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居然不肯将账本给她们?这是什么人!
庄雨凝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人之语,她几乎马上就要跳起来,说庄宛宁不讲道理。然而如今看着庄宛宁那强硬的样子,却又怯了三分。
她摇摇头,“姐姐……可是在开玩笑?”
她干笑着,试图********。
不,她不相信!
前些日子,庄宛宁还眼看着她打了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都已经软弱得连身边人都护不住了……那么今日,她是哪来的底气,这么反驳自己?何况她们可是得了允许的,并不是在无理取闹!若庄宛宁不愿意给,那她就是违抗她的父亲,不守孝道。
可庄宛宁自然不会留希望给她。
她望着两个人,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开玩笑。”
她咳嗽了两声,听起来甚为柔弱:“姨娘和妹妹,说要就要我手里的东西,一句话都没问过我。这是不是,不将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内了?”
她继续反驳,不止是庄雨凝,连沈姨娘脸色都变了一变。
她们确实是没有问过庄宛宁,可想当然尔,庄宛宁怎么可能会温顺地答应她们的要求?——所以她们才出此下策,决定先斩后奏。
反正任由庄宛宁一张嘴皮子再利索,事实胜于雄辩,她们也已经问过庄国栋了。
一家之主都答应了,她一个毫无能力的闺阁弱女,有什么能力反抗自己的父亲不成?
三从四德,内宅妇人。所谓争斗,争的不过是人心。
庄宛宁再是厉害,她的吃穿衣食,都是她的父亲给的。
她违逆自己父亲的意思,就等于违逆了内宅的天。
于是沈姨娘拉住自己的女儿,先是一笑,“大小姐言之过甚了。我们不过是看大小姐身子虚弱,所以想要为小姐分忧而已。”
她说这话是给足了庄宛宁面子,而且听起来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倘若是不清楚真相的人站在这里,恐怕也看不出这里头包藏的祸心,还有她们内心打着的小算盘。
但庄宛宁却不是那拎不清的人。
她点点头,表情略微放松下来,“既然如此,那这账本,自然还是放在我手里最是合适吧?姨娘和妹妹若要分忧,也不必将管家用的册子都抢过来!”
“可……”沈姨娘表情尴尬了起来,“可大小姐如今病中,不知会不会管不好那些东西……”
她哪里想到庄宛宁真的会跟着她的意思来反驳?而且还说得那么头头是道!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然而庄宛宁很快就变了脸色。
“这么说来,姨娘还是想要将这些东西,账册、本子都放在手里了?”庄宛宁忽然虚弱地笑了笑,“看来姨娘根本就不是为了替人分忧,而是为了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拿着鸡毛当令箭,她们这一招用得可真带劲儿。
身穿茶色衣裙的少女就坐在那里,身姿纤弱却眼神坚定。
庄宛宁原来不声不响,如今说起话来,就显得声势都压人三分。她不过是三言两语,然而却揭破了沈姨娘心底的暗藏的真意。
即使她脸色苍白,双唇干燥,一看就知是病人。
她直白地扯开两人心里的打算,几乎不留给她们丝毫脸面。沈姨娘与庄雨凝都是退后一步,这时候庄雨凝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骂道:“我们想抢回自己的东西?那本来就是我们的!”
庄宛宁冷冷道:“本来就是你们的?”
“自然,”庄雨凝瞪着她,“庄宛宁,如果不是你,我和我娘怎么会到被人禁足的地步?如今看来,竟全是你一手谋划,你好狠毒的心!”
“好,好。”庄宛宁拍了拍手,“妹妹说得可真是比唱的还好听,看来是全不记得自己做过的错事了。既然如此,妹妹是来报复姐姐的了?”
听到这里,庄雨凝才明白她心底的不安到底是从何处来。
她还记得,她才是那个做过错事,下毒害过她的人!——即使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她知道在众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有多脏。
她一时缓不过气,呼吸太过急促,导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报复,”庄雨凝能走到今日,也不那么草包了,“姐姐只不过是在强词夺理,姐姐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人!”
贼喊捉贼,听起来可真有趣。庄宛宁横眉道:“我不讲道理?是你们找上门来,要喊打喊杀!”
她这几句话说出来,几乎字字诛心。庄雨凝搜肠刮骨,竟没能找出半句能反驳的话来。
她道:“你、你……”
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沈姨娘瞪了她一眼,随后只得上前道:“如今是不是抢来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庄宛宁看着她。这沈姨娘明显是想打圆场,所以才这么说的。她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姨娘道:“横竖这家事,是谁想做就给谁做,大家都是一家人,谁做根本无关要紧。可如今即使是大小姐不愿意,大小姐的身体……恐怕也支撑不住了。”
她这话说得悦耳,仿佛她是真心实意为庄宛宁考虑,而且还点出了庄宛宁病重的事实。
若说庄雨凝不过无理取闹,那么沈姨娘就是那笑里藏刀的笑面虎,直到如今,竟然还没有和她们撕破脸。
毕竟她如今病了,却是铁打铁的事情,庄宛宁再怎么嘴硬,她也是个病人。
沈姨娘只要握住这一点,庄宛宁基本就无法反驳。
听到这话,沈姨娘看见庄宛宁脸色一白,额上渗出几滴汗珠来。
这时候,庄雨凝走近来。
仿佛沈姨娘这话一说,她就找到了主心骨。
“娘说得对。”
她站在庄宛宁身前,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得柔媚至极:“姐姐如今可不是正在病中么?瞧这额头这么烫,只怕是硬撑着出来,同我们说话的吧。”
她笑嘻嘻道:“既然如此,姐姐就不要同我们争了,再争下去,也与姐姐无益。”
她轻轻把人一推,往日一向强势的庄宛宁,居然就这么被她推回了椅子里去。
墨竹看着着急,连忙过来搀扶,即使她的小姐就坐在椅里,可她还是会心焦。
她扶住庄宛宁,却看见小姐呼吸极快,仿佛缓不过一口气来。
她不由得喊道:“小姐,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