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风自觉得蔡不凡命不久矣,乃因为他拖延所误,是以决意要到圣宗,找见仁要解药,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心下着急,事不宜迟,立刻启程。
黑夜中,刚行到大街上,又见一颗小石子砸来,石头被一张纸包住,把纸条摊开,只见纸条上写着:见仁贱人,无毒不贱人,行踪诡秘,岂能找到?雪山华罗,再世神医,必可解毒,勿再耽误。
楚留风大致解其意,但仍是不甚明了,带回到客栈,蔡不凡一拍大腿道:
“对,你义弟说得不错,能救我性命者,当世除了这位华神医,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只是这华神医乃是个棋魔,平素轻易不医人,需要他搭救,必先赢他一盘棋不可。话说三年来,无一人能赢他,他华神医诊所,对面一座雪山,早已衍变成一座坟山,只怕,只怕我蔡不凡要成为当中之一。”
楚留风安慰他道:“事在人为,你若不愿去,那小弟就陪大哥在客栈,度过最后数日。”
“去去去,焉有不去道理,楚弟,你不计前嫌,大哥实在感激至极。事不宜迟,雪山距离大都一千五百里,只怕要两三日日程。”蔡不凡突然眼色一变,惊道。
“那小弟去寻找坐骑。”楚留风说着,拔腿出去。
他在客栈外高声喊几声赵弟,请求他借火麒麟一趟,但赵盈纵使不行踪诡秘,对蔡不凡这人也是极尽厌恶,若不是碍于楚留风心地善良,他早在暗中把蔡不凡杀掉,焉有再借火麒麟之理?
楚留风心地单纯,于人情世故全然不懂,只当赵盈早已不在客栈周围,是以辗转周折,终于是寻觅到一匹骡车。
身上所剩银两甚少,只得在街头买一百只馒头,装进项羽戒指中,把蔡不凡扛上骡车,驾驭着骡车哒哒而去。
骡车行了两天两夜,终于是来到雪域。
楚留风把骡车车子解下来,拍了拍骡子屁股,让骡子兀自跑回大都去了。于是他把蔡不凡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向华罗所在华佗山走去。
楚留风迈动步法,艰难异常,转眼才走上一座雪山半山,他需得绕过这座雪山,才能往前面道路行去。
走了一个时辰,方才走出二十里,不由得感叹道:“蔡大哥,这里吸力严重,若是在南方,我便能背你飞在天上了,这二十里路程,无需一分钟。”
蔡不凡冷哼道:“在南方,我也能飞到天上去,南方没文化,有啥好?南方就是原始社会。我告诉你,陆地文明程度越高,地面吸力就会越高,有些地方更加,连跳都跳不起来。”
“那也太夸张了吧。”楚留风笑道。
过了两个时辰,他们终于是绕过这座雪山之巅,来到另一面半山。
山上雪花飞舞,寒气逼人,时而便是有凶兽声嗷呜传过。
蔡不凡身中剧毒,能力消失,深恐出现高阶凶兽,他虽未来过雪域,但耳闻甚多凄惨之事,是以又知道雪熊为最刚猛凶残雪兽。
刚才那一两声嗷呜声,便极像是雪熊叫声。
楚留风倒觉得此地新奇,一路上,对他有说有笑,搞得蔡不凡欲要睡觉,又睡不着,事实上他也害怕睡着之后,楚留风把他扔在某个角落里,给那雪熊叼走,生生撕裂成碎块。
忽然,前面一块巨岩上,传来噼里啪啦打斗声。
打斗声随着楚留风步伐靠近,愈来愈响亮。
蔡不凡赶紧锢住楚留风喉咙,心惊胆寒道:“楚老弟,别走,咱们好像是步入雪山派领地了。就在这里歇息,待得她们入寝,再绕过去不迟。”
楚留风步伐并未停止,一步步朝山坳行去,笑道:“雪山派乃名门正派,又不是啥邪门歪道,咱俩行得正坐得正,还怕她们吃了不成?”
雪山派位于北方部落极北之地,镇派剑法叫寒冰剑法,寒冰剑法,在北方是一套很有名剑法,是以雪山派可入选北方四大派之一。
蔡不凡急得咬牙切齿道:“楚大爷,算我求求你了,快别走,你可知道,雪山派掌门姓甚名谁?”
“她姓朱或姓苟,又跟我有什么干系?”楚留风笑道,回头望了蔡不凡一眼,但见他眼瞳噙着恐惧,身子不住颤抖,显是害怕至极。
“楚大爷,这雪山派掌门叫做剑无命,一剑过来,咱俩就没命了。”蔡不凡急道。
“她这功夫挺了不得,我倒想见识一下。”楚留风笑道。
“天下有几门剑法最为凌厉,其中以菩提神功为首,但这神功失传百年,至今无人会用,而双人灵犀剑法与南方林氏家族九星阵次之,接下来你可知道是哪门剑法?”蔡不凡道。
闻言,楚留风不由得暗自惊奇,但听蔡不凡语气颤抖,兴许又是因为寒冷所致,便想了想,道:“南方以剑技见长,尚且属于原始社会,对于北方剑法,我倒是一窍不知,还请蔡大哥指教。”
蔡不凡叹气道:“接下来便是雪山寒冰剑法了,你小子虽然懂得灵犀剑法,但因为你一人施展,又只有一把灵犀剑,是以你能力发挥出来,简直十分之一不到。你扪心自问,你修为又低微,内功尚不到火候,与剑无命博弈,又有几成胜算?”
楚留风知道蔡不凡所说内功,便是他南方所说的元力,当下犹疑住,道:“纵然她一手能把我碾死,但她作为一派掌门,又岂能滥杀无辜?咱俩都是正道人士,谅她绝不会贸然取你我性命。”
蔡不凡哇哇哭出声来,双手捶打楚留风脖子,急道:“你……你有所不知,雪山派剑士,乃是一群冰清玉洁处女尼姑,平时来到大都,尚且戴着面纱,罩着帽子,全身上下,除了嘴唇和双手外,绝不会外露一寸肌肤。但她们在雪山却是例外,这里尽数同门弟子,若是碰到一两个不戴面纱女尼姑剑士,呸,咱俩必定命丧黄泉。我大哥他涅剑境修为,就是因为有一日夜里,路过雪山派,偷看到一女剑士拉大便,也就见了半截屁股,便是被那剑无命一剑斩掉了头颅,像雪球一样,踹到山谷去了。你不怕死,我怕!”
“这个还不好办。”楚留风从戒指中,掏出毛巾,给蔡不凡蒙上眼睛,自己又蒙上眼睛,笑道,“这样,就算雪山派女剑士赤身露体,咱们也无机会窥见了。咱们既然没有看到她们,剑无命便不会拿咱们性命。”
这一招倒挺出蔡不凡预料,他忐忑不安的心,消歇下来,垂下头去,生怕再啰里啰嗦,会被楚留风抛下崖去。
两人逐渐靠近恶斗处,此时刀剑声消遁,倒是传来了一个尖锐声音:“刚才天剑宗剑士递过密函,说是要连同各大教宗派,一举歼灭宁云宗,夺回正道宝剑,你为何吞吞吐吐,词不达意,表述含糊,难道你还惦记着你昔日未婚夫?”
“弟子不敢,弟子身为雪山派掌门,定当保持处女之身,参加每年派中检查,弟子如此洁身自好,风师叔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逼弟子出丑?”
这人竟然是雪山派掌门,但听她声音清丽,显是个年轻女子,楚留风不由讶然。
“你们两个瞎子,到雪山派来干嘛?难道还嫌死得不够早吗?”刚才那个尖锐声音,又问道。
楚留风对着那声音,深深一揖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我大哥身中剧毒,不出一日,便会命丧黄泉,晚辈千里迢迢从大都带他来寻找华神医,只希冀华神医能救他一命。不敢欺瞒前辈,我跟我大哥并非瞎子,只是怕一睹到各位雪山派仙女美貌,会激动得吐血身亡,是以才蒙住眼睛。”
雪山派女剑士嗤笑一声,刚才那尖锐声音,又道:“我是雪山派第三百二十一代弟子风无韵,两位拆开毛巾,且在这里做个证人,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雪山派出了一个叛徒掌门,两位请上座。”
楚留风拆下毛巾,但看这风无韵,年龄不过六七十,一身灰袍,瘦骨嶙峋,其貌不扬,果然是毫无韵色可言。
但刚才听她言语尖酸刻薄,显是心狠手辣之人,不由得暗暗心惊,生怕她又使些什么奸诈手段。
风无韵在掌门人面前,踱来踱去,她身后站着上百名女弟子,忽然她在掌门人面前站住,叹气道:“罢了,罢了,杨轻盈,只要你承让与花满堂通奸,败坏雪山派声誉,做师叔的,便饶你不死,否则,你必将像你娘亲剑无命一样,受到烈火焚烧之刑,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楚留风一听杨轻盈,登时大骇,但看那少女脸带面纱,楚楚可怜,跪倒在地,透过面纱,楚留风便是对杨轻盈轮廓瞧得一清二楚。
这一着,如同晴天霹雳,震撼得他全身颤抖起来。
杨轻盈竟然是雪山派掌门。
虽然时隔三年,楚留风对杨轻盈已无男女之爱,但往日情义依然尚在,一时间,便欲拔剑出鞘,把她带走。
只见杨轻盈抬起头来,看了楚留风和蔡不凡一眼,瞬间移到众师姐师叔身上,道:“弟子爹娘违反雪山派派规,已在雪山殉情,师叔师姐们都口头上原谅他们,何以这些年来对弟子冷嘲热讽,背地里闲言闲语?莫非你们都在窥觊掌门人之位?”
这一着大出所有人预料,雪山上,无一人敢应声。
楚留风插话道:“雪山派乃名门正派,但凡鸡毛蒜皮小事,多求一个理字。只要行得正坐得正,又何惧别人闲言闲语?这位少女掌门人,今日受此责罚,想必雪山派众位女侠,早已找到确凿证据,想必人证物证俱在,何不当众人面拿出来,给她瞧瞧,好让她心服口服,到时候,再给她一个烈火焚烧之刑不迟。”
楚留风本不擅谈吐,但多次被赵盈暗中相助,于人情世故,已是有些了解,知道北方乃文明社会,绝不像南方野蛮社会那般,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他说这番话,本不希冀出现什么效果,岂料,他随口拈来一席话,竟把众人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