀刃,那刀刃之下逐渐变成黑色的手臂,它与之前那般一样,坚不可摧。“把身体所有部位的恢复能力转移到了手臂上吗?”
萨科阴沉着脸色,带着某种不详的预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用「域」对「元魂」进行远程操控已经十分勉强,打着最后一注赌注进行的行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看破,并逆转形势,这是多么讽刺的现实。
他大口喘息的站在那里,风在身体周围肆虐,吹动着沾染了血色的头发,风干着身上的汗液,使身体变得如尸体一般冰冷,这种温度与感觉,仿佛已经预示到了自己将死的局面一样,他带着不太镇定的眼光看着尤米用那铁拳将「元魂」打击出数米,继而向自己飞奔而来。
“但是..”萨科仿佛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像是风的呼啸,却十分悦耳,像是谁在歌唱,那绵延清幽的声音在天际盘旋,那声音就像小时候和萨琪玩耍时母亲哼唱的小调,如《卡农》一般轻快,听上去令人舒爽。他慢慢将浑浊的视线抹的清晰,逐渐将气息调整平衡,之前眼睛看到的一片血色背景逐渐被洗刷干净,那人带着兴奋的笑向自己冲来,他冲破士兵们的阻挡,尽管身体上被插了刀刃,他顾不得疼痛,所有这些都被兴奋淹没,都不及将对方大将锤死在手掌下来的愉快。
“有人在等我回去啊。”
这是心的呼喊,生的呼唤,对想见到之人的思念,以及不愿屈服于此的坚强信念。
「灵魂锁链」
双手着地之人大声喊出这带有灵魂般色彩的术名,就在那奔跑前来的人距自己百米时,身后,先前被熔岩状态击毁的两具「元魂」躯体,从彼此破碎了的身体中射出一条带着梦幻般,有着虚无缥缈的灰色气体,环环相扣的没有具体形态的锁链,那锁链无法拿捏,无法斩断,除了将那残留下来的肉体完全粉碎,那锁链从未被破坏的肉体中径直插向尤米的脊背中,深入肉体的锁链紧紧捆绑着那条脆弱的脊柱,限制着他的行动。
“你这家伙..”此刻,被牵制的人处于极限距离之下,他只能愤怒的转头看着身后残余着的身体,以及那条不真切的锁链,还有刚刚被自己用拳头打飞的怪物,它的身体骤然静止,缩小,化作一团灰色能量向前方飞去。继而他转头,看到了那跪倒在地的人伸起的手臂,以及之上腾起的混沌长矛。
“虽然远不及「虚之矛」,但是..”已经消耗掉超越自身所能承受的「域」的负荷,眼睛只能勉强的开清,手臂在仅存的最有几丝理智中将能量汇聚在一起,但是已经足够了,那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用同等性质的矛一定可以戳穿,那矛在手掌中颤动着,像一只咆哮着的猛兽,急欲向前飞去。
“再见了。”
脱手而出,矛在空中划过一条不算绚丽的弧线,向睁眼看着它的人的身体飞去。
为自己错误的判断进行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