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祈家,果然一片清新。坐在马车里的流霜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看,碧宁山庄郊外的风光,温暖的炊烟袅袅,路旁的商铺琳琅满目,比肩接踵的行人们仿佛都带着节日的快乐。
“真好啊。”流霜感叹着,“比家里还要好呢。”
祈心微微一笑。流霜偏过头来看着他的侧面,在窗外轻轻洒进来的微醺日光里竟然如同画儿一样的美,她不禁一怔,心里好似有一根琴弦“嘣”的弹了一下。
流霜微怔,旋即笑了:“我只是好奇,祈心哥哥一对八都能打赢,是如何这么快就进阶灵阶三重了呢?”
祈心听了笑起来,脑海里回放出贺屠傻傻的为他灌输灵气的样子,道:“霜儿还小,你总有一日就会知道的。”
临江的龙舟已经在水面上严阵以待了,个个高高昂着龙头,装饰着花色的绸子绫罗遍身,花枝招展。
很快,随着一声锣鼓响声,水面上迅疾的穿梭出几十条水浪,每一只龙舟都在奋勇破浪前行。
流霜带着黑色的帷帽站在岸旁的人山人海里,任由祈心拉着她,他又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霜儿姑娘,我们还是拉紧一点好,不要走丢了。”
她听话的点点头,他笑了起来,露出可爱的八颗贝齿:“那就看船吧!”
精彩的竞龙舟一直演到了晚上,一轮明亮的圆月轻轻地从乌云之中显露出来,出现在了夜空当中。“天都黑成这样了啊。”祈心抬起头望了望夜空,“天色好晚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免得……”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的流霜猛然身体一抖,随即颤巍巍的颤抖着软绵绵的倒下去了,白皙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不安,一双美眸光芒愈发的涣散。
祈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身体,平时镇静的脸色却是掩盖不住的慌张:“姑娘殿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然而她一直紧紧地咬住下唇,唇齿发白。
“流霜?流霜?!”祈心不顾一切的丢下手里的剑,希望能够唤醒她。
怀里的流霜如同一个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的小猫一样,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仿佛正在经受着无可比拟的痛苦。
“我……我好像有点冷,我的身体很虚弱,我知道,一冷就就会……我从小就知道,可是,可是今天是无法避免的了……”她说着,微微抬起的手猛地没了力气,垂在了身下,一双美眸紧闭,再也没了声音。
“流霜!”祈心惊慌起来,抱紧了她飞身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不远处的拉马车的马匹上。他掏出佩剑向后一划,割断了马匹和马车的缰绳,随即扬鞭加快速度:“驾——”
身后尘土飞扬。掠过一处处风景,马儿跑的很快,飞速的回了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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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初阳抱着胜利成果来到了很远很远的一座山,山脚下的一座建筑里。这建筑三层高楼,琉璃白瓦飞檐勾角,煞是精致。
朱红色的大门前立着两名持剑的白衣少年,他们刚刚入门,少年便恭恭敬敬的握拳向他们行礼。
“师叔。”贺初阳叫道,里面的一个玄色长袍的男子点点头,却狐疑的看着他怀里的药包:“事情办好了?”
那男子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剑眉朗目,总是一脸的冷若冰霜,却对贺初阳显得友好的多。
“她中了我下的迷魂毒药,已经得了虚寒症,师叔,这山庄里的郎中应该是没有办法救她根除病症的吧?”贺初阳说道,看着玄色长袍男子。
这个师叔仿佛是冥思苦想了半晌,说:“怕是只有很特殊的剑灵内功才能救她,不过也很好办,想来你是我这举月派的掌门弟子,大掌门那么看重你,你又帮他干成了这么一件大事,跟大掌门说说,他定会奖励了你!”
“大掌门那里还是去不得!大掌门最近闭关修行了,没有个把月的是不会出来的。”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一个竹叶青色衣服的男子从外面走来,一进来就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尊师兄不是去碧宁山庄办事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办好了?”
他便是十九弟子,虽然入门晚了些,可是天分并不输给师兄们,常常恃才自傲。
“嗯。”贺初阳说,“我遇到了祈心身边的一个女子,让她患上了极其难自愈的虚寒症,所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告诉师叔还有大掌门。”
“是吗,难得一见的传闻里的天才也会对女子动心啊。”那十九弟子笑道,“看来我们很快就会结果掉那小天才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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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府邸内。
“快点告诉我怎么解除这种病症?!你刚刚进门不是说,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吗?!这是何意?”祈心急的打断了坐在床边的郎中的话。
“小少主既然这么着急,那就要看天意啦,据说这种病要靠特殊的内功才能根除……”郎中还没说完,却被祈心的粗鲁的打断了:“够了!你就直接告诉我,那内功如何才能修炼!”
祈心的暴怒让胆小的郎中瞬间缄默了,拎起药箱子逃命一样逃掉了。
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
祈心看了看各位神色各异,摇了摇头:“如果在我们山庄里治不好就算了,我这就带着流霜出去求医!”说着又飞步出了厅堂。
然而,那昨日忽然得来的《化意诀秘轴》秘籍却繁复在他脑海里显现出来。那曾经是祈天蒙老人家最心爱的秘籍,谁人都不许观看,甚至连封皮是什么样子他都不知。可是如今却忽然回来了,那好像是目前唯一一条线索。
他飞身上马,抱紧了怀里的剑。
自从认识流霜的那一刻起,他就见不得她痛苦的神色,哪怕是微微蹙眉,都会让他的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年,可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惊鸿舞姿和她最爱的那一曲优美的歌儿,在他心里就像是春日的早苗一般生根发芽。
还记得当初孩童之时就认识了流霜,至今已经有三年了吧。这三年里,每日除了练剑,和同门的几个兄弟一起玩耍,从来没有过今日这般悸动之感,仿佛她是牵连着他的生命一般的,无比重要。
为了流霜,也许自己可以置之生死于不顾吧。
“雪姑姑,贺初阳公子已经离开了祈家。据说是他频频的和姑娘说话,去看秘籍,而后如今,姑娘就……”贴身丫鬟抽抽噎噎的说道。
“什么!”飞雪怒喝,“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胆敢陷害流霜!”
“下令全山庄里搜捕!抓到有赏!”飞雪下令道。“是!”护卫们得了命令,连夜出动,在山庄里遍搜贺初阳的踪影。
夜深了,飞雪坐在流霜的床前,微微叹息。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都是因为一卷秘籍才出了事!可是现在流霜病重,说这么些也晚了,只恨那个让姑娘生了病又临阵脱逃的小人吧!
“飞雪大人,贺初阳公子求见。”丫鬟忽然过来说。“他来的正好!”飞雪立马站起身来,“我倒要看看,这个魅惑祈心家流霜姑娘,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举月派贺初阳见过飞雪大人。”贺初阳行礼道。
飞雪却是一震,这个年纪轻轻的白衣少年,是来自举月派的。
那是风头正盛的剑派,势力弥漫大江南北,所练的诡异剑术更是匹敌天下,名声享誉山海之内,连官府都要礼让他们几分。
现在,飞雪对于他在女儿生辰上轻易地进入祈家并且奉还绝世秘籍,也不觉得奇异了,说话也不自觉的气愤起来:“是你啊,半夜深更的还跑到我祈家里来做什么?你们举月派,哪有一个好货色?我祈家向来和你们不和,来人,给我赶出去!”
“在下知道一个能够治好姑娘的病症的神医,还请飞雪大人准许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什么!”飞雪忽而笑道,“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我家少主已经出门寻医,你要么让你的神医过来可以,哪里有让姑娘亲自降尊纡贵出去看病的道理?只怕这深夜,危险也多。”
一边的祈家子弟也说:“贺公子既然是举月派就不要进我家家门!你可知道,姑娘从来也没有这种奇异的病,如今却在你一来就发了病!这种病可是会让人痛苦而死的!是不是你干的!”
“飞雪大人请放心,在下并未给姑娘做任何事,而且在下定当保护好姑娘殿下,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旦姑娘痊愈立即送回祈家来,在下也会接受飞雪大人的治罪。可是神医乃是半个仙人更不便出入山庄内外,若是飞雪大人放行的晚了,姑娘真会有三长两短也说不定。”贺初阳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地光。
“我凭什么信你?!”飞雪看了看贺初阳,再看看病床上痛苦万分瑟瑟发抖的流霜,深呼一口气:“来人啊,把这个小人给我赶出去!”
“是!”侍卫们推搡着贺初阳把他推出去。贺初阳一看祈家人多势众,在这里也无法展开拳脚,只好悻悻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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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祈心带着流霜前往龙浦镇尽头的明神医家。
一路上,路途并不平坦,行驶在夜色茫茫里的马车车身猛地一震,祈心抱住流霜,急忙稳住车身。
“下车!”一个大汉的怒吼声突兀的出现在了马车附近,随即一个银镖就飞来扎在了马车的辕上,镖头竟然深深没入了木质车辕里。
车内也是又猛地一震,昏迷的流霜吓得微微一抖,祈心立即圈住了她:“不怕,不怕。”可是流霜的脸色却是苍白,她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仰起头看看他:“祈心哥哥?”
“我们去看神医,我相信你的病绝对很快就能治好。不要怕。”祈心说着,握住了她的手。流霜瑟缩着自己在他怀里的身体,微微发抖,连银铃儿般的声音也微颤:“不,祈心哥哥,我还是怕。外面有人追我们,是不是?快看看,他们是不是走了?快看看!”手心渐渐冰凉。
“不要担心,没事的。”说着他紧紧地搂住了她,“睡吧。”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然而,黑衣大汉却生生站在了马车不远处的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