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滕卜子就是三年前在宣威城的小客栈里带队追杀雷乾老人的首领。当时,他们想一举擒拿雷乾和疯子,没想到雷乾不但帮助被涂国囚禁在黑虎牢中的疯子逃脱而且自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简直让涂王和滕卜子暴跳如雷。雷乾凭空消失后,涂王密令以擒拿奸细的罪名在全国各处张贴了缉拿雷乾的通缉令,通缉令上说得明白:擒拿归案的加官进爵;知情举报的有重赏;办事不力的贬谪;瞒报相助的重罪。后来,他们又从客栈老板那里得知,雷乾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他的孙子。但任凭各地官员怎么查找,甚至把涂国的老鼠洞都翻了个底儿朝天,这爷孙二人就如同雨落大海,风进山林,再无半点音信。三年时间过去了,滕卜子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牢中的大阵是不是雷乾建的?他又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着孙子逃走的?没有见到接应的人,没有找到虚空阵,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消失了。而涂王更关心的是雷乾到底有没有从黑虎牢疯子那里得知那个秘密?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偌大的殿堂里,涂王和滕卜子都陷入了回忆中。
三年前,负责保卫王城的大臣禀报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穿着破破烂烂的怪异服装,说着西极大陆的语言,在王城里四处游逛,还到处拉住人比比划划,好像在打听什么,守城的官兵抓住他后,从他身上搜出了不少珍奇的宝石,价值连城。守城的官兵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一级一级汇报上来,这位大臣把小孩儿提来审讯,小孩儿只是反复强调那些宝石都是他的,可以都送给大臣,他只是想找些东西,但却怎么也不肯说出找的东西是什么。大臣实在摸不准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孩子是什么来路,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宝石确实是这个疯孩子的。大臣作为涂王的近臣,也是见识过王宫里的那些宝石的,而此人的比王宫里的还要大,还要好,这绝对不是涂国的。大臣赶忙将这件事禀报了涂王。
涂王和滕卜子对这个疯孩子先是款待,好吃好喝好伺候,但这个疯孩子除了对一切都很好奇外,只是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怪话,有一次,他用笔画了一副满是古老花纹的图画,问大家知不知道这里,以后就什么也不肯说了。后来,滕卜子对这个疯孩子失去了耐心,命人将他打入了黑虎牢。
这座大牢修建在一个大湖的湖心岛上,使用的材料是铜汁浇灌的黑磐石,从岸边望去,就象是一头黑森森的巨兽。湖里养着食人鱼,这些鱼个头不大,但它们的利齿能够咬碎铜铁,而且数量众多,能跃出水面袭击。每天晚上给它们喂食的时候,十几头活蹦乱跳的肥牛只要短短一刻钟,就会变成了森森白骨。整个大湖由王宫的虎卫营把守,如有擅闯者一律杀无赦。想要到黑虎牢去,必须先经过由虎卫营把守的三道外围关卡,然后乘坐这里唯一的一条特制小船划到湖心岛上,再经过由专门挑选出来的黑虎牢狱卒把守的三道内部关卡,才能进入黑虎牢。滕卜子特意把这个疯孩子安排在最里面的“虎口”间,整个“虎口”就如同一个铁桶,没有门窗,它的四壁、屋顶、地面都是由整块的黑磐石砌成的,只有朝向通道一面的墙壁上从地面向上挖了一个仅够一个人爬进爬出的小方孔,看上去就象老虎张开的大嘴。狱卒给疯孩子带上铁链,需要提审时就拉动铁链将他拉出来,不需要时,就将他从这个小方孔推进去,送饭也是通过这个小方孔。平时会用一块沉重的铁板将这个小方空封住,锁好。这个时候犯人就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听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这间牢房关押的通常都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王室成员或知悉秘辛的朝廷重臣。涂王就曾经在登上王位后将当初与他争斗最为激烈的四王子关押在这里,仅仅过了几天,这位当时以优雅博学著称的四王子就变得疯痴了,不久就去世了。这个疯孩子被关进黑虎牢后,无论怎样严刑拷打,除了又画了一副与之前那副一模一样的图画外,始终再没说过一句话。
此后,涂王曾经找来了博学之人,但却无人能破解这副图画,也有人猜测这是一副藏宝图。涂王也越来越相信这是张藏宝图的说法了。
有一天,滕卜子想要提审疯孩子,狱卒拉动铁链,却发现那铁链已然断了。要知道那铁链本是用玄铁打造,穿在疯孩子的琵琶骨上。狱卒爬进去找人,却被尽数斩杀,滕卜子觉得这是有人来救疯孩子了,命人从小方孔向“虎口”里灌迷魂烟,想将里面的人迷倒。过了一阵,等药力发作后,派人含了解毒丹进去找人,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这时,下属来报,说有人夺船逃出大湖。滕卜子带人一路追杀到了雷乾所住的小客栈,没想到那个白眉老头儿却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经过对客栈老板和伙计的审问,滕卜子才知道那个白眉老头叫雷乾,还有个孙子,叫阿鸣。
后来,疑惑重重又心有不甘的滕卜子居然屈尊降贵地亲自爬进了“虎口”查看,竟然在牢房里发现了一座小型的被破坏了的虚空大阵,虽然是残阵,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其巧妙绝伦的设计和令人叹为观止的建造技艺。滕卜子站在阵前,不禁慨然长叹:“终吾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尔。”
滕卜子知道夏补天这个人很是傲慢,又不太懂人情世故,除了建阵修为比他高的人,很少看得起人,但今天听他说起小雷,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再结合小雷的名字,年龄,身世,对建阵的一些建议,还有什么‵鸣大师′,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雷乾、孙子、疯孩子、藏宝图”这些字眼,它们一出现,就如同附骨之疽一样,让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进宫和涂王商议。
这件事对于涂王而言,代表着一座宝藏,而一座宝藏可以帮助他完成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霸业。涂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也算是兵强马壮,早就生出了灭掉弱小的燕国的心思,但又忌讳强大的卫国从中干涉。近年来,卫国内部几位王子都在蠢蠢欲动,在朝中拉帮结派,扩充势力。几年前,卫国大王子的妻子去世了,他趁机把自己的大女儿,有“第一美人”之称的长公主嫁给了卫国的大王子,虽然长公主寻死觅活了好几回,但在他的呵斥和王后的眼泪中,长公主还是嫁给了大王子。大王子母亲的地位卑微,母族没什么助力,显得人单势薄,急需一个强援。而涂国一方也想在卫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为自己出兵燕国扫清障碍。这么一来,双方一拍即合,以联姻的方式结成了联盟,通过利用对方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无论是眼下的势力扩张,还是未来的征战,都离不开个“钱”字,这世界上最让人神伤的事情就是“我的钱袋配不上我的雄心”。涂王每每看到那张神秘的图画,就越发觉得肯定是张藏宝图,透过那张图他好像看到了珍奇异宝,看到了称霸大陆。
这件事对于滕卜子来说,更吸引他的是那技艺超群的建阵术和凭空远遁的秘密。作为一个在东极大陆排名第七的五阶上品建阵大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卡在进阶道路上的愁苦。建阵之道异常艰难,品阶越高,想要再进一步就越艰难,就象登山一样,从两千米上升到四千米和四千米上升到六千米,看上去都是爬升了两千米,但你从平原到高峰和从高峰爬到雪线以上,这能一样么,成功的几率和付出的代价可是大相径庭的。不断地提升修为,正是每一个建阵师孜孜不倦的追求。
空旷沉寂的宫殿里,涂王和滕卜子两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四个字“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