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跳入狼群,会是什么情况?
庄宛宁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尽可能远离狼群——她是要当他们的饵,而不是一跳下去,就被它们吃掉。
她一连几下跳跃,换了两棵树,然后她就纵身,往另一个方向跳;那一刻她的视线游离,她只能从极快的下落中,盯紧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后在着力的一刻往那里跳。
很幸运,她跳得够快,而当她落下之时,一个弩箭比她更早到达她脚下的空地,弩箭射中一只狼,狼群立刻散开。一片灰色毛皮、双眼似电的猎食动物,却害怕人们打造出来的工具。
它们并没有跑太远,然而,只是这么一点时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样争取来的时间有多难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浪费了它。
庄宛宁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踩着那只被射中的狼,往远处跑去。
狼群立刻追来,弩箭穿越空中,但她却很清楚,那些箭并非射向她。
狼还在追她,她无法逃脱;因为这一次本来就是冒险,而冒险的时候,往往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而返。
她能不能活下来,只看她自己!
落日余晖洒在地平线上,她往西边而去,很快落日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回头时候,仍然能不时看到,弩箭射中追击她的狼群,让它们和她拉开了距离。
就像阿萨勒在为她开路;而她要做的,是拉开他和狼群的距离。
远距和近战,她想,只可惜这不是游戏,而是****的真实。
然后,就是杀。
她跑上一个土丘,然后看到阿萨勒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他跑得比较快,所以是在狼群不再理会他以后,他就过来和庄宛宁会和。
“怎样?”
阿萨勒也很狼狈,庄宛宁猜自己看起来也好不了多少。他连擦汗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停回身拉动弩箭,她看到他的袋子里还有不少箭,但很明显,不足以射杀所有狼群。
他的动作熟练,她继续跑,声音在风声里模糊:“我不知道——用火,或者用绳,我没办法了!”
她对他喊。近乎声嘶力竭。
真的是喊,因为他们太混乱,所在的环境太吵,感觉不喊出来,就没办法完满了。
阿萨勒也没有太多功夫回应他,他一直射杀狼群,但动作也开始变慢了。
他们都不是铁打,体力也远远比不上狼群;但是,他们必须甩开这些狼!
两人继续往下,土丘下坡很快,而他们几乎远远将狼群甩在身后。
她的计划是,她要跑得尽可能远,以甩开这一群狼。而中途,只要她有时间,或者有机会做别的什么,她可以用火折子烧了那群狼,或者——
或者怎么都好,只要能杀掉它们!她全身心都在尖叫,然而她却真的想不出多少办法来。
就在她往前跑,连地平线在她眼中都变得不再平整以后,她却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什么。
……等等?
庄宛宁惊呆了。
她本来好说歹说是有一个小计划,虽然她手里没有弩箭,但匕首和短剑也算不上什么糟糕的武器。然而,就在她看到土丘不远处有什么人的时候,她马上就后悔了。
土丘远处,有两个小黑点,即使光影在这一刻都如此朦胧,她却依然能辨认出他们的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琥珀和展舒修……
庄宛宁焦急得不行,她现在还能怎样?向他们喊让他们也跑?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选择吗?
但是没有了。
她泪流满面,她是要和他们会合,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于是在她确定自己能喊出声的时候,她喊道:“快跑!快跑啊!”
几乎是撕心裂肺。
两人停顿一刻,但很快,他们就明白庄宛宁的意思了。谁看到庄宛宁身后那一大群狼,还能不知道该逃?
琥珀错愕了一刻,但她拔腿就跑;四人拔足狂奔,展舒修回身,已经往外杀去。
四人皆都擅战,而展舒修尤甚。
“情况如何?”
“很糟糕,”庄宛宁回答,“你要是有长剑,那就快拔出来!”
两人又采取了背对背的杀敌方式,他们打过几场架,如今对对方的招数已经颇为熟悉,要说配合,那也不难。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天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背对背杀敌。
庄宛宁手上的短剑不够使,但两人很快护着对方的后背,一直往前,而且疯狂杀戮。
血迹溅在两人身上,在落日余晖之下,带着血腥而暴力的美。狼群呼啸,在黄昏里,他们奔跑的身影几乎成了一片逆光的深色。残暴、狠毒、极快,难怪他们是野外的猎杀者。
琥珀在远处喊:“来这里!”
她是偷渡过来的,显然对这一边更熟悉一些。虽然在荒山野岭,人永远不能说自己很熟悉它。
两人早已战到疲累,这时候听见琥珀的话,就立刻不再恋战,往她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要过去?庄宛宁纵然有怀疑,但这时候,性命要紧,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而琥珀的话,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往右拐,追上琥珀的步伐,她就看见,他们两人正在一条独木桥上——而那条独木桥下,是一个沼泽!
沼泽?沼泽意味着什么?
庄宛宁立刻兴奋起来,他们真的有救了!
她拉住琥珀的手,慌忙上了独木桥,四人在那破破烂烂的独木桥上,勉力穿行而过,几次差一点跌下去;而这时候,狼群也终于到了,面对这四个猎物,它们自然也是虎视眈眈,穷追不舍。
狼群的头目跑在最前,琥珀是最后一个下独木桥的,当她一跳下来,展舒修立刻举起剑刃,将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桥给斩开。
桥身沉入沼泽。
四人站在沼泽一边,眼看着那些追上来的狼群,一一沉入了沼泽,纵然挣扎,却始终爬不上来。
沼泽不是湖,即使是会游泳的人,面对这样的陈年沼泽,都做不了什么;何况,是本来就只能杀戮的狼群?
庄宛宁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们可算是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