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香山。红叶浓浓,冷风袭。
梦溪离开宣王府后,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此地。
很久以前便听说过香山红叶之动人,今日一见,哪里有一丁点动人之处?梦溪只觉满目凄凉,凉入心底。
一路前行,心境空空。梦溪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思绪。任凭寒风拂面,竟也丝毫感觉不到冷。因为心中的悲凉已经盖过了一切。
慕容珏,慕容珏…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可曾有一丁点想起我?
突然,一名中年男子迎面匆匆而来,从梦溪身边快速走过,怀中,不小心掉出了一封信。男子却丝毫未觉,匆忙离去。
梦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脚下却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她才回过神来。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只见那是一封信,信上的一个‘雷’字令梦溪绷紧了神经。她忙拆了信来看,只见信上写着:暮色云中藏,容颜书间醉。故处,商讨要事。
主上!
他在京城!
梦溪的心,瞬间便乱了节拍。
他来了…
虽然不是来见她,可是,他此刻就在她身边…
雁山林里,绿竹滴翠。
开完大会,众人离去,竹屋里,唯有慕容珏一人。
梦溪在屋外徘徊了许久,心中愁绪万千。想见又不敢见的矛盾,将她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没等梦溪做决定,抬眼,却见慕容珏一袭明灰衣裳,站在门口,略带惊讶地看着她。
只一见,仿若隔世。
梦溪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眶竟忍不住泛红,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任何话语都道不出。
慕容珏先开口了:“你怎会在此?”声音依旧一派温和。可那温和之中,分明已经带着几分疏远了…
“属下…”梦溪不敢正视他带着冷漠的双眼,“属下在路上偶遇雷霆堂之人,他的信掉了,被属下捡到…”
慕容珏毫不留情:“我是问你来做什么?你莫非忘记了,你已经离开慕容家了。”
梦溪摇摇头:“属下没忘记!可是,属下舍不得离开慕容家,舍不得离开…主上。”
“是么?”慕容珏挑眉,“舍不得?当日不也离开了么?”
“当日…”梦溪黯然垂脸,“当日是属下一时冲动。”
他永远都不明白,离开的这些天,她对他是怎样的牵肠挂肚。
慕容珏略带嘲讽道:“离开了便是离开了,岂是一句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的?梦溪,你越发不懂规矩了。”
“请主上恕罪!”梦溪用力跪了下去,“主上,即便属下之前做错了事,属下依旧是那个甘愿为主上赴汤蹈火的属下。永远都不会改变!”
“赴汤蹈火?”慕容珏冷笑,“若真是赴汤蹈火,怎么会杀不了宣王?你不知道你这样优柔寡断,是身为杀手最致命的弱点吗!你不知道杀手是不可以有男女之情的吗!”
“属下没有!”梦溪抬眼,眼圈微红,“主上,请你相信属下,属下对宣王绝无任何男女之情!”
“是吗?”慕容珏缓缓向她靠近,“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不也在三更半夜随他离开了么?”
梦溪心下一惊,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没有真得放弃她,一直都有跟着她…
“嗯?”慕容珏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一双看似温情却冷到眼底的双眼紧紧地逼视着她,“怎么不说话了?是无言以对了么?”
梦溪强忍着眼泪:“属下只是为了找到机会杀了他。”
慕容珏不禁大笑:“梦溪,你真是越发会开玩笑了。你杀他的机会应该不少吧?你却一次一次地放过,最后还随他离开了凤城。找机会杀他?这便是你可笑的理由?我看你是想随他一起回宣王府,当他的宣王妃吧。”
“不是的!”梦溪立刻解释道,“属下之前没动手,那是因为他救了属下。属下理应报恩!”
“好一个报恩!”慕容珏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你还真是个充满感情的女子!你这样,还有脸回来见我?”
梦溪强忍着伤痛:“属下…已刺杀了宣王。”
闻言,慕容珏眸中一亮,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开来:“确定死了么?”
梦溪道:“剑穿膛而过,应该…活不了。”
“哦?”慕容珏挑眉,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讽刺,“你如何做到的?莫不是以**杀?”
听着慕容珏这样明显的讽刺,梦溪的心,瞬间凉了彻底。眼泪,终于不可遏制地掉落。梦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珏见状,眼底的寒光稍稍减少。他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梦溪,杀手是不可以轻易流泪的。”
“主上!”梦溪抬眼,眼中似坚定,又似恳求,“请你不要再侮辱属下了!”
闻言,慕容珏心下微震。他何时对她变得如此残忍了?这样伤害她,他怎么就这般忍心?无论如何,也已经相处了七年啊!可是他,为什么被仇恨吞噬成这般不可理喻了!
伸手将她扶起,他又恢复了一派温暖。即便,那丝温暖从来都不曾渗透到眼底:“以后,杀人的时候,不要再有个人私心。”
梦溪点点头。心下,却是无限悲凉。可是,她放不下,即便要她卑微地去祈求,她也不愿放下。因为她爱他,早已远远地超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