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典型的客套了。
而且她主意到,慕容云鹤的语调里,多了几分俏皮和活泼,像她这样的姑娘,直白地夸人却不会被别人看作是花言巧语,只会被人觉得她很直爽。
人都是会伪装的,她不可能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得像个怨妇,而这就是她在其他人眼前的样子。这样不能说是虚伪,只能说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保护而已。
庄宛宁点点头,还是有些犹豫,但她知道,从她身上,她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好……那我走了?”
慕容云鹤不是庄雨凝,对后者她根本没有心理负担问题,她可以不顾道德地斥责她的行为,因为她一直知道她是错的。而相反,如果是穆潇潇,她或许可以拐弯抹角问一问,但也很可能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她确实也不是那种……偷窥别人生活的人?
当慕容云鹤都这么直接地说了之后,她还继续问,就显得有些无情了。而且,不知进退。
不过,她多余地想,能让穆潇潇提起,多半也和慕容家里有关,要知道,她不是什么情报都会记住的,在庄宛宁看来,一件事如果重要到让穆潇潇这个人都放在心上,那她就很重要了。
她斟酌片刻,“……你还是可以和我说,就算不是现在。”
慕容云鹤颌首,即使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尽量。”
于是她才站起身,离开池塘。慕容云鹤说的没有错,这里离宴席所在之处,还有些距离,她要走回去,也要花费一段时间。如果不走快一点,她可能要错过开始的宴席了。
而在目送庄宛宁离开以后,慕容云鹤坐在伞下,那副活泼的表情又垮下去了。
其实庄宛宁的猜测没有错,这只是她一时的应对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她。
而现在,她看起来像是在考虑什么,表情里有很明显的思虑痕迹,她低着头,面前就是美丽的池塘风景,和游来游去的锦鲤,但她却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不想看,那好看的风景,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一旁为她举着伞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小姐,奴婢是不是不该带庄姑娘过来?”
和慕容云鹤相比,这个丫鬟的胆子有些小,所以很担心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可能做得过了,所以慕容云鹤才会这么难过。如果她不将她带过来,小姐就不用说这些话了,在这丫鬟狭窄的观念里,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不,”慕容云鹤摇了摇头,试图安抚自己的丫鬟,“你没做错。”
她在想事情,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并不放在她的贴身丫鬟身上。油纸伞遮住了她所在的一小块空间,太阳有些猛烈,而即使她坐在伞里,也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空气里的闷热。
那种闷热不会让人想躲开,不是一把尖锐的刀,但这种氛围会让人窒息,就像有什么东西,每一分每一寸渗入她体内。只要她还坐在这里,她就无法避免。
丫鬟不出声了。
她不太知道,现在她应该说什么。
而慕容云鹤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自暴自弃道:“错的人,是我才对。”
她明显就没希望有人听懂这句话,仅仅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不久,她站起身来,将丫鬟手里的伞要了过来——这也是她惯常的习惯了,因为在边疆就没人会给她打伞,她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现在,她也比较喜欢********。
她知道她坐了这么久,庄宛宁肯定早就回到宴席场中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走罢,我们去书房……见见父亲。”
她的父亲,也就是慕容将军。
慕容云鹤的丫鬟作为她的身边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大约了解了自己小姐身上发生过什么,就像红袖和墨竹都知道庄宛宁的心情如何,她和庄雨凝的关系又怎么样一样。
听到小姐的这个决定,她睁大了眼:“可是,小姐……”
她有些吞吞吐吐,语气里带了明显的犹豫。
“没有可是,”庄雨凝果断决绝地说。然后,她们就直接往书房而去。
而与此同时,庄宛宁走上了回程的路。
她认路方面还好,在陌生的京城她都一个人闯过,如今只是一座小小宅院,她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了路——丫鬟走的路通常都是最快的,因为她们时常要在宅邸里来来回回。
所以她想,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另一边。
然而,就在她走了三分二的路程以后,却忽然有人出现,而且拦住了她。
“庄姑娘,”那人这么说。
庄宛宁回过头,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随从——而且他的打扮,看起来似乎颇为熟悉。
但她立刻拉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她抬眼望向他,“你是谁的侍从?”
一个人的衣着打扮,能看出很多细节。初来乍到的时候,庄宛宁自然不懂,然而现在,她在这个时代呆得久了,她也能看出来,这名男侍从的衣着打扮颇为华贵,像是皇宫中人,或者五望族之中的那些侍从。
虽然她不会,但她知道有些人,很喜欢有一堆随从跟着,即使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当背景板,赔笑打趣,也能够拿到不错的月钱。
庄宛宁这么一问,显然也没吓住那名侍从。
他的表情很冰冷,就像在阐述一个必然的事实。他退后一步,给庄宛宁行了个礼:“庄姑娘,属下是二殿下的侍从,二殿下想见姑娘一面。”
庄宛宁一时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她左右看看,她的直觉告诉她,情况有些不对劲。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但他却要她去见展舒修?
她干巴巴地问,“二殿下在哪里?”
那名侍从没有意外,他的表情纹丝不动,简直像是展舒修那块冰山的翻版:“姑娘随属下去看看,一看就知。”
她为什么要相信她?
庄宛宁觉得自己不能本能地答应,但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这是一名侍从,他的衣着打扮,都像是皇宫里出来的人,甚至连表情都端着架子。
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