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诚皓便将梦溪直接带回了宣王府。
梦溪伫立在宣王府大门前,看着大门上方匾额上的三个镶金大字,喃喃道:“宣王府。”
蓦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深夜,她第一次来到慕容府的那个深夜。当时的她,一个汉字都不认得。是慕容珏,教她学会了人生最早认识的三个汉字:慕容府。
她所认识的汉字,全部都是他教的。几年的时间,他教会了她很多很多,可是,他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教她习字,温文尔雅的慕容珏了…
“在想什么?”诚皓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梦溪摇摇头,面色依旧清冷。
诚皓丝毫不在意,微笑道:“随我进去吧。”
刚跨进宣王府大门,便有一名身着华丽旗袍,头戴旗帽,踩着精致花盆鞋的美艳女子朝俩人走来。那女子本来一脸笑意,在见到梦溪的时候,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这是谁啊?”她看着诚皓,一脸明显的不悦。
“一个朋友。”诚皓随意应和了句,甚至懒得抬眼看她。
“什么朋友?”女子嘲讽地看向梦溪,“这该不会是你从外头弄回来的野味吧?”
闻言,梦溪眉头微微皱起。这女子说话,着实难听。
诚皓忙对梦溪道:“你别介意,锦蓉她说话就是这样。”
“我说话怎么了?”被唤为‘锦蓉’的女子双手叉腰,气势几乎要盖过了诚皓,“以为你出门一趟是干什么大事去了,原来是去拈花惹草!你对不对得起我!”
梦溪看着诚皓,目光冷冷,却又带着些许探寻。怎么有妻室的人还要到外头拈花惹草?
诚皓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带着严厉:“你就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锦蓉更为气恼了:“给什么面子啊?你的面子还不都是让自个儿给丢尽了!”
诚皓无奈地看了锦蓉一眼,就要迈步离去。这个女人,实在令人厌烦!都怪他多年纵容,才导致她如今这副模样…
锦蓉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当初是你说喜欢我,是你非要娶我的!如今却让我这么难堪!你把我叶赫那拉。锦蓉当成了什么!你说啊!”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诚皓剑眉紧皱,“你若再不知好歹,我便立刻休了你!当初我为什么会娶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锦蓉气得大哭起来。看着诚皓离去,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原地愤恨地跺脚以泄心头之恨。
来到书房,梦溪看着诚皓,唇角含着一抹冷笑:“你都有妻子了,却为何还不收心?”
诚皓道:“侧福晋罢了。”顿了顿,又道,“大福晋的位置,我只留给我真正喜欢的女人。”他的眼睛,看着梦溪,情愫分明,“梦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爱新觉罗。诚皓今生要找的人。”
梦溪淡淡地别过脸去,寻了把椅子坐下:“难道你忘了,我是来找机会杀你的。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诚皓看着梦溪,目光炯炯有神:“我相信,事在人为。”
梦溪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如果,这些话能从慕容珏口中说出,那她,甘愿用生命来换取。只是,梦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如此大的差别…
深夜,月明风凉,星辰点点。
梦溪坐在屋前的台阶上,衬着月光,细细地雕刻着一个人偶。那个人偶,明眸灿灿,笑意温温,分明就是七年前梦溪初见的慕容珏。
这是梦溪雕刻的无数个慕容珏的其中一个。
自从她学会了雕刻,一有空,便会雕刻一个慕容珏。如今在她的房间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个这样的木偶。虽然每个木偶形态各异,但它们脸上的微笑,都是七年前的慕容珏时常挂在嘴角的…
慕容珏生日那天,她送的那个木偶,是她雕刻的最精心,最生动的一个。可惜,在她看来很珍贵的东西,在他眼里却如粪土。
梦溪将木偶紧紧捧在手里,又将它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滑落,在寂静的深夜里滴落成殇。
蓦然想起,那一年冬天,梅花初放,白雪飞扬。
梦溪穿了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件厚厚的衣服,这件衣服,让她在寒冷的冬日里感受到了温暖。
推开房门,冷风迎面袭来,梦溪的小脸冻得通红,却满心温暖。她穿着棉鞋,走进风雪中,一路踏雪寻梅。
丫鬟冬雨瞧见她,便道:“梦溪,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这天气怪冷的,别在外面晃悠啦!走呀,跟我回房间,我们把这白雪红梅的图景绣下来!”
梦溪笑盈盈地朝冬雨跑去:“冬雨姐,你会刺绣吗?”
冬雨笑道:“哪个姑娘家不会刺绣呀?”
梦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我不会…”
冬雨道:“没事儿!我教你,那很好学的。”
“好!”梦溪欣喜地咧嘴而笑。
梦溪跟着冬雨学刺绣,可是不管她怎么学,都学不会。
对于刺绣,梦溪实在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她突然灵机一动:“冬雨姐,你有木头吗?”
“木头?”冬雨不解,“厨房里有很多啊!你要木头做什么?”
冬雨话音未落,梦溪便跑了个没影儿。
厨房里,梦溪正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个小人偶。那小人偶虽然长得有些奇怪,不过眉眼间,隐隐有着慕容珏的影子。
一个又一个,梦溪的小手,不但冻得通红,并且还被刻刀划破了好几道伤口。可是,她丝毫都没有觉得不适,一心只想把心里的慕容珏雕刻出来。
那一夜,梦溪刻了好多个慕容珏,并且把他们偷偷藏在枕头下。她想着,这样以后,每一夜,慕容珏都会陪她入眠了。
那是梦溪的第一个秘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公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