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转眼距离假期结束仅剩下一天了,大家都在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工作,楼下餐厅也恢复了正常营业。晌午已过,餐厅用餐的人很少,老板无精打采的趴在收银台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晃着一把古旧的扇子。靠近角落的位子上,李天丹正襟危坐在桌子旁,面色凝重,眼睛像利剑一样紧盯着前方,虽然一身休闲装束,但仍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喻佳,你说。”李天丹的利剑扫过,喻佳不敢直视,立刻低下了头。
李天丹见状,又将利剑扫向肖佚林,肖佚林并无一丝惧色,只是端坐在对面,等待着她的发落。
李天丹收回利剑,叹了口气,“罢了,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双方互有亏欠,今天我做个和事佬,此事就此掀过,以后谁也不要再提。”
肖佚林心中一惊,“姐,喻佳这次受难,全是因为我意气用事,我只顾发泄心中的情绪,没有考虑到喻佳的感受,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让喻佳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甘愿受罚。”
李天丹看了看喻佳,见她依旧低头不语,便说道,“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当时的情境,任谁也不能冷静。”
“不,”肖佚林拒绝了她的好意,倔强的说“做错事就要受罚,这次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如果没有任何惩罚,我心里不安。”
李天丹见他心意坚决,便也不再宽容,“即如此,我就罚你做一个月家务,一个月之内,做饭、洗碗、拖地等家务全部由你负责,你可愿意?”
喻佳抬起头,似有疑问,又似有不忍,“姐,这次的事我也有错,你连我一起罚吧!”
李天丹顿了一下,“喻佳虽然持身不正,但念在初入社会,涉世未深,这次也是受人利用,我暂不罚你。”
肖佚林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李天丹直了直身子,继续说道,“不惩罚并不代表你没有错,虽然你工作时间不长,但也不应该这么轻易被人利用,这次是佚林运气好,提前报了警,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李天丹故意把“不堪设想”四个字说的很重,喻佳回想起当时情景,心有余悸,不禁打了个寒颤。
“姐你别说了,”肖佚林见状,心里不忍,于是劝道,“说到底是我没照顾好喻佳,让她身处险境,是我的错。”
喻佳偷偷地往旁边的座位瞥了一眼,肖佚林的话让她心里暖暖的,他非但没有责怪自己,还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不想自己受到惩罚,他是个有担当的人。
李天丹将一切看在眼睛,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属不幸之中的大幸,经此一事,你们当更加珍惜彼此,平时多沟通,多交流,切莫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肖佚林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天丹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念在事出有因,暂且取消罚你做一个月的家务,改为给喻佳洗七天衣服,以后若有再犯,我绝不轻饶。”
肖佚林愣了一下,他转身看了看喻佳,刚好喻佳也投来差异的目光,双方对视了一秒,肖佚林坚定地说了声,“是”。
见任务完成,李天丹收起一脸的严肃,换了一副和蔼的口吻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也不要耿耿于怀,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一起去做。”
李天丹见二人不说话,知道他们接受了自己了批评,心里舒了口气,一边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一边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三人走出餐厅,一缕阳光撒下,喻佳揉了揉眼睛,这几天住在欧阳艳家里,虽然事事被安排的很好,但毕竟不如在自家里轻松、自在,喻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恨不得马上跑回去,一头扎进温暖的大床里。
“喻佳,我帮你拿包,你扶着佚林。”李天丹从包里掏出太阳镜,戴在脸上。
喻佳回过神来,向肖佚林走去。
肖佚林感知着胳膊上喻佳双手传来的温度,温暖一直流到心坎里,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停顿了几秒,肖佚林说道,“喻佳,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姐说。”
喻佳心里一沉,她不明白肖佚林是什么用意,转头看了看李天丹,见对方点头,这才松开双手,独自向家里走去。
看着喻佳远去的背景,李天丹回来头来,“行了,喻佳走远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肖佚林没有回答,淡淡道,“姐,陪我去个地方吧!”
“你要做什么?”李天丹问道,言语间有一丝不满。
肖佚林还是那副表情,“没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天丹摘下墨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正色道,“刚才喻佳在,有些话我没说,佚林,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肖佚林一惊,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李天丹见他不回话,继续说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自信了,我承认,你是有些小聪明,但它并不足以让你为所欲为,就拿这次事情来说,你让李伟报警,自己到餐厅与坏人周旋,你也不想想,万一李伟没报警,或者就算报了,可警察没能及时赶到,你要怎么脱身?
“我听到李伟说了当时的情况,对方还有黑道势力,倘若他们不吃你那一套,真的动起手来,你孤身一身,如何自救?”
肖佚林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因此也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你们平时交流太少,彼此心意不通,才会给别人以可趁之机。”李天丹顿了顿,继续说,“佚林,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喻佳,还有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我别的要求没有,只是希望你以后再做什么决定,先想想喻佳,想想我们。”
肖佚林静静的听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半响,才挤出一句,“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天丹有些动容,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姐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有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平淡才是福。”
肖佚林点点头,郑重道,“我明白,我以后会加倍珍惜喻佳的,请姐姐放心。”
李天丹把手收回来,将挎包紧了紧,一扫刚才的柔情,笑道,“好了,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陪你过去。”
喻佳来到403门口,看着熟悉的门牌,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的情绪,终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哎呀!”喻佳刚推开门,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从上方掉了下来,正砸在她身上。喻佳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毛茸茸的HELLO KITTY,雪白的绒毛,粉色的裙子,红色的蝴蝶结,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款吗?喻佳小心地将她抱起,并把脸贴了上去,软绵绵的。喻佳抬起头,看到KITTY下面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喻佳,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喻佳将纸条反过来,上面还有一行字,“如果你暂时还不想原谅我的话,请关好门,然后打开茶几下面的抽屉。”喻佳好奇心起,于是按照纸条提示,放下HELLO KITTY,来到茶几旁,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她最爱吃的巧克力。喻佳牙齿不好,肖佚林平时总不让她吃,这次竟然买了这么多,喻佳看着一抽屉巧克力,开心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发现有一盒巧克力的盒子是打开的,喻佳将盒子捡起来,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喻佳想到了什么,将盒子撕开,果然,里面有一张纸条,“很难过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你确实没打算原谅我。”下面还用三条弧线勾了一个伤心的表情。喻到笑了笑,她终于明白肖佚林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上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布置的,喻佳将纸条翻过来,果然后面还有一行字,“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现在请你到卧室,打开左边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喻佳想看看肖佚林搞什么名堂,于是来到卧室,按要求打开抽屉,里面是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日记本。一张纸条贴在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读读我吧!”后面照样是用弧线勾出的一副可怜的表情。喻佳拿过日记本,此时她对肖佚林的怨恨,已经烟消云散,相反,她的心在悸动,她甚至有点期待,不知道后面还会有怎样的惊喜。喻佳打开日记本,发现这是肖佚林半年前写的:
“4月5日,晴。今天,是我失明的第40天,黑暗剥夺了我的一切,让我变得孤独,冷漠。本以为今天又将在阴暗、恐惧中度过,姐姐的到来给我带来了一丝温暖,还有她,她甜美的声音重新点燃了我对生活的希望,真希望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喻佳翻到下一页。
“4月6日,晴。今天,她带我到楼下的超市,这是我失明后第一次出门,我紧拽着绳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我害怕在她面前出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很想抓住她的手,可一直没有勇气。每次她从我身边走过,我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很好闻。她的声音很甜,语气也很柔和,人应该也很美吧,只可惜,我们近在咫尺,却又无缘想见。”
喻佳又往后翻了翻。
“4月10日,晴。今天,我第一次抱了她,她的身子好软,像一团棉花一样,暖暖的,棉棉的,很舒服。她趴在我怀里,头顶着我的下巴,我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我知道,她在害羞,我又何尝不是呢?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抱下去,,,不写了,手又疼了,这伤口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4月17日,温度适宜,有轻风,天气大概是多云吧。昨晚我在电话里告诉喻佳妈妈我是她男朋友,结果今天一大早喻佳便说说阿姨要来查岗,硬是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更让人生气的是她妈妈竟然竟然带了个胖子来和喻佳相亲,真是气死我了,幸亏我当时在场,七搞八搞,把那个胖子弄得晕头转向,最后灰溜溜的走了。我心里很高兴,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面对阿姨的质问,喻佳竟然承认了我们的关系,我知道她是在敷衍阿姨,可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喻佳笑了笑,将日记本翻到后面。
“9月25日,小雨。昨天,喻佳整晚都没有回来,这是她上班以后第一次夜不归宿,我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通电话,但始终没有任何回音。我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外面下着雨,我只恨我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我在客厅等了一夜,直到今天上午,她才匆忙赶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傻傻地愣着,我知道,是她回来了,她没有抛下我,我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时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何彻夜未归,但她的语气告诉我,她经历了不好的事情,而且,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味。我心里很难受,我很害怕会失去她,也许是太害怕失去,我向她表白了,我希望她能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
喻佳笑着,一滴眼泪滴到日记本上,原来是她哭了。
喻佳不忍再看下去,索性将日记本翻到最后,却看见每一页上都写着同一句话,“今天,喻佳还没回来。”后面是一个难过的表情。
喻佳早上泣不成声,她将日记本贴在胸前,往事历历在目。这本日记这是她们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是她最贵重的礼物。每一篇日记,不管文字多少,都是用一页纸;每一页写过的纸,右下角都被撕掉了,喻佳知道,这是肖佚林特别留下的记号,好让他知道自己写到了哪一页。喻佳轻抚着日记本,想象着肖佚林写日记的样子,她永远也无法体会:一个盲人要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
喻佳重新打开日记,因为她看到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除了刚才那句话,下面还有一行字:喻佳,非常感谢你读完这本日记,让你对我有了更加真实的了解。现在,请你放下日记本,打开右边你衣柜,穿上我为你准备的衣服。
喻佳收起日记本,打开衣柜,一件紫色的连衣裙映入眼帘。不错,这正是她一直念叨着要买的裙子,只因工作太忙,加上价格不菲,所以一直没有去买。喻佳取下裙子,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正看着,喻佳想到了什么,忙将裙子翻过来仔细寻找,果然,在衣领处,挂着一张硬纸片,上面写着,“你穿上它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下面一个开心的表情。喻佳早已掌握了套路,将卡片翻过来,后面写着,“可是再漂亮的衣服,也需要搭配,请到厨房冰箱取一个白色的纸盒子,里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喻佳穿着裙子还到厨房,取出纸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绚丽夺目的彩金项链,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喻佳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于是摊开盒子,只见上面写着:一切都结束了,现在请你打开大门。喻佳穿过客厅,将门打开。“哇”的一声,喻佳吓的后退一步,手中的项链险些掉落在地。原来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捧巨大的玫瑰花,玫瑰花后,李天丹和肖佚林并排站着。肖佚林往前靠了靠,双手将鲜花递上,深情地说,“喻佳,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喻佳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前脑,她看了着手中的项链,又看了着面前比自己还大的玫瑰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身向李天丹求助,李天丹冲她点点头,示意这一切都是肖佚林精心准备的,为的就是让她回心转意。李天丹的鼓励让她有了信心,她不再犹豫,接过玫瑰花,然后将项链递给肖佚林,温情道,“可以帮我戴上吗?”
肖佚林眼中放出了光芒,李天丹也欣慰地笑了。
当天晚上,李天丹就回去了,她亲眼目睹了肖佚林做的这一切,她坚信,以后再没有什么事能击垮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