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庄宛宁开始在心中计算了。她的心算不差,这段日子以来,她也已经适应了古代的数字单位。相形而言,古代的银两不像现代那么可怕,上千万甚至过亿的数目,而古代用的是银两,即使他们在京城,这些数字也远远比现代的好算。
她的银钱不少,与展舒修定下婚约时候,她的月钱多了许多,加上她素未谋面的娘亲留给她的财产,加上那些赏赐,她应该是有和人拼的资本。事情发展到如今,她负责的是凤玉,如果能够通过凤玉引出背后的主子,那是最好的。任何诡计都是空中楼阁,要等她拿到手了,一切才开始。
想到这些,庄宛宁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拿到它。
而很快,拍卖开始了。
这一次的拍卖,招来的多半是同行,不知穆潇潇是如何拿到请帖,来到这里的。凤玉不是最开始的拍卖品,两人等了好一阵,都只是听着旁人在出价。
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一声声的“五千、一万”,身上衣裳无不轻软华贵的人们坐在这拍卖场中,温柔小意的侍女盘起发髻在其中穿行而过,连她们带着的发饰与所穿衣裳都让人目不暇给,尽管还不是真正的金银窝,但这一切,已经足够让人大开眼界。
屋子雕梁画栋,金银堆砌出来的从来都是视觉到极致的享受,每一样摆上台的卖品都蓬荜生辉,一块雕刻着“锦绣”的招牌挂在最高处,生生诠释了这当中的气派与华美。
如果不是见过更大更好看的皇城,只怕她真的会被这一切迷住双眼。
她前世也去过拍卖会不少次,但却不怎么想过当中的水分、价位的起跌。那时候庄宛宁往往是陪着旁人去的,但今日她却真正成为了那个竞争者。穆潇潇一一向她讲那些拍卖者的身份,还有他们拿到的用途,甚至会分析一下,如果这件卖品是他们要的,那么该如何抢到手。
庄宛宁沉默了一会儿,“你来过很多次?”
“不算多,”穆潇潇笑了一下,她拿着茶杯和碟,喝了一口茶,随后又将它放回一旁的小桌上,芊芊玉手拿着那白色瓷杯,算得上是美景。
她今日穿了粉色,明明是未出阁女子才适合的颜色,她却依旧穿出了一种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但是这样的事情,只要多见一两次,再看得透彻些许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中之道了。”
她说完,又一件拍卖品被拿下了台。
这拍卖台子上,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但是排得越后的就越昂贵,叫起来的价钱更是匪夷所思。然而庄宛宁本就不熟悉古代价格,她平日甚至不如何买东西,如今纵然听见了,也很快就听习惯了——连穿越之事她都能接受,那么区区价格,又有何碍?
那是一条项链,叫价一万两,在今夜的拍卖会里,已经算是贵的了。京城繁荣,商贾聚集,乃是最正常的事,何况这座银楼在京城中名气极大,实至名归,会喊到这样的价钱,并不会让人膛目结舌。
放下牌子,这里叫价并不需要他们出面,仅仅让人去喊价就好了,甚至连面都不必露。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最后的压轴,而现在拿出来的,就是她们要的凤玉。
凤玉。
这块美丽的玉石,在摆上台以后就让台下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并非任何人都清楚关于凤玉的事情,但它的美却足以让人动容。庄宛宁也低声道:“你猜会有多少人想要它?”
“要看拥有它的人,到底有多贪心。”穆潇潇镇静地分析着。
随着两人说完这话,台上的人就已经喊出来了:“五千两!”
五千?庄宛宁不禁震惊,她极快地回忆着刚才所有卖品的起价,但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凤玉是最昂贵的。即使是这样的叫价,众人依然开始了疯狂的喊价,声音在屋中此起彼伏、高潮迭起,银钱的数目就那样****地摆在众人面前,喊的人有多少,竞争就多么激烈。
慢慢地,五千两就加到了一万,但依然无人愿意停下来。这里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名与利,两者纠缠交错成为一个复杂的符号。穆潇潇低声地一一为她介绍,那些所谓的喊价者。但即使如此,穆潇潇说:“实际上到了谁手里,我也不知道。”
这话吓了庄宛宁一跳。
随后她才冷静下来,问道:“为何?”
“不止,”穆潇潇摇摇头,显然她对此研究颇多:“还有一些人拍卖就是为了转卖到旁人手里,甚至于因为不好出面,所以只好派旁人来代替他;要知道,这种事情,参与进其中都于名声无益。自然也有真正的收藏家,但在这里也不算很多。”
庄宛宁终于恍然大悟。
“比如说,”穆潇潇指向那边:“那名穿着翠绿衣裙的少女,我认得她,她是朝阳公主的侍女,如今这块凤玉,她恐怕是知道内情的。”
她的声音很低,因此听来温柔了不少。不必她说清,庄宛宁也知道,穆潇潇既然是展舒修的帮手——在外有些势力总比没有好,她一定有她的能力。不是她相信穆潇潇,而是她的表现说服了她。
庄宛宁皱眉,“倘若她知道……”
“恐怕这件事参与的就不止那位了,”穆潇潇适当地接了下半句,“朝阳公主在外,从来都是以泼辣闻名,而且她极为受宠,最重要的是,她与大皇子一般,都是皇后所出。”
嫡长子与嫡长女——庄宛宁如今已经基本适应了古代这些关系,要看清这些最表层的东西并不算难。她看到穆潇潇不悦的神情,这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柳叶眉桃花眼,她有着柔和而不耀眼的五官,如今皱起眉来也透出了一种抑郁之美。
皇后、怜贵妃……她仔仔细细地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的声音冰冷下去:“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庄宛宁立刻坚定起来。这个时候,拍卖场上还剩下的只有三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