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丫鬟都是一惊,喊道:“大小姐!”
庄宛宁素来待下极好,从来不严,听她话的人,并不止墨竹和红袖。平素这事情不怎么明显,但在庄宛宁受伤的时候,她治下的手段如何,也就看出来了。
庄雨凝却抓住自己的姐姐,冷冷道:“慌什么?姐姐不过是被这两个不懂事的丫鬟,气得晕过去了而已。我这就送姐姐回房,绝不会让姐姐受半点伤害。”
说完,她才命两个嬷嬷,将庄宛宁挪回床上去。
她望着依然跪在地上,一脸不甘屈辱的红袖,和眼里含满了恨意的墨竹,淡淡道:“你们都跪在这里吧。气了姐姐,不跪个一天一夜,也不要起来了。”
她语气那么淡,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天一夜?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趁着庄宛宁晕倒了,要为难她一向看重的贴身丫鬟了。一个人跪那么久,哪里还留得命在?
可如今,庄雨凝再不得宠,也依然是个小姐。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是在宅院里,这道理依然行得通。小姐要为难丫鬟,是最容易的。
红袖瞪着庄雨凝,竟然骂了她一声:“二小姐难道不是在借机泄愤?欺负不到大小姐身上,就来欺侮我们这些丫鬟!”
她刚被人打了,脸颊肿了起来,但她说了什么,庄雨凝却还是听得清楚。
她脸色沉下去:“这个丫鬟多跪半日,才准起来!”
红袖却似乎并不怕。
庄雨凝也不理会她,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兰香,你留下来,盯着她们。”
兰香应是,她面无表情。
留下这样一句话,庄雨凝就转身离开了院子。她正是趾高气昂的时候,怎么会多想?
然而庄雨凝后脚一走,一众丫鬟就几乎是抢着进了内屋。
红袖立刻站起来,根本没有管自己脸上的伤,拉着墨竹,往屋内赶。
见她们如此,兰香却喊道:“慢着!二小姐说……”
刚才小姐却是说了,让她们这两个丫鬟在这里跪一日一夜的!
墨竹看起来有些犹豫,她口齿不伶俐,就算觉得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人。
然而红袖却是冷笑,半点也不怕,分明就是只服庄宛宁一人的气:“你怎么也听二小姐的话?这可是我们的地方,大小姐住的院子!你只有一个人在这里,是希望我,还是墨竹听你的?”
兰香睁大眼,她一直都有些犹豫,这时候更是支支吾吾了起来。
红袖素来是个伶俐的泼辣性子,做事雷厉风行,就再也没管她,直接进了内室。
她看见大小姐躺于床榻之上,一众下人围着她转。有人将热毛巾与热水拿来,敷在庄宛宁额头上。郎中来了一回以后,摇摇头道:“你们小姐……哎,就是劳心太过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又开了几帖药,屋中人忙乱了半日,庄宛宁方才醒过来。
她醒来时候,墨竹正坐在床边。见她醒来,连忙喊道:“小姐醒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
庄宛宁睁了睁眼,她视线朦胧,几乎什么也看不清。这时候被墨竹扶着坐起身,第一句话却是问道:“那个叫兰香的丫鬟呢?”
她还记得一个丫鬟的姓名。
墨竹脸色白了,她诺诺的道:“红袖强自拉了两个侍卫过来,说是看着兰香,不许她回二小姐身边去。”
她脸上尚且有淡淡的指印。兰香是丫鬟,丫鬟要服侍主子不会留指甲,是以她脸上并无血痕。庄宛宁看着她,只觉得很疲惫,她揉了揉眉心:“事情只怕是要闹大了。”
墨竹依然有些不知所措:“小姐?”
庄宛宁摇摇头,“去将兰香唤来吧,我有几句话要与她讲。”
且不论庄宛宁的病如何,这一回,府邸里真正乱了起来。
人人都知,大小姐被抢救了半日,方才自昏迷之中醒来。而这期间,宫中一点风声都没有,连二皇子都没有理会他这个未婚妻,仿佛他们之间,全不相干。
大小姐在二殿下眼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也一眼就能看清了。
而且眼看着,大小姐竟然是个一病不起的架势,甚至传出了要解婚约的风声!庄雨凝与沈姨娘就越发得意起来。
她们又过回了从前,穿金戴银的日子。过没几日,沈姨娘就向庄国栋提出,由她来管家的要求。
因庄宛宁病了,庄国栋自然也没有理由推拒。
他道:“谁管都无所谓。只是你们与宁儿素有嫌隙,不要为难于她才好。”
沈姨娘微微一笑,应了是,“夫君放心。宁儿愿意原谅我们已算是好了,我们又怎么敢为难于她?她又病了,想必此时心中肯定极为难过,我会好好安慰于她。”
庄国栋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沈姨娘才将庄国栋送了出屋。
男人总是有公务要忙,而宅院内的事情,他们向来无所谓。想到这点,沈姨娘就不自觉志得意满了。
这时庄雨凝从屋里走出来,喜形于色:“娘,爹答应将管家权交回来了?”
她如今早已不是那拎不清的人了,自然清楚,管家权交回她们手里,代表的是什么。那就代表,她们每日吃穿用度,都可由自己决定——那就绝不必如同往日一般,甚至连用什么丫鬟,都必须要旁人来施舍。
那该有多好?
庄雨凝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回,她的姐姐可就要失势了。不仅染了病,甚至连二皇子都不理会她,那她到底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沈姨娘点头,她晃了晃茶杯,竟也罕见的淡淡笑起来。
“这一回,庄宛宁可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了。她先前能那样嚣张,还不是因为,我们的日常起居饮食,甚至丫鬟都归她管?如今,情况可反过来了。”她慢悠悠地说。
庄雨凝问:“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
她前些日子,才教训了庄宛宁一回。自那以后,庄宛宁就再也没出过屋,眼看竟是越来越虚弱了。尽管不知她得的是什么病,然而庄雨凝却并不在意。
反正,那个贱人病死最好。庄雨凝恨恨的想。
沈姨娘笑了,站起身来,“如今么,自然是要去找大小姐,将账本等等东西,要回来。”
庄雨凝眼前就是一亮。