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本想看看这小女人究竟在屏风后做什么,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出去,即便是她泡的入神了,可水大概也早就凉了,这么冷的天,刚刚被泼了一盆水,现在再泡冷水澡,他是在不放心。
挂着笑容走了进来,氤氲的水汽弥漫了他的双眼,朦胧中向里望去,果不其然的见到了她小小的身影。
她趴在浴桶中,双手叠加在边缘处支撑着下巴,神情似乎很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姣好的身形被隐没在这缭绕的雾气之中,藏在那水桶之下,华裳看不到,可却能凭空去想象。
这并不是什么猥琐的事情,只是出于一种本能。若是换做别人,他大概连这种本能都不会有。
其实按道理来说,每个徒弟在师父的眼中多半都是孩子形象,因为他们的无知和年幼,所以总会不自觉的当成孩子去看待,可华裳却很例外,他似乎从未把安之当成小孩子看待,甚至有时候觉得,她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很傻,很天真,甚至可以说失忆后的她根本不懂得这万物的一切。
空白的像是一张纸,还没有被任何渲染,可却偏偏的,印上了他的影子。
这是一抹黑,抹在安之的心上,他不知道这算什么,但不管如何,她似乎都不讨厌。
但那是因为她忘记了过去,如果这一张白纸,重新染上了以往的色彩,他的这一抹颜色或许就会被其他的抹掉,甚至变得突兀,变得惹人厌。
所以其实多半是后,华裳面对安之,是恐慌的,他期待着她恢复颜色,可却又害怕。
所以当他走进这屏风之后,看着她迷茫在雾气中的眼神,才会不自觉的愣住,以至于忘了最初的目的。
因为没有人能明白,她的一点点变化,甚至一点点异样的眼神,都会让他百般纠结。
是以当安之恢复意识之后,无意间转头瞥见他斜倚在屏风旁的妖娆身姿,当看到他先是一愣,紧接着邪肆一笑时,才会惊讶万分。
不单单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表情变化,更因为如今的她,没穿衣服!
或许应该说安之的思想还是太过单纯,因为没有被太多的记忆和想法污染,她纯粹的只是觉得羞涩难当。
可她却选择了一个最最错误的方法,那就是抬起纤纤素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或许她以为自己看不见就不会怎么样了,可她忘了,她闭上眼睛只是她闭上眼睛,华裳却依然是睁开的。
然而,另外一点,安之抬起的手臂光秃秃的还带着水渍,晶亮柔滑的肌肤就这么污染暴露在空气中,着实让华裳一阵的气血翻涌。
好在他的定力极强,否则若是换做常人,怕是早就要扑过去了。
不自觉的勾唇一笑,他既担心又觉得可爱,抬步向前,他随手扯下屏风上早就备好的大块巾布,靠近安之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提,左手一挥,将巾布甩了一个圈,双手一紧,便将她裹在了里面,抬手一个使力,便将安之抱了出来。
安之还犹自的惊魂未定,华裳这边却已经将她整个人给捞了出来。
她抬头,微张着一张小嘴看他,几乎说不出话,被他忽然闯入的那份震惊还未平息,现下又将她连人拽起。
安之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的方式去表达,如今自己的心情。
她还在兀自的想着,却殊不知华裳又一次动了手,大手一挥便将安之整个人横抱了起来,满面笑意的出了屏风,来到床边,将小女人放倒在里面,被子紧接着便盖了上来。
安之还未反应,华裳便忽然的也跟着钻了进去,这张不算太大也不会太小的床顿时躺了两个人,一时间,气氛仿佛凝结了一般,让安之再次石化。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她只是觉得身边忽然多了一个暖暖的身体。被巾布裹着的身体犹自发着热,下方什么也没有的长腿忽然被他挤入,那丝滑料子贴上来,让安之一阵的脸红心跳。
似乎隔着那一次薄薄的衣衫,她都能感觉到他体温的热度,原本被凉水泡的发冷的身体,也终于渐渐暖了过来。
华裳笑着看她如此的模样,不自觉的轻身向前,在安之的额头印下一吻,道,“乖,睡吧。”
她微微闭上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渐渐的睡了过去。
她的脑子极乱,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感觉这似乎不大对劲,可又仿佛也不算什么。
怎么出了浴桶,怎么被他裹住,怎么躺倒床上,怎么在他怀里被轻柔的抚摸。
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在她的背上,似是在安抚,又似是在按摩,轻柔的让安之沉溺其中,还有那额间残留的一吻,更是灼伤了她整个人。
所以沉睡,便来的如此之快,不是因为困顿,只是因为这一切的未知中所衍生的迷幻,迷了她的眼,她的鼻,甚至她的心。
睡梦中的环境极其温暖,她的神情也似乎很是安心,华裳就躺在她的身侧,柔柔的看着,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角落,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
他喜欢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因为只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怀抱着和心里想着眼里看着的都是同一个人,那感觉,真的美到极致。
只是可惜,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云烟,终归会有消散的一天。但他希望那一天来的慢一些,让他能有机会在去细细的感受。
安之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在华裳的怀里睡了整整一天,也正是临近晚上的时候,他才不得已的起身离开去处理族中之事。
舍不得自不必说,看着自己离开后她微皱的眉头,更是一种磨人的煎熬。
不过好在肃然已经把腓腓送了回来,小家伙似乎很不习惯呆在老头身边,刚一回到行宫,见到安之,便立刻扑倒在了她身旁。
在安之的枕头边微微打了个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眼睛一闭,尾巴也跟着耸拉下来,毛茸茸的身体就这么攒成一团,睡了过去。
所以当安之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它。
见华裳不在,她微微有些疑惑,可随着记忆变得清晰,意识渐渐恢复,安之才终于想起了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出现的怪异景象。
在师父的怀中醒来,给他叠被子,收拾屋子,出门遇到怀柔,莫名其妙的被泼了一盆水,洗澡,被师父看见,被他抱上床……然后那一吻,然后便睡了过去。
那一吻……安之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抬手摸向额间,回想起来,那里似乎还隐隐的发着热,让安之一阵的脸红,甚至有些害羞。
可害羞只余又想起这一天的事情,不自觉的皱眉,事情太离谱了,好像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天,集体发生了。
她细细的想,希望能在这一片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想来想去,却都没能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权当她的美人师父……犯病了?
想到此,安之摸了摸身旁他躺过的地方,那温度似乎还在,可空旷的却让安之一阵的失落。
说不上来为何,就是觉得不大舒服。
然而这思想还未传入太过,安之的耳边便听见了什么声音,抬头去看,便见到迎面而来的华裳。
见他随手关上了门,便不由得的一阵心慌,似乎生怕他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睡醒了?”他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似是没想到这小女人竟会一觉睡到天黑一般,实在让人惊叹。
安之点点头,头昏昏的看着他。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好好和大家道个别,明日我们便走。”他道,走上前拿起衣服放在她身边,邪魅的一笑,“需要我帮忙么?”
“不!”她立刻庆幸,红着脸摇头,抬手示意他赶快出去,自己才放心的换衣服,可却没想到,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了。
她有些舍不得,不管是肃然还是茶恒,甚至这凤霄楼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个出卖主人的小笨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安之觉得不舍。
腓腓也跟着醒了过来,见她的面色不大好,不禁疑惑。安之将之前华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腓腓也才终于明白过来。
“总归要走的,你这么难过也于事无补。”它道,想要安慰安之,却发现自己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我知道啊,可是想到明天就要走,觉得好仓促!”她微微抱怨,想起刚才美人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就一阵的难过。
才刚刚和大家熟悉起来就要离开,她实在是想不透。
可既然华裳已经说了,那这事情就是无法逆转的了,虽然理解,可安之还是觉得走的实在太过仓促了!
不过她自然是无法去干预魔族之间的事情的,即使她的身份只是在华裳之下,她也从不会因此说些别的话。
平日里的建议是建议,玩笑归玩笑,可到了正经事情上,安之还是会乖乖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